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精通什麼?」柯明輝看過太多相士,知道他們各有專精。他甚至可以從對方的言談中評斷出這個相士的道行,以及所言是否準確,有沒有胡亂謊騙,或者只會灌迷湯討紅包。
「什麼都有涉獵。」
「那恐怕不精。」
「別人或許如此,我卻能將各種命理融會貫通,心領神會。」
好狂傲的口氣!而狂傲之人要不就是確有實才,要不就是吹牛。先試她一試,「那你就看看我。」
賽諸葛正眼看著柯明輝,半響後,「以老爺子的面相,中年便已稱霸一方,只是若以目前老爺子的氣色……」
「氣色如何?」
「老爺子目前的氣色不足,萬事不成;且氣白而滯,還需要守,待紅潤時方可亨通。」
他最近又因地盤的問題抑鬱而成疾,確實是萬事不成,導致氣色不好,然只憑這點還無法證實她有過人之實才。「我最近身體不好,氣色自然差。」
「老爺子,色只看一年一月,您身體不好是近一年的事;但氣發可受十年之福,您的氣色沉滯,至少有十年不曾如您自己的意了。」
聞言,柯明輝朝她微微領首表示佩服,不禁仔細瞧瞧這看了著實令男人倒盡胃口的女人。
是他老眼昏花嗎?怎麼這女人似被一股綠色霧氣包圍住。
她的舉止不但優雅,還充滿自信;若不看那張臉孔及那直線條竹竿似的身材,這女人該是丰姿綽約才是。
「果真是賽諸葛,奉茶。」對有真正才學的相士,他絕對奉如上賓。
茶很快的送來,賽諸葛也不客氣的立刻端著輕啜品茗,「老爺子還想知道什麼?」
「我是否還能再稱霸個幾年?」其實,他是想金盆洗手,過著不曾過過的安寧生活,就是怕兒子不肯接手。
並非他不懂得讓賢,也非他偏袒自己的兒子,而是幫裡的人真的沒有一個可以跟自己的兒子相提並論。
「老爺子,我需要您的手。」
柯明輝朝賽諸葛伸出他的手。
賽諸葛握住柯明輝的手後,心念一集中,立刻得知柯明輝的想法。
「老爺子,紋隨心變,以您掌紋的變化來看,您的心應該已漸漸淡泊,甚至有力不從心之感,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了。」她的目光故意停在他的掌上,也認真的看了他的掌紋兩眼。
准!「可是後繼無人,我還得操心。」柯明輝輕歎了一口氣。
「您子孫凋零,應只有一子無女。恕我直言,您的兒子無心傳承您的一切,您的樸役宮裡又無主星,身邊的人……」她抬眼看著柯明輝身後的人,而後放低音量繼續說道:「不能完全信任。」
賽諸葛句句道進他的心坎兒裡,「請問賽諸葛,我該如何是好?」她愈說愈准,他便愈來愈客氣。
「我能說過去、斷未來,但命運卻操在您的手上,惟有自己可以改變命運,所以我無法為您下任何決定。」她剛剛只能感應到他的想法,卻不敢感應他的未來,她身在虎穴,不想耗盡心力。
「不,我相信你可以,劉備有個諸葛亮,朱元璋有個劉伯溫,我想留你在身邊隨時為我分憂解勞。」她看命的方式很像他遇過的那個臥龍諸葛,若是能把她留在身邊,一定可以諸事順利。
「我不敢媲美諸葛亮與劉伯溫,倒是很感謝您識得我這匹千里馬,我擺路邊攤的生意差得很,您若願意重用,我欣然接受。」
「那很好,我絕不會虧待你,你搬過來住方便嗎?」
「方便。什麼時候可以搬過來?」
「愈快愈好,就明天。」
「我明天就搬過來。」
之後,賽諸葛又被蒙上眼睛,送出柯明輝的住處,回到了電影城大樓。
「我明天下午三點到這個地方來接你。」同一位男人替她解下黑布,為她開啟車門請她下車。
「我明天不擺攤子了,三點在這裡等你們。」她隨即下了車,走向她沒收好的攤位。
待車子走遠後,她才把桌子和椅子搬到一旁的垃圾堆旁,然後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計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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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小姐上哪裡去?」司機從後照鏡看著賽諸葛的模樣,怎麼也掩不住嘴角的竊笑,噗哧一聲笑出了來。
賽諸葛看著後照鏡,挪了挪厚重的眼鏡,攏攏緊貼著頭皮的頭髮,相當滿意自己的樣子。「到刑事局偵查小組辦公室。」
「綠玄,我真服了你,你還真的會算命。」從竊聽器中,王偉華聽得一請二楚。
他跟她是搭檔,曾一度很排斥她,怕她會壞了他原有的良好表現,影響他的考績,毀了他的前途。
因為刑事小組從沒有剛出警官學校的女性警官加入,諸葛綠玄是頭一個;只因為她寫自己的專長是相命,符合這次的任務,於是她便破天荒的被編派到刑事小組,成了第一個完全沒有經盡便從事臥底工作的女性探員。
「學長,我明天就可以開始寸步不離的跟著柯明輝,我需要你指導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她完全沒有實戰經驗,學校教的全是理論,這個任務她接得心驚膽戰。
她惟一的法寶就是自己的超異能還有冷靜,但不是每件事都可以以不變應萬變,偶爾也要出奇制勝。
「我會告訴你該怎麼做,你今晚的表現非常好。」
王偉華將視線專注在前方的路況,怕自己又笑了出來。
「有柯明輝的詳細資料嗎?像關於他兒子的。」她必須瞭解他的兒子,她今晚感應到柯明輝對他的兒子非常在乎。
「只知道他兒子目前在國外,無法掌握其行蹤。不過,柯明輝身邊沒了可商議的對象,凡事便會找你商量,那你就可以完全掌握他的動向,我們也可以隨時準備行動。」
他們對柯明輝的資料掌握得極少,像他這樣能稱霸一方的黑社會老大竟然沒有前科,而他的兒子更像是一張白紙,除了基本資料,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偵查小組只知柯明輝是個老江湖,對身邊的人過濾得很嚴,也不容易相信人,偽裝成相士是接近他的惟一辦法,也惟有相士和他兒子可以左右他的想法,所以才需要有人偽裝成相士接近他。
山海幫在黑道中有其份量,也有自己經營的事業,幫主的權力大於一切,包括派任下一任幫主。
雖然這些事業都是賭場、酒店、地下錢莊等,但他們都盡量合法化;不像其他新興幫派不懂黑道亦有道的胡作非為,搞得警方一個頭兩個大。
只是最近經濟不景氣,加上山海幫的地盤被新興幫派鯨吞蠶食,偵查小組得到密報,說山海幫惟恐混不下去,有意販買毒品以增加收入,再購買大量槍枝準備重振雄威。
「學長,萬一我做不好,致使整個計劃失敗,會不會害你連帶遭到處分?」她的責任多麼重大。
「上級會看情況,有些任務太危險只好放棄。所以只要你被識破身份,就必須馬上放棄任務,保住性命要緊。」
「我會努力完成任務。」
「我也會隨時注意你的狀況。」
兩人透過後照鏡有默契的相視一笑,彼此鼓勵。
第二章
庭院四邊角落裡的燈沒點上,連萬紫千紅的花朵都隱沒在夜色中不見嬌媚,只聞得淡淡花香。靠近圍牆邊的燈桿旁倚著一抹粗獷的身影。
一道黑影由花園這端走向那人,他立刻問道:「剛剛老爺子見了什麼人?」
「一個相命的,叫賽諸葛。」
「相命的?」那人冷笑一聲。「他已看過很多相命的了,結果地盤還不是一塊一塊的沒了。」
「這次這個真的很準,我剛剛也在場,聽見她對老爺子說的話。」
「再准也沒用!他生性不夠狠,地盤早晚被那些新幫派瓜分掉,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畢竟山海幫曾經是台灣第一大幫。」
「你不是說有計劃了嗎?你不是說想要當幫主,重振山海幫雄威,而我是第二把交椅?還有事先說好的,我要她。」他暗戀許久的佳人。
「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什麼辦法?」
他伸出大拇指與食指,比了一個七的手勢,食指頂著自己的頭,「砰,怕的是……」
「是什麼?」
「怕的是拿不到令牌。老爺子一心只想把幫主的位實讓給他的親生兒子,他的遺囑一定是立他的兒子當幫主。」
山海幫有一個規定,一旦當上幫主,就必須預先立遺囑派任下一任幫主,以防身遭不測後,幫裡弟兄為搶幫主之位而圍牆。
「沒有令牌就無法號令幫裡的弟兄,也無法接管幫裡的事業,就算除掉老爺子也沒有用,繼位的還是二少。」
「就讓他繼位,再用同樣的方式……」他又比了一次同樣的動作,「那幫主之位就非我莫屬了!」
「那我什麼時候動手?」交換條件就是他必須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