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短短幾十載,幹啥活得那麼嚴肅、認真?他偶爾進出實驗室得過短暫的嚴肅日子,他都有些難過了,更何況是待在這棟大樓中的那些人?每天死繃著一張臉,又不會使皺紋減少幾條!
進入了大樓內,季軒摘下了墨鏡。他一張生面孔進入了密警地盤,理所當然會引來特別關懷。一位三十初頭、警衛打扮的男子走了過來。
「先生,有什麼需要我服務嗎?」
「我是季軒,想見龍將軍。」他簡短地說。相信那傢伙早料到他遲早會來這裡走一遭。
「有事先預約?」既然知道龍頭的綽號,該是熟人沒錯。只是他最近挺忙的,若不是極重要的事,只怕他不會見人。
「沒有。不過,他會見我。」
守衛看了季軒一眼,為了安全起見,他仍撥了一通電話上去。待掛上電話之後,他傳達,「龍頭要見您。他的位置是——」
「我知道了。」他雖多年沒踏上這裡,好歹也曾來過。
上了頂樓在通廊拐了個彎,他往通廊盡頭走去,然後不叩門地直接推門而入。
「好久不見了,季軒。」裡頭的人對於他的無禮不以為意,「我知道你會來。」
「只是不知道我會來得那麼遲,是吧?」季軒看著背對著光與他遙相對峙的高大男子。那男子姿態優雅地坐在辦公桌前,背對著後頭強光的他,使人看不清他臉上表情。
「的確。不過,我知道你一向挺能撐的。不到真正想不出法子,你是不會找上我的。」
季軒為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他態度仍是閑雅從容,不過,眸子中的神情卻是透著對付強敵的小心光芒。「我已經不想去計較當時密警組織為什麼會找上風舞蝶,但是我想知道,她要如何才能退出組織?」他不能再讓她繼續待在組織裡頭。
他無法想像一顆心老是為她懸擺不定的痛苦!
「能被選入組織,那是對她能力的肯定!」龍將軍開口,「密警在你眼中也許不算什麼,可是,沒真本事的人進不來。這一點,我想你不能否認。」
「天下有本事的人何其多,為什麼偏挑上我妹妹?」
「第一、風舞蝶的超高智商和在醫學研究上,尤其是複製科技的能力令人激賞!這也就是審核團的長老一致表決讓她通過的原因。第二、我當初並不知道風舞蝶是你妹妹。她姓風,你姓季,兩人姓氏不同。」
「我並不認為選她加入組織是一項聰明的抉擇。就我所知,她一共出任了兩次任務,這兩次任務若不是有我的及時出現,她只怕回不了組織了。」一次是她差點失去貞操,第二次則差點連命也丟了!
「就我審視阿濟格的屍體看來,他的死一定和你有關。」
「那四張撲克牌是我發的沒錯。」他不覺得犧牲一個人渣來救自己的妹妹有何不對,雖然他一直不是個嗜殺的人。季軒銳利的眸子掠過龍將軍在背光情況下顯得更加陰冷神秘的臉。「龍。打開天窗說亮話,怎麼樣才能使風舞蝶脫離組織?」
「龍」這稱呼一直只有季軒和龍將軍兩人獨處時,他才會偶爾稱呼的。兩人的交情實際上始於在耶魯時的因緣際會,那段往事令人懷念,然而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你知道的,密警組織不是黑道組織。」
「你在暗示我加入組織之後,不是終身不能退出嗎?」季軒語氣中沒有歡欣,他仍透著懷疑。
正如龍將軍方纔所說,密警組織只對有能力的人有興趣,而這些有能力的人,還要在組織的安排下特訓了四年才成為組織成員。在花費這麼大的心力所訓練出來的人,能任由其說退出就退出?密警組織不像會花時間做白工的。
「我在告訴你,密警不是黑道組織,然而它也不是說想退出就能退出的。除非,成員壞了組織的紀律,被組織剔除資格。而所謂的剔除資格是——不但除去了該成員的密警警官資格,同時也剔除了生存權。」就龍將軍所知,目前被組織剔除資格的就只有之前的一位成員。他因受到黑道人士高金收買,竟將組織一些機密文件外洩。面對這樣的叛徒,組織除了為他感到惋惜之外,自然也饒不了他。
「你這番話是為威脅我嗎?」季軒的笑意中有濃濃的危險訊息。
「你知道不是。」接著他說:「組織有組織的紀律,這些紀律是前人所訂,不是你我所能更改的。」
「看來,」季軒將修長的十指交疊於胸前,「這趟我是白來的了。」
「不盡然。」他聳肩,「我想,你排斥風舞蝶加入組織的原因是在於她出任了高危險性的任務。如果將她改為內勤工作,你也許就不這麼排斥了。」
「內勤?」季軒失笑,「組織花了多年時間訓練成員一些防衛功夫及射擊,結果即成了內勤人員,這對組織未免太不划算了吧?」
「組織內只有五十歲以上的成員、傷殘人士,以及結了婚的女性成員有成為內動人員的特權。」
五十歲以上、傷殘人士,顯然的。前兩項條件小蝶合不及格。那麼,她符合的只有第三項——結了婚的婦女。
結婚?季軒腦海掠過這樣的念頭,隨即皺眉苦笑。
二十歲的年輕女孩要她結婚?他可不認為他的小蝶會年紀輕輕就肯披婚紗。
「結婚嗎?她還太小了。」季軒挺傷腦筋的。
「這是她惟一成為內勤人員的機會。」龍將軍一攤手,「替她找個好夫婿,也許她會願意披婚紗。」儘管智商再高仍是女孩家嘛,多少都對結婚懷有浪漫憧憬。
「要是你擔心妹妹年紀小被人欺負,你大可以成為最佳夫婿人選。」據可靠消息來源,季軒和風舞蝶目前正式成為戀人了。
「你的消息挺靈的,不愧是密警龍頭。」
「哪裡,只不過關心你而已。」
「謝了。」季軒站起來,打算走人了。臨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風舞蝶兩次任務中,與她搭檔的是哪位高人?」
「怎麼突然問這個?」
「有些好奇。」好奇對方差點就把他老妹的命給照顧丟了。
「那個人你可熟了。」頓了一下龍將軍說:「在耶魯小你兩屆的學妹鈴木香織。」
「她也是密警一員?!」老天!龍將軍將鈴木香織和小蝶安排一塊出任務,這無疑是在小蝶身旁安置了一個死神一般!
唉!他和鈴木香織的恩怨情仇……
怪不得!怪不得密警組織以老鳥帶菜鳥地安排她和小蝶出任務時,她三番兩次讓小蝶自生自滅!他當時就懷疑那隻老鳥可能和小蝶有過節。但沒想到是她!
「你不知道嗎?」看季軒的臉色似乎不若方才輕鬆,他說:「你還真是忽略了她,虧她一得知風舞蝶是你妹妹時,自願帶她出任務,當她的指引學姊。」
「指引她開啟死亡之門嗎?」季軒冷笑,然後他留下有些錯愕的龍將軍轉身離去。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第五章
「哈!你又輸了!」風舞蝶在狠宰了季軒一盤西洋棋之後樂得哈哈笑。她厚顏地忘了她方纔已經連輸了人家三盤。
唉!她還是一副小孩心性,和她結婚?季軒每一思起「結婚」兩字就一個頭兩個大。
季軒啊季軒,如果真和這小娃結婚,前途真不是普通的多災多難!季軒一臉苦笑的暗忖。
「哥,你在苦笑什麼?」風舞蝶面頰紅撲撲的,她每一次一興奮,臉頰上就呈現兩朵蘋果紅,模樣煞是嬌俏可愛。「做人要甘願,願賭服輸。」她笑瞇了眼,「你答應我的,只要我贏了一盤棋,你就帶我上街逛逛的。」
她也真夠可憐!打從上一回肩上受傷到現在,她已經一個半月沒能知道上街逛逛是啥感覺了,其實她的肩傷是不必拖那麼久的,可是有一回,她不小心從二樓摔下來,傷勢弄得雪上加霜,這才……
「我說了傻話。」季軒無奈。
風舞蝶看他的表情知道,她又贏了。她開心地跑到落地窗前,隔著玻璃看外頭的積雪。「已經下了兩、三天雪了,日子又一天天地接近聖誕節。我想啊,街上一定十分熱鬧!」
「你最近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錯。」他知道妹妹的表情一向豐富,不過,很少見她的笑容如最近那麼多的。他可不認為受傷能使一個人快樂。
「我當然心情不錯嘍。」她回頭看他,臉上仍盈滿了笑容。「從我認識你那一天到現在為止,你很少肯花那麼多時間陪在我身邊的一個多月耶!如果能夠啊,真希望傷口能一直都好不了,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身邊啦。」她天真的說,「對不對?」
「我以前真的那麼忽略你嗎?」季軒來到風舞蝶的身邊。
「是啊,別懷疑。」她抱著他,臉埋進他懷中。「你可不可一直都陪我?起碼陪我度過第一次兩人的聖誕節和新年。以前這些節日都是奶媽陪我過的。」她扁著唇抬頭看他。「每年我生日願望總是希望你能陪我過生日,可是,每一年我都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