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要等封昊雲真的離開軍營,還有整個軍營的人都已經熟睡了再進行,如此才算真正的安全。
決定了以後,任蝶衣開心地躺在小軍帳的床上,閉起了眼睛,反正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那麼,就先睡場好覺來打發這等待的時間吧!
一直到月亮攀升至夜空中央,那個不起眼的軍帳布簾才被掀開,露出任小龍一張小小的臉蛋,他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這才緩慢地走出軍帳。這些舉動,卻讓始終躲在暗處窺探的那人,驚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會吧!自己特別賞給他的假期,他居然就浪費在睡覺上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封昊雲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當他煞有其事地派人穿上自己的盔甲、騎上自己的馬回將軍府,而真正的他則躲在暗處,看任小龍到底會利用這段時間去哪裡,不管是去見某人,或是到某個地方,這都是他摸清任小龍底細的機會,堪稱是一個完美的陷阱,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任小龍自傍晚回到小軍帳後,居然就一直睡到了半夜!
但此刻不是驚訝的時候,說不定,任小龍就是趁著黑夜進行秘密的活動。方才在夜色裡,他隱約看見任小龍的手上拿著一個包袱,往軍營外的方向走去,封昊雲不再遲疑,穿上夜行衣的高大身子彷彿融入了夜色一般,踩著無聲的步伐、敏捷而小心地跟了上去。
越走,封昊雲就越感到奇怪,越跟,心裡的疑惑也就更深了;任小龍走路的姿態,根本就像是出外散步般的緩慢,時而停下腳步,抬頭看看月亮,低頭賞賞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跟著,封昊雲聽見了潺潺流水的聲音,知道他們已經走到了位於軍營北邊的一條小溪邊,他看見前面的任小龍停下腳步,放下手邊的包袱,同時往另一邊的草叢走去。
封昊雲認定了那個包袱有問題,於是一個縱身來到附近,長臂一探就將任小龍放置在地上的包袱拿過來,迅速地解開來檢查裡面,頓時一雙黑眸不可置信地瞪大--裡頭是一套乾淨的衣服,還有一些白色瓷瓶,他好奇地打開細聞,只覺得一陣陣淡淡藥草香撲鼻而來,卻無從判斷裡面的成分。
就在這個時候,封昊雲聽見另外一邊的草叢傳來些許聲音,他迅速將手邊的包袱放回原處,身子向後一退,同樣也藏身在附近隱密的草叢之中,雙眼謹慎地觀察著……
直到草叢裡的人現了身,封昊雲只覺得胸口一震,幾乎忘卻了呼吸……
第五章
曾經猜想過,任小龍的臉上若是沒有了胎記,應該會更俊俏,畢竟他的五官相當精緻,就算皮膚有點黑、臉上有點殘缺,但是那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就足以彌補這些。而在發現他的一切都是偽裝以後,封昊雲也曾經猜想,去掉臉上、身上的偽裝,任小龍應該會好看許多,但是,從沒想到……卸去一切偽裝的「他」,帶給自己的居然是這種驚天動地的震撼!
他那倔強的侍從--任小龍--根本就是一位擁有驚人美貌的姑娘家;褪去一身微黑色皮膚後,她真正的肌膚是一種潤玉般白皙的晶瑩膚質,俊俏的五官在褪去偽裝的色彩後,露出了形同新月般的彎眉、以及燦亮如星的水眸,紅唇在白哲皮膚的襯托下更顯得艷紅嬌嫩,像是玫瑰花瓣一樣動人,烏黑如絲的發也已經放下,如同夜色綢緞般垂在腰際,她不單美得驚人,更有幾分弱質纖纖的娉婷。
若說眼前的美人還有什麼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她的胸前依舊纏著一層層的布,看來她就是用這個方式隱藏身材的曲線,讓他一直誤以為任小龍真的是一名瘦弱的少年。
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成為被窺探對象的任蝶衣,依舊有著輕鬆的好心情,在草叢裡用特殊的藥膏搓去身上的染料後,她並不急著下水清洗,反倒是來到小溪邊坐下,先是將雙腳浸泡在水裡面,冰涼的水讓她發出格格的輕笑聲,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這才慢條斯理地動手解開纏胸的布條。
這下子,原本躲在草叢裡的封昊雲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個方向轉,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左右為難;原本自己是打算一口氣擒住任小龍,還有那個和任小龍在外面接頭的傢伙,沒想到情況完全走了樣,她只是來到小溪邊淨身,而他躲在這裡窺看,活像是採花淫賊才會有的行徑。
強忍住窺伺美人裸身的慾念,他別過頭,直到聽見逐步走進小溪裡的任蝶衣,因為溪水冰冷而發出的尖銳喘息聲時,他才轉過頭,看見她已經背對著自己,將整個身子浸泡在水裡了。
就在任蝶衣猛打哆嗦,以帶來的草藥努力洗刷身體時,封昊雲隱約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群人的腳步聲。
封昊雲疑惑地挑眉,這個時間怎麼會有人往這個方向來?一雙黑眸警戒地瞇起,打算在這裡繼續耐心等候,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封昊雲低下身潛伏的時候,耳邊依舊傳來「啪啪啪」的打水聲,他濃眉一緊、低咒出聲。該死!他忘了還有一個「任小龍」!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地浸泡在溪水裡,甚至愉快地踢腿打起水來了。
朝這個方向而來的人馬是敵是友他並不清楚,但唯一能肯定的,倘若他們在這裡發現了一名貌美女子在夜間戲水,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就算任小龍一切的身份是假,就算任小龍身上還隱藏了許多秘密,但這些他都可以慢慢發掘逼問,無論如何,自己絕計不能放她一個人面對一切。
封昊雲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頭,往任蝶衣的方向投了過去,小石頭精準地掉落在她旁邊的水池,發出了「撲通」的聲音。
「誰?」原本在嬉戲的她身子一僵,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旋過身,任蝶衣神色緊張地左看右看,但是身後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任何景物,更分辨不出剛才「咚」的一聲是從哪裡發出的。
耳邊聽著那群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了,但泡在水裡的任蝶衣依舊沒有動靜,封昊雲輕歎一口氣,一連拾起好幾顆石子,「咚咚咚」地全部朝任蝶衣的四周扔去 就算是任蝶衣的反應再遲鈍,也知道不對勁了。她臉色一變,打算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就在她上岸試圖穿衣服的時候,她聽見了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以及低微談話的聲音,一張小臉變得更白了,甚至來不及以布條纏胸,只是迅速抓起放置在地上的衣服,隨便套上幾件,急急忙忙地想離開這裡。
所謂忙中生錯,越是焦急地想離開這裡,越是容易出錯,不是腳去絆到衣服跌了一跤,就是包袱裡的小瓷瓶因為太緊張而掉了出來。
「耶!這裡有流水聲,不如我們在這裡歇一下吧!」
不止是腳步聲近了,當任蝶衣聽到不遠處有人這麼喊的時候,她依舊抱著一堆衣服半趴在地上,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任蝶衣似乎聽見了有人莫可奈何的歎息聲,正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時,突然有一道黑影從草叢裡竄出,不僅摟住了自己的腰,還以迅速的動作撿起她掉落一地的東西,而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騰空飛起,不一會兒,已經躺在隱密的草叢裡面了。
任蝶衣不可置信地用力眨眼,完全不知道方才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中,她依然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背枕著略微濕冷的土地,而壓在身上的,則是某個堅硬結實、還帶有體溫的軀體?!是誰壓住了自己?任蝶衣慌亂地想大喊出聲,卻只發得出「嗚鳴鳴」的細小聲音,這才發現連嘴巴也被對方給緊緊搶住了。
完了完了!這次真的要莫名死在荒野裡了!想到這裡,任蝶衣拚命地扭動身子,試圖做最後垂死的掙扎。
「噤聲。」耳邊傳來一聲低斥,低嘎的嗓音十分熟悉,像是在哪裡聽過。
任蝶衣停止掙扎的動作,很努力地在想,這熟悉的聲音到底是屬於誰的!嗯……不僅聲音耳熟,就連他身上的氣息,都似曾相識。這種感覺有點熟悉卻又有點陌生,但並不屬於劍飛,那麼會是誰?
封昊雲見到任蝶衣那種努力睜大眼,想看清楚到底是誰的模樣十分有趣,如果不是有陌生人在附近徘徊,他相信自己一定會笑出聲來。
等到雙眼好不容易適應了黑暗之後,任蝶衣終於看清了橫在自己身上,不單扣住自己的腰、更摀住自己嘴巴的,居然是……
「等這些人走了以後,我倒想聽聽妳的解釋。」像是要加深她的恐懼似的,封昊雲不懷好意地低下頭,在任蝶衣耳邊低語道:「為什麼我的侍從到了晚上,就突然變成一個小姑娘了,任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