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薇恩姊。」
「郁雅,你來了?快進來坐著。」既然姑嫂的關係已確定,蔣薇恩當然要更親切的對待郁雅。
「怎麼這麼晚?」辜仲陽看著在他身邊坐下的妹妹,好奇她怎麼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剛才約了朋友談事情,所以來晚了。」嘉芝的叮嚀還縈繞在心頭,所以郁雅並沒說出嘉芝的名字。「對了,你們今天怎麼興致這麼好,吃飯還找我這個超級大電燈泡來?」
剛才一進門,郁雅就覺得蔣薇恩臉上掛的笑容親切得過分。有什麼事讓她這麼開心?
「是有事要告訴你。」蔣薇恩迫不及待地先露了口風,臉上的春風掩都掩不住。
郁雅皺了皺眉。她真的覺得今天蔣薇恩的態度有些詭異。早上她已經被嘉芝要走的事嚇了一跳,再也無法承受其他太刺激的事情了。
「到底有什麼事?」郁雅以疑惑的眼和看著辜仲陽,尋求一個答案。
「不急,我們先吃飯,待會兒再說。可以上菜了。」辜仲陽對著房間裡的服務生吩咐道。
大哥故意拖延的行為和蔣薇恩臉上像花一樣燦爛的笑容都讓郁雅覺得不對勁。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非得這麼慎重要告訴她?難道是……
「大哥,我想先知道,你現在告訴我。」郁雅堅持著。
「仲陽,郁雅既然說想快點知道,那你就快宣佈吧!」蔣薇恩在一旁推波肋瀾,恨不得早點將他們要結婚的消息傳到世界每個角落。
「我和薇恩決定要結婚了。」辜仲陽用最平穩的語氣告訴妹妹這件事。
這句話像顆超大炸彈般,炸暈了郁雅的腦袋,她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了。
「郁雅,以後薇恩就是你大嫂了,要和她好好相處。」郁雅討厭薇恩這件事,辜仲陽早就感覺到了,但他以為這只是個小問題。
「仲陽,你放心,我會和郁雅好好培養感情的。」
什麼叫好好培養感情?一天之內接收到兩個世界上最壞消息的郁雅真的快崩潰了,不自覺地將嘉芝交代的事全拋到九霄雲外。
「那嘉芝呢?大哥,難道你真的一點都沒對嘉芝動情?一點都不喜歡她?她對你這麼好耶!」
「郁雅,你在說什麼鬼話?」聞言,蔣薇恩克制不住的大喊,忘了顧及形象。
「你住嘴!我說的是實話,嘉芝唯一比不上的就是你的包藏禍心以及在大哥面前的惺惺作態!」
「仲陽,我沒想到你妹妹對我的誤會這麼深……」蔣薇恩故意說得很委屈。
「郁雅,你住口!」或許就是知道妹妹說的才是真的,所以辜仲陽選擇逃避,逃避事實、逃避感情、逃避嘉芝。
「大哥,你一向高高在上,要別人順從你,事事以你為依歸,總認定自己作的決定沒有一件是錯的,但是我現在告訴你,你要結婚就是你作的決定中最錯的一件事!」
「我答應過嘉芝什麼都不說的,但是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為什麼你從不用心去想想,為什麼她要在醫院這麼悉心照顧你?為什麼你會在董事會上這麼順利?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就有人捧著一幅畫送來給你?難道你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如果你想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案後,還是決定要和蔣薇恩結婚,我不會再有二話,肯定會衷心祝福你們,不過,請你原諒現在的我無法和你們一起用餐。」
郁雅轉身便走,卻在跨出房外時想起什麼似的折回來,她從袋子裡掏出一個絨盒遞上前。「聽說大哥當年送給你的訂婚戒指,你不小心弄丟了,我這裡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要還給你,請你妥善保存,不要再把好不容易搶來的感情隨便丟掉,因為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像嘉芝那麼傻、那麼笨。」她撂下這番話後就走了。
聞言,蔣薇恩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因為她早就忘了自己曾把這只戒指像垃圾一樣地丟給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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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午餐草草結束之後,辜仲陽便找人送走了蔣薇恩,自己則開著車準備回公司。
他想,蔣薇恩這輩子應該不會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吧?
由於此刻正值午休,回公司這條路變得又塞又擁擠,停停駛駛中讓辜仲陽有時間想起很多人說過的話——
「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的正義感讓我對他一見鍾情,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上的男人。」
「小子,今天算你運氣好,有重量級人物在背後替你撐腰,你就好好坐穩主席的位子吧!」
「如果有緣的話,你們會遇到的。」
「為什麼你從不用心去想想,為什麼她要在醫院這麼悉心照顧你?為什麼你會在董事會上這麼順利?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就有人捧著一幅畫送來給你?難道你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這些話讓辜仲陽心裡忐忑不安,其中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嗎?他驀地想起一個可以給自己答案的人。
在下一個大路口,辜仲陽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轉,往母校城星高中前進。
三十分鐘後,辜仲陽順利的在城星高中的校長室見到童校長。
「辜先生,今天怎麼有空回學校來?」童校長對辜仲陽的來訪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驚訝。
「童校長,今天我來是想請問你有關那幅畫作者的事情,請你告訴我她的名字,這件事對我非常重要。」
「其實不用我說,辜先生應該早就猜到她的名字,不是嗎?」童校長露出和藹的笑容看著他。感情是要靠自己從心去發掘,而不是由別人給答案。
「就算你找不到她,但她如果知道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她會很開心的!」
辜仲陽想起昨天在會場上遇到嘉芝時,她說過的話。
是她!絕對是她!因為是她,所以她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是嘉芝!畫這幅畫的人是嘉芝!」辜仲陽恍然大悟。「但是她的畫怎麼會掛在我們學校呢?難道她……」
「沒錯!就如我之前告訴你的,嘉芝是美術班的插班生,但是因為身體的因素,開學後只念了一個月便休學出國治療了。她是在前天回學校看看才偶遇到我,然後托我把畫交到你手裡,說是當做一份禮物,謝謝你當年曾經幫她撿遺落在水溝的鑰匙,所以請我不要告訴你她的名字。」童校長看得出辜仲陽臉上此時此刻掛著的惆悵與錯愕。
「她說我曾經幫她撿遺落在水溝的鑰匙?」記憶中那股橄欖油混合著松節水的香味像是又回來般,重新佔據著辜仲陽的嗅覺。
他想起來了,這股香味是他當年幫一個美術班的學妹撿鑰匙時,從她身上聞到的,那時候是高三下學期開學沒多久的事,就在連接美術教室及行政大樓的迴廊那裡。
原來那位學妹就是嘉芝!難怪知道實情的郁雅會因為他要結婚而氣成那副模樣。
「可是你可能無法再見到她了。」童校長瞄了掛在牆壁上的時鐘一眼。
「為什麼?」童校長突然冒出來的話讓辜仲陽感到錯愕。
「因為那天我們見面時,嘉芝曾提到今天下午她就要離開台灣去美國治病,現在已經快兩點了,相信她現在人應該已經在機場辦理手續了——」
「童校長,我先走一步了。」沒等童校長把話說完,辜仲陽便打斷她往門外跑去。
他不能讓嘉芝就這樣離開。
「辜先生!」
童校長的叫喚聲讓辜仲陽轉過頭,只見童校長向他拋了樣東西,他順勢接在手心裡。
「相信我,帶這樣東西去,會對你有幫助的!」
第十章
機場是一個分離和重聚的地方,嘉芝就是在這裡和父親重聚,也即將在這裡和父親分離。
「登機手續全都辦好了,行李也已經寄過去了,待會兒就要準備登機了。」歐懷誠將證件交還給嘉芝。這次他因為工作的關係,無法親自陪她去,只能等過陣子再去看她。
「我已經安排好車子在機場接你到醫院,治療雖然很辛苦,但一定會有用的,不要一味的胡恩亂想,要對自己和醫生有信心,知道嗎?」
「爸,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懂得怎麼照顧自己,還有,畫廊那邊要請你多多費心看管了,你也要記得多休息,不要忙壞了身體。」
「爸爸會謹遵你的交代,而你也要答應爸爸快點好起來再回台灣。」快到時間登機了,歐懷誠將女兒擁入懷中。
「爸,我沒問題的,因為我是爸爸的女兒啊!有源源不絕的生命力從體內冒出。」
知父莫若女,父親的擔心嘉芝都看在眼裡,但這時候她也只能故作輕鬆和堅強。病的人是她,沒理由讓父親為她煩憂。
「爸,你先回去吧!我要進候機室了。」
「看你進去後,爸爸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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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不管被照了幾張超速照片、被開了幾張紅單,辜仲陽全都不在乎,一心一意的要趕赴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