她卻搖頭。"霍大哥,難道你忘了兒曾說過,父皇也在你身上施法術的事嗎?"
"那又如何?"他笑,只要兒回到他身邊,他什麼也不在乎。
"霍大哥!"突然,兒投入他懷中痛哭失聲。"不要,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離開你,不要啊!"
原仲珩一怔,無限愛憐地說:"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你放心,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身邊,尹老若願意,我隨時都可以將他接過去和我們一起住,你說,這樣好嗎!"剛剛兒說要善盡為人子的孝道,所以他以為她是在為此煩惱傷心。
"霍大哥,你為什麼就只想到兒而不想想自己呢?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沒多少日子了。"兒忍不住衝口而出。
原仲珩被她的話驚住。
"當初父皇將你做成人俑後,就命方士施以咒法,令你永生永世不得轉世,還派人搜尋你們霍家所有的子孫以斷血脈,若不是其中有人逃過,又請人解法,只怕霍大哥你……"
"你不用擔心,就算真的如此,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
"可那是現在。或許解法的人用了換姓的方式讓你們霍家子孫得以延續香火,但還是沒有辦法徹底解決,只要是男子,根本就過不了三十大關啊!"兒說得好痛心。
原仲珩早就在懷疑大哥原仲在的死因,如今,他才知道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
想不到,秦始皇對他的根是如此之深。
而這一切在尹老聽來儘是匪夷所思,他驚呼,"人俑?這怎麼可能?尹……兒,你怎麼會知道的?"
"兒就算知道又如何?如果沒有辦法找出當初被做成人俑的霍大哥,解開法術,那麼兒擁有能力又有何用。"
"既然如此,那就想辦法找出人俑。"尹老隨口的一句話讓兒再度流下淚。
原仲珩安慰她,"沒關係,我相信今世既然能再相見,來世我們一定也能在一起,何況距離我三十還有一段時間。"
"不!雖然兒選擇了人而能力不再像從前一樣,但我會努力,就像父親所說的,找出霍大哥的人俑,如果真的沒辦法,那麼兒也絕對不會拋下霍大哥,獨自一人苟活。"兒緊咬著唇。
原仲珩大驚,"不,你不能這麼做!"
"是啊!兒,你絕對不能這麼做。"尹老也臉色大變。
這時,門前卻恍恍惚惚出現一個竊窕的身影。
"想不到,你們情深如此。"來人冷不防開口。
尹老驚呼,"玉丫頭,是你。"
平玉緩緩走了進來,面無表情說:"想找人俑?秦皇時代的嗎?"
"你……莫非知道?"兒心中一動。"告訴我,請你告訴我。"
平玉雙眼盯著原仲珩,緩緩吐了口氣後才說:"可以,但是,我要他!"她手指著原仲珩。
兒一驚。
"開什麼玩笑!"原仲珩大怒。
"玉丫頭,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你這是何苦?何況你和兒也算是姐妹。"
平玉沒有理會他們,逕自看著兒揚起頭問:"你怎麼說?"
兒緊抿著唇。"你知道你是誰嗎?"
平玉一愣,隨即笑道:"怎麼會不知道,我們平家雖然比不上尹爸的顯赫,但在過去也算是名門,若不是兩個兄長的自甘墮落,我們平家又怎麼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兒歎口氣。"你不記得了,卻還記得霍大哥。霍大哥你--"她轉頭想對原仲珩說,卻被他伸手阻止。
"兒,你知道我心中永遠只有你一人,所以其他的,你就別說了。"看得出他心中有些不快。
"不,霍大哥,兒是要問你,你真的不記得她了嗎?看看好嗎?"
原仲珩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就說: "在我的跟中,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你。"
平玉怔住,好一會兒,才黯然低下頭,"看來,我真的是自作多情。"
沒多久,她又揚起頭,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算了,就當我欠你們的。當初我見到那人俑時,就覺得怪怪的,一直到看見他,才知道為什麼當初見到那人俑時會覺得怪。不過先說好,我只負責告訴你們地方,若出了什麼事,可別牽連到我。"
兒不禁滴下淚。"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平玉揚起眉,擻過頭,故意不看她。
"你不用謝我,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我為什麼要說呢?感覺上好像是欠你們似的,非說不可,真是奇怪。"饒是如此,嘴角卻不由得揚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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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平玉的指點,原仲珩和兒順利地找到人俑,看到那栩栩如生,宛如原仲珩,也就是霍戌模樣的人俑,兒禁不住流下了淚。
雖然已經事隔兩千多年,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灰飛湮滅,只留下這一尊尊人俑,證明他們也曾在歷史的洪流中駐留過,可是對兒來說,卻真實得猶如昨日之事。
她彷彿還可以看見小青她們圍繞在自己身旁晏晏談笑的模樣,還有秦朝繁華的景況,以及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父皇。
縱然他無道,他對她週遭的人施以毒手,可是血肉之親,卻是怎麼也無法磨滅的。
那深深被喚醒的痛楚,隨著倒流的時光,望著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貌,她的內心呼喊著:霍大哥、霍大哥,兒對不起你呀!
伸出手,她顫抖著想要觸摸霍戌已然僵化的軀殼。
"兒!"
原仲珩冷不防握住她的手,輕拭去她的淚,柔聲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你不怪我?都是我,你們都是為了我……"兒的心依然好痛,往事歷歷,霍戌因她而死,還有小青她們……如果不是她,又怎麼發生這些慘事?
"你看--"原仲珩手指著霍戌的人俑,雖然沾滿了不少塵土,五官卻十分清晰。
兒不懂。
"你沒有發覺嗎?"他輕拭去人俑臉上的塵土。"他在笑!一直到死,他都還在笑。"他轉頭看著兒,深深的柔情在他的目光中流轉。
"死亡算什麼,就算烈火焚身,也不過是一時,重要的是你!所以至死,他都無一點遺憾,因為知道來世必將再見,只要能在一起,就什麼都不重要了。你不是也說過?霍大哥生,兒生;霍大哥死,兒亦不會苟活。你都有這種想法,難道我就沒有嗎?"
"霍大哥……"兒再度垂下淚。
"別再叫霍大哥了,以前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叫我仲珩,代表我從今以後都將守護著你,永生永世不再放你走,好嗎?"
"仲珩……"
眼看兒又將滴下淚,原仲珩笑說: "對了,兒,你不是說過找到人俑,才能解開我身上的咒術嗎?怎麼做?該不會是這樣吧!"
他迅速轉過身,誇張地學起道士作法時的手勢,口中還煞有其事地喃喃念著不知名的咒語。
兒被他逗得不禁嗅哧一聲笑出來。 "哪是這樣,又不是做戲。" "哦,是這樣嗎?"他故意大咧咧叉腰,張眼看著她,彷彿很不服氣。
兒忍俊不住,又是一笑,沒好氣瞥了他一眼,然後伸出皓腕張嘴咬下,瞬間,鮮紅的血從臉際流出。
原仲珩大驚失色。"你做什麼?"全然沒了剛剛的詼諧。
這時,兒倒是露出一副安然的神態。
"放心,我現在也只剩這血能幫你解開封印,不礙事的。"說完,她伸手一甩,頓時,人俑身上滿是斑斑血跡,頗為怵目驚心,可是也不過片刻,原本鮮紅的血慢慢滲入,轉瞬間,竟消失不復再見,然後她才從容抽出紙巾包住傷口。
原仲珩卻很焦急,忙拉著她說:"這樣就好了吧!走,先出去敷藥。"縱然血早巳止住。
兒甜蜜一笑。"真的沒關係,等等好嗎?"
話聲剛落,軒昂的人俑突然開始崩落,就像堆高的土塊乍然遇到大水,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連灰塵都不曾揚起,就徹底崩塌,奇的是,到最後甚至連一點塵屑都不復見,彷彿從來都不曾出現過這麼一座高大的人俑。
"不見了!"這下連原仲珩都感到驚異。
"是啊!不見了,過去的一切都不見了……"兒悵然歎了口氣。"塵歸塵,土歸土,惟有如此,才是你真正的新生。"
原仲珩看了她一眼,突然緊緊攬住兒。
"我的好兒,答應我,不要再傷心了,從今以後,你也是真正屬於我了,不是嗎?如果真的在意,我們就去找找,也許小青她們也會出現。"
"會嗎?"她心喜地抬起頭。
他笑。"我們都能遇見蒙玉了,小青她們應該也不難找。"
"蒙玉?那麼你是知道……"冷不防,兒的唇被原仲珩重重吻上,像在訴說這兩千多年來的思念和眷戀。
算了,她不再想了。她相信,從今以後只要有霍戌,不,是原仲珩在她身邊,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困擾她,因為他將永遠、永遠守護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