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她垂下眼,不敢瞧他。『這麼晚了,夫君來這兒,有事嗎?』他要一個 不吵不鬧只會應『是』的木偶,她就給他。
戲情分明是在跟他鬧脾氣,瞧她這悶悶的樣子,根本是存心想氣他嘛!他受夠了, 他不要看到她這副溫吞的死樣子,更不希望看到她不吃飯、不喝水,只曉得哭泣來折磨 自己。
他要看到原來那個朝氣蓬勃、神采奕奕、靈敏精怪,只曉得挑戰他的權威,不怕捋 虎鬚的她!
但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不曉得要如何先低頭,所以,他冷硬的回了句──『睡覺!』
戲情一聽怒火高張。他這是做什麼?在他陪伴了沙琊這麼多天後,他才想起這個被 他遺忘的小妻子,陪她一晚?這算什麼?施捨嗎?
她的一張俏臉乍紅乍白,呼吸急促,幾乎是暈厥過去,但她不能也不要在他面前柔 弱。
『我明白了。』她木然的走到他身前,伸出顫抖的手替他解開衣裳,但她的眼神始 終沒有放在他身上!
『這是做什麼?』敖燁擰眉,戲情這舉動是無言的指控嗎?
『伺候你上床歇息。』她近乎麻木的回答。
『夠了!』敖燁低喝。他根本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才好,於是,他選擇逃避,越過 她的身子,逕自脫靴上床,甚至背過身去。
戲情的心好痛,他這麼厭惡與她相處嗎?甚至同榻而眠也不願意看她一眼,他已經 厭倦她了嗎?原來一個人變了心,就會變得這麼無情無義嗎?
她恨他!她好恨他啊!
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就像她的戀情,還沒開花結果就已支離破碎。
沒有半點聲音,沒有半點感覺……這就是心碎的滋味嗎?
戲情木頭似的轉過身子,茫然的眼看到外頭花廳的桌上有一把刀子。
她以極緩慢的速度走過去,用手握住刀子,她要結束這一切!
戲情緩緩的走回床邊坐下,看著敖燁英俊的側臉,她心如刀割。
有一個聲音在她心底吶喊著──殺了他!一刀刺向他的胸前,只要取回令牌,我就 可以解脫了,動手呀!
戲情流著淚咬緊牙關,把刀子高高的舉起。
驀然,敖燁睜開眼,黝黑的眸子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啊──』戲情低叫一聲。因為,他的左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了刀鋒。
他握得很牢、很緊,一道鮮血流下手腕……那道殷紅的血嚇壞了她,也徹底擊毀了 她偽裝出來的面具。
『你流血了!老天……』戲情她驚慌失措,抱住他的手腕嚷著:『你放手呀!你快 放手呀!』
她要殺他!難不成她的失憶是偽裝出來的,接近他的目的就是要取他的性命嗎?
『你要殺我!』他無法冷靜,手掌心傳來隱隱的痛,但最痛的是心,她騙了他!
『我……』在他憤怒的目光注視下,戲情心慌的垂下頭,『是的……我是想……可 是……』
『為什麼?』他發狂的咆哮,『不要問,不要揭我心底的瘡疤!』她已經夠難堪了 。『敖燁,你把刀子放下來,我幫你上藥、包紮,好不好?』
『既然想殺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他冷冷一笑,更用力握緊刀鋒,想藉著疼痛來 麻痺自己。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求求你,把刀子放下,你在流血啊!』戲情看著他自虐, 她受不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敖燁雙眼是一片怵目驚心的紅,右掌緊握住她的 肩頭,挫敗的狂吼。
戲情閉上眼,慌亂的搖搖頭。
『說呀!』他要答案。
她咬緊牙關,不發一言。
『原來……這一切全是騙局,你佯裝失憶接近我,只是為了殺我替你爹娘報仇!』
他冷冷的笑了,『為了報仇,你甚至不惜犧牲純潔的身子?』
她不是這樣的!他的指控太恐怖了。
『不是、不是、不是……』在她心甘情願交付身子、給了心之後,他怎麼能這麼殘 忍的否決掉她付出的感情?
『就是。』敖燁大吼,『你騙了我,司徒戲情,我居然相信你的感情是真的。』敖 燁冷冷的笑道。
『你胡說,你胡說……』戲情失控的哭喊著,『是你!是你毀了這段感情,我是這 麼的愛你,不管以前或是現在,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娶沙琊來傷我的心?我恨你!』
敖燁如遭雷殛,愣在當場。『你愛我?』
『我恨你。』她吼回去。
『你愛我!』他的心因喜悅而雀躍著。
『不是、不是,我──』
敖燁甩掉刀子,突然一把摟住她,戲情的『恨』字教他狂猛而至的吻給吞了去,她 嚇呆了,不明白他為何要吻她,更不明白他究竟愛或不愛她!
但,她沒有任何力氣去拒絕這個吻!
他的吻像狂風驟雨,來勢洶洶。他粗魯的扳開她的唇,與她的丁香小舌糾纏,堂而 皇之的霸佔住她整個靈魂,幾乎要將她的靈魂給吸走。
戲情不停的喘息、嚶嚀著。她好愛、好愛他,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
直到她再也無法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息,腦海裡猛地浮起他愛沙琊的畫面,她低喘 著氣推開了他。
第九章
敖燁萬萬沒想到戲情會推開他,他一使勁,這才發覺他的手還在流血。他懊惱的看 著傷口,沒想到這一刀劃得還挺深的。
戲情雙頰酡紅,悶悶的說了句,『我替你上藥。』
她取來金創藥和白布為他包紮,想起自己根本沒辦法拒絕他,便又紅了眼眶。
敖燁看著她瞭然於心,他從來不知道戲情的性子這麼剛烈,愛恨分明得教人心折, 他不忍心再看到她落淚,只好輕輕吐了一口氣。『我和沙琊是清白的,我根本沒有碰她 。』
『你騙人!』戲情正把白布打成死結,這一聽,激動得拉緊死結。
『喔!』敖燁輕皺起眉。
『啊──對不起。』戲情七手八腳的將他手上的結弄鬆些,然後悄悄抬眼望著他, 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沒好氣的說。
『那……』她輕咬著下唇。『可是,不只宮裡的奴婢,連怪佬都說……你每晚都去 找她。』
敖燁輕笑,她吃醋的模樣看起來好可愛喔!
『我的確是去找沙琊,不過,我只陪她喝酒聊天,不到三更,我就離開了。』
『騙人!』她嘟起嘴,『那……你離開沙琊後都去了哪兒?』他並沒有回到薜齋苑 啊!
『這幾天我都在遺世居裡。』
『啊!』戲情嚇呆了,那兒又冷又荒涼,像一間廢屋似的,他乃堂堂一宮之主,怎 麼睡在那兒?
『傻瓜。』他俯身輕啄了她一記。『還記得我曾經說過要查明你爹娘死去的真相嗎 ?』
哦喔!事不關己,她是真的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查出來了?』她趕緊問。
『只是懷疑、猜測罷了。』敖燁輕鎖眉心,歎道:『這件事我請怪佬去調查清楚, 怪佬循線找到當年替你爹娘驗屍的仵作,他受人威脅,才謊稱你爹娘胸口致命的一劍是 死因。』
『其實,你爹娘真正的死因是兩人小腿上各有兩個小洞,明顯是中了蛇毒而身亡, 再讓人事後各補上一刀。很顯然的,有人想將這件事嫁禍給我爹,引起江湖上正邪兩派 的爭端。』
『那……那名仵作有說是誰要脅他的嗎?』
『他說來的是一對男女,都遮了面瞧不清楚長相,不過,兩人有很重的塞外口音, 不像中原人士,女的穿著一身紅衣裳,腰上環珮著鈴鐺,掛著一小竹簍,裡頭養著一條 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教人印象特別深刻。』
好熟悉的裝扮呀!
『啊!是沙昆天和沙琊父女。』她恍然明白。這麼說,敖燁刻意去接近沙琊,就是 為了調查真相囉!
可是……那也用不著出賣色相嘛!戲情不滿的咕噥著。
『你在嘀嘀咕咕什麼?』他狐疑的瞅著她。
『沒有哇!』戲情釋懷了,但隨即一想,『可是……你之前和沙琊相處了那麼多… …的時間,你不會受到誘惑嗎?』
喔!老天,她又來了。敖燁忍不住仰天長歎。
『我哪敢!為夫的又不是不想活了。』他調侃的道。
戲情的小臉蛋嬌羞的漲得通紅。『什麼意思嘛!』
『你認為為夫的會是什麼意思呢?』敖燁輕佻的勾起她的下巴。『我愛吃醋的小娘 子。』
她輕噘起雙唇,『說來說去,還不是都要怪你,誰教你才摟過人家、吻過人家,轉 個身就讓沙琊迷得暈頭轉向,還不理人家,害人家傷心得直掉淚,吃也吃不下。』
『那麼說來……我理應挨那一耳刮子囉!』他挑起眉。
『也……也不是這樣說啦!』但她又不能認錯,否則他鐵定會拿這件事來罰她。
『那就是我多管閒事囉!我是為了調查你爹娘真正的死因才接近沙琊的,看來是我 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