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藺長風更趁著這些大老對少主暗自不滿之際,介入其中,挑撥離間,甚至逐漸與其中幾個達成共識,連成一氣。
至今龍門大老,已有半數與他交情匪淺。而他不僅暗暗經營自己在幫中的勢力,同時將觸角伸到幫外,吸收各界人才,甚至有一些是本來準備對楚行飛不利的人物,在他半脅迫半利誘下,決定歸順於他。
她再傻,也懂得他正極力培植自己的黨羽,拓展自己的努力。
問題是她不解,他跟楚行飛之間玩的是怎樣一場遊戲,為什麼龍門的少主看來要毀龍門,而一心一意想毀去龍門的他反倒看來要救龍門?
她真的不懂……
「想什麼?」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擾動了空氣中靜謐的流。
她翩然旋身,水眸落定自己的主子,再次為他俊秀的容貌與挺拔的身材呼吸微微一窒。
總是這樣,每當自己有一段時日沒見到他,再度與他會面時內心總會微微波動。
即便只是短暫地分離幾天--
「……沒什麼。」墨睫低掩,有意無意躲避他灼亮的眸光。
「事情辦好了嗎?」
「沒問題。」她淡淡地說,「都安排好了。」
「我就知道自己可以信任妳。」他滿意地說,銳眸一展,忽地掠過某種邪魅闇光,「好像又變漂亮了一些,蟬兒。」
聽聞這樣的暱稱,她一陣寒顫。
這兩年來,他偶爾會這樣親暱地喚她,逗引得她心海微波蕩漾。
不知為什麼他有時候會這樣半戲謔似地喚她,不知為什麼他偶爾會像看著一名令人驚艷的美人凝視著她,他明明是對她毫無興趣的啊!
他當然有女人,雖然他必須對對方隱藏真實身份,但仍有不少女人只因為他俊朗非凡的外貌就投懷送抱,即使他從不曾對她們動過心。
他從不對任何女人動心,當然更不曾對她表露絲毫興趣,從來只把她當成一個聰明又忠心的得力助手。
可恨的是,他雖然對她沒興趣,卻似乎頗喜歡逗她,喜歡看她因自己的狎弄失去鎮靜,心緒微微凌亂。
或許他這麼做是想證明她這個他親手栽培出來的冰霜美人,也唯有他這個主人才有辦法令她失去冷靜吧。
可惡!
她不想令他得逞,可卻從自己頰畔逐漸上升的溫度料到自己蒼白的容顏想必淡淡染上薔薇色了。
怪不得他眸色忽然轉深,他一定覺得這樣忽然羞澀的她可笑極了--
「你應該常常臉紅,蟬兒,妳的膚色太蒼白,白得像一塊寒冰。」
「那不就正是你對我的要求嗎?」她冷冷地響應,「成為一塊冰霜?」
他聞言,右手抬起她倔強的下頷,「在別人面前,妳必須是一塊冰,在我面前,不用。」
他凝定她,眼眸似乎漾著淡淡……笑意?
不,他不可能笑!他從來不懂得笑。
寒蟬急促地想,拚命想說服自己他眸中閃現的不是笑意,但心跳卻不知不覺加速了。
「男人喜歡挑戰,喜歡征服外表冷若冰霜的女人。」他語音清淡,意味卻深刻,「妳這樣子,會讓我也忍不住想征服妳。」
「什麼?」她揚眸,不可思議地迎向幽微冷邈的灰眸。
他察覺到她的驚愕,嘴角翻飛類似微笑的弧度,半晌,忽地轉過挺拔的身軀,邁開優雅如豹的步履。
她怔然,望著他的背影,直到那帥氣的身形離開她視界許久,思緒依舊迷惘。接著,她驀地轉身,翩然奔至窗前,眸光穿過校枒茂密的櫻樹,尋找著他的身影。
她終於找到了,就在櫻樹正下方,一個女人主動奔向他,旋入他懷裡,踮起腳尖,主動送上自己的芳唇。
寒蟬認出那個女人是某個龍門大老的情婦,眸光一冷。
他竟連那樣的女人都來者不拒,還與她吻得如此熱烈繾綣,恍若難分難捨。
她是龍門裡的人啊,如果讓她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劍,不掀起一番驚濤駭浪才怪!
他竟……他怎麼可以跟那樣的女人牽扯在一塊……該死!他厚實的大掌甚至亳不客氣地覆上女人渾圓的乳峰,挑逗地搓揉著,而那女人在他技巧的愛撫下,嬌顏逐漸迷醉,窈窕有致的身軀更密合地貼緊他,摩挲著媚人韻律……
寒蟬咬唇,忽地收回凝定兩人的眸光,旋轉娉婷身子,背脊倚著窗,裹著黑色襯衫的胸口微微起伏。
***
黑夜,偷情的女人趁著月牙兒還未攀升到天幕正中央,踮著蓮足悄然離去。
寒蟬冷冷地目送著她的背影,確定她安然回到了暫時客居的楚府主宅,才回身往庭園深處走去。
該死的藺長風,在與情人熱烈纏綿後,竟還派她擔任護花使者的身份,護送紅杏出牆的女人回去。
屋內許多聽他號令的屬下,為什麼偏偏挑她來執行這樣的任務?就因為她身為他忠心耿耿的心腹,所以連這等下三濫的事情都得替他做?
想著,清絕美顏逐漸凝結雪霜。
「……妳似乎不太高興,蟬兒。」低沉微啞的嗓音性感地拂過她耳畔,激起她一聲不由自主的喘息。
她迅速拉開自己與來人的距離,冰眸一揚,果然映入藺長風那張在月夜下顯得格外詭魅的俊顏。
「嚇一跳?」劍眉一揚,星眸掠過半嘲弄的燦光。
「我差點把你摔出去。」她抿緊唇。
要不是她認出了在她耳畔低喃的嗓音是屬於他,她真會利用柔道技巧給他一個過肩摔。
「妳摔不動的。」對她冰冷的響應藺長風只是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十年來除非我讓妳,妳從沒一次能夠真正將我摔出去。」
「我知道,不必你提醒。」她咬牙。
他凝望她,彷彿知道自己刺傷了她的自尊,灰眸閃過一道異光,「她平安回去了?」他轉了話題。
「當然!」
他聽出她語氣的不滿,「妳不高興嗎?」
她不語。
「妳不高興我派妳做這樣的事吧?」
「我只是個屬下,沒資格挑剔主人交付給我的任務。」她咬牙,語氣固然恭謹,其間蘊含的意味卻諷刺。
藺長風當然聽出了,仰頭,迸出一陣低沉笑聲。
她顰眉,抬眸凝定他,水紅的櫻唇微顫。
半晌,他終於停住笑聲,瞥向她的眼神有對這個屬下的淡淡讚賞,「有話就直說吧。」
「你--」她深吸一口氣,「你怎麼敢招惹她?她是秦老的女人!」
「我知道。」
「她只要仔細打聽,就知道住在那棟屋裡的主人是神劍。」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他漫不經心的響應惹惱了她,「如果她不小心說出去,不但你的身份曝光,你跟她偷情的事情也瞞不過秦老的耳朵!」
「她不會說的。」對她的抗議他只是這麼淡漠一句。
她挑眉,不解。
「不但不會說,她還會幫我們演一齣戲。」
「演戲?」
「妳以為她怎麼知道我住的地方?是我告訴她的!」他冷冷一撇嘴角,「我要那個女人來找我。」
「為什麼?」
「因為我要她成為我的女人,心甘情願聽我的話。」
陰冷的嗓音在月夜裡聽來分外冰寒,連寒蟬都忍不住微微一顫,「你想……你想怎麼做?」
灰眸一冷,閃過嚴酷闇光,「我要她去勾引楚行飛。」
***
他太可怕了!
他告訴那個女人要她主動勾引楚行飛,並在他安排的人到達現場時假裝自己正遭龍門少主脅迫。
他要那個女人幫他演一齣戲破壞楚行飛的清譽,造成他與秦老之間的矛盾。
可他沒告欣她,這齣戲的下場很可能會令她招來秦老怒意,遭他打入冷官!
無風不起浪。
見過世面的秦老自然不會認為這樁醜聞的發生單純該怪罪於楚行飛,他認為要不是那女人無故賣弄風騷,一向少近女色的龍門少主不可能對她做出非禮之舉。
這樁鬧劇八成是你情我願的結果!
於是秦老果然中計了,自此更加對這個總愛暗中扯其後腿的龍門少主嚴重感冒,跟著在藺長風刻意的拉攏下,加入他逐漸聲勢浩大的陣營。
而那個女人,則在被秦老命人狠抽一頓後,跟著以賤價賣至舊金山的煙花窟,過著送往迎來、含怨帶悲的生活。
對這樣的發展,藺長風只是冷漠一句,「這是紅杏出牆的女人應得的下場。」
問題是,她紅杏出牆的對象是他啊,而且是他主動勾引人家、暗示她投懷送抱。
利用完了便這樣若無其事地一腳踢開?太可怕了!
一念及此,寒蟬不禁一顫,冰顏比平素更加雪白幾分,而胸口,從不輕易掙脫韁繩的心跳,逐漸奔騰。
為了拉攏龍門各大老,為了令他們一一背叛龍主與楚行飛、投入神劍的陣營,他究竟還要耍多少類似的手段?
他--究竟會做到什麼地步?
第四章
她怕他。
寒蟬--他視為心腹的屬下怕他。
事實上,從他正式將她收為己用,當她從每一回他指派給她的任務逐漸瞭解他的作為後,那恐懼便從未消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