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六歲了。」
「啊?!」他真的老了,心臟不太好。
「這件事說來話長……」關子熙接下來把和梁依絪在七年前認識,一直到今天這之間發生的事說了。
黑新沉默的聽著他的故事。
原來是他的女人帶種跑掉,且不讓播種者知道吶!怪不得關子熙到現在才知道他有個六歲大的兒子。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找你的討債業務員,要回小孩。」他苦中作樂的說。
他都找過了,然而卻沒人願意幫他,還個個看他像看條害蟲一樣!這件事那三個討債業務員八成沒告訴黑新,怕老闆因為他們交情好,會允諾幫他。
黑新以為他只是說笑,不可能真找尹藍她們去要回孩子,更何況找也沒用,他非常清楚自家三個娃兒的個性。「我們公司的三大業務員都幫不了你的。一個只會要錢,一個只有債務人是男性的情況有效,至於利嘴娃更不會幫你,她一定認定你自作孽不可活。」
嘩!不愧是那三個狠角色的老闆,他所受到的待遇全被他猜中了。關子熙苦笑,「看來我遇到很棘手的問題了。」
黑新看著他,忽然問:「你只是想要要回小孩?」見他不語,他又說:「若『單純』只是想要要回孩子,那方法很多,也不麻煩,不是嗎?」
「什麼意思?」
「明的,你可以訴諸法律,光明正大的和孩子的媽爭小孩,國內的法律較偏袒父權,以你的條件要討回小孩實在不難;暗的,你可以綁架小孩……等等的。總之,你若只是要小孩,那實在太容易了。不過,若除了小孩外,你連孩子的媽也要,那就此較困難。」到目前好像還沒有任何國家有這樣的法律——爭取到孩子,連孩子的媽一併奉上,買一送一的條文吧?
他的話令關子熙沉默了。
黑新相信他方才說的法子,關子熙一定都想過,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方式。那麼,重點就在孩子的媽了。
乖乖,這風流帥哥也有喜歡的對象啦?看來,這孩子的媽有可能真的是他「呷意」的女人哦!
「還在想?你是在懺悔方纔我講的法子你都沒想到,還是在考慮要不要孩子的媽?」
「依絪是個很特別的女人,我也承認對我而言她是不同的,可是……」他是愛她的嗎?在猶豫著處理孩子的方式時,她真的是使他猶豫不決的重點嗎?老實說,他不確定。
也許是他們之間還有太多問題存在,因此到目前為止,除了承認她在他心目中不同於其他女人外,他無法再承認什麼。
喜歡?他甚至連愛的感覺都無法捉住,自然無法承認什麼。
「那就夠了,還可是什麼!」這些書念得多的人,動不動就想將感情分析得一清二楚,感情如果用那些冷冰冰的程式解得出什麼的話,那感情也不叫感情了。「先把孩子的媽留在身邊,你可以發覺,『可是』之後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絪絪外柔內剛,不是我想將她留在身邊就可以的。」
歎……天才在專業外是蠢材,他終於也見識到了!
「對付女人像你這個死樣子是不行的,都已經這個時候還要裝酷擺冷、端架子,那你就等著你兒子叫別人爹吧!」
關子熙的個性霸道又強勢,死要面子、永遠只當老大,而且要命的是他傲氣,打死不低頭。
沙文男人的缺點全在他身上發現得到。
他該感謝他老爸、老媽把他生得帥的「罪過」,走到哪裡都有美女貼過來,又賺了好大把鈔票等他散財!要不,像他這種沙文男早給強迫推進博物館給當活化石了。
「那我該怎麼辦?」
看吧、看吧!平時把大把時間花在細菌、病毒上,女人都習慣「吃方便」的,等到遇到真正喜歡的女人就不知道從何下手了。
算了!看在他當了自已多年密醫的份上,他就教他幾招。
「那還不容易!來,跟我念一次『連』,『ㄌ一ㄢ』二聲『連』。」黑新嘴巴張得老大,裡頭有幾顆鑲金鑲銀的牙都看得清楚。
「連?」關子熙皺一下墨黑的濃眉,「什麼連?」
「醬糊很『連』的連。」在外國喝過洋墨水的孩子真的很沒分寸!洋墨水喝多了連國語都忘了,不肖「民」!
「是『黏』啦!」真受不了黑新偶爾凸槌的國語!糾正完他的台灣國語,關子熙忽地抬起頭看他,「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黏?黏什麼?
「黏還能黏什麼?自然不是要你黏我,也不是到處亂黏,而是你要去黏那孩子的媽。」
「開什麼玩笑?」要他像未斷奶的小Baby一樣去黏女人?!他想都沒想過,更何況身體力行?一個會黏人的女人就犯了他的大忌,他會覺得厭煩無比,如今卻反要他去黏女人?
「我可是很認真喔,只要學會了黏字訣,死纏爛打、死皮賴臉、打死不退,直接宣告主權說那女人是你的,沒臉沒皮,無賴無恥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你就出運啦!」
「那麼沒有人格?」這擺明了死道友,嘸死貧道嘛!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連自己中意的女人,還有你的拖油瓶都搞定不了,那才叫沒格。」這死腦筋到現在還硬邦邦,他不怕腦血管硬化!
「我不能為了這樣而把自己弄得跟個小丑一樣。」為了追女人而使手段?他怎樣想都覺得怪。
「沒人要你當小丑,只不過,大丈夫要能屈能伸。」看了他猶豫的臉一眼,黑新語重心長的勸道:「關老弟,俗話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這句話用在你身上可貼切了。從認識你到現在,除了你口中的絪絪之外,我也沒聽你說過對哪個女孩有特別的情愫過。」他知道他花名在外,可也清楚他對誰都不在乎。「真有了感覺就要緊捉著,有些緣份、機會不會一直等著你。」
關子熙無語的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著在淡褐色液體中浮沉的冰塊,細細的咀嚼著黑新的話。
「哎,說了這麼多也不知道你聽進去多少,沒聽進去那也沒辦法,要是聽進去的話,可要有行動了。」
行動?他仍是不置一語的喝著酒。
混亂的思緒需要重新理過……
***
秋冬之際,天氣忽冷忽熱,稍不留意,感冒就很容易找上你。
真要命!梁依絪今早一起來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拿體溫計測三十七點八度,是有些微的發燒,她想說多喝開水就沒事了,因此在盥洗之後還是照常上班。
到了公司之後,她的情況似乎開始變糟。一個為時數個鐘頭的會議開得她臉色發白、冷汗直冒,到接近中午出會議室時,她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依絪,你怎麼了?方纔你在會議室時臉色蒼白得恐怖。」宋子期也跟著她回到她的辦公室。
「沒事。」她努力的想給他一個「撐得住」的笑容,可惜頭疼得厲害,笑容不大成功。
她和他只是工作上的夥伴,最多也只是朋友,因此她不想他付出太多的關懷,所以在自己還能處理的範圍,她不要他幫她。
「我送你去看醫生。」
她就知道他會那麼說。「沒事,真的很不舒服的話,待會兒我會請假去看醫生。」他對她太好、太關心,她的壓力就不斷的攀升。
除了單純友誼外,她什麼也不能給他。也許他會覺得為什麼她老是將他的好意拒於千里之外,可這真的是她惟一能面對他的態度。
不能給的,她也強迫自己不去接受。
「依絪,不要老是拒絕我對你的關心,如果你覺得目前什麼都不能回應我的話,那就將我對你做的一切,當成只是基於友誼。」
「如果只是友誼的話,就不要對我那麼好。」面對他的溫柔,有時候她真的必須強迫自已對他殘忍。「我也當你是朋友,所以我知道朋友對朋友的好可以到什麼地步。」看著他斯文的臉上掠過一絲難過,她知道自己又傷了他。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能喜歡我。」這算是一種試探的話。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喜歡她的,可她的回應卻是冷淡而益發的保持距離。
剛開始他覺得有趣,後來他才知道,在這場被他視為有趣的遊戲裡,根本只有他自己一頭熱。
而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玩著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我追你問的情況下,第一次彼此的對話那麼清楚明白。可愈是清楚明白他就愈痛苦,在暖昧不明時的假想情愫已一一幻滅。
「你是一個好人,是我沒福份。」
「沒創意的答案。」他知道自已清楚明白,且委婉的被拒絕了。這個時候再撐下去,那風度也太差了吧。他揚起了一抹苦笑,「好人好像常常都是被拒絕的那一個,難怪有句流行語——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也許吧。」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什麼她愛上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