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在怪自己;不管先前他們有什麼恩怨,既然他有心「向善」,她就該給他機會,無端地爽約,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但我不是故意的啊!」她微蹙眉。「明天再向他道歉!」這麼一想,覺得稍微寬心些,卻還是微有罪惡感。然而在這種情緒下,她反而把明晚方司哲將去「相親」的事給拋諸腦後了。
第七章
翟曜當然沒有去他朋友家。實際上,正懷著滿腔妒火的他,怎麼可能去找任何人?更何況根本就沒什麼生日宴會!
他原本已計劃好要如何度過這個夜晚,誰知來到了尹家,小花的母親居然告訴他,他的小花和那個方司哲出去了。
顯然,她忘了他們之間的約會!
當下,他不止有一點點生氣!按理每個男人要是知道自己所愛的女人居然遺忘了和他的約會,而和另一個男人出去,都會非常生氣。
但是到目前為止,說難聽些,都還只是他單方面的一頭熱。誰叫他們相識那麼遲,平白讓那個教體育的老師佔得先機呢?
於是他只能耐心地枯等,癡心地看著分針走過一格又一格。當然啦!在等候的時間裡,他不忘和他所認定了的未來丈母娘隨意閒聊一番。
即使如此,時間還是過得很慢。後來他乾脆到門外等,等了一會兒,又坐到車內等,終於他的小花被一個男人送回來了。
他當然知道那個男人是誰。看著他們兩人在喁喁私語,再看見他的小花臉上那種溫柔憂傷的神色,他的心就像有條蛇在鑽動,又酸又癢又難受!
接著他又看到那個男人居然敢碰她!他心中的蛇一時鑽動得更加厲害!一股妒火幾乎要從他的胸口沖燒而出,以致他有股強烈的衝動,就是想上前將那個從她母親口中得知,名為方司哲的傢伙大卸八塊!
但他終究還是克制了下來,誰知接下來的畫面更令他惱怒——那個姓方的居然想親他的小花!他居然敢僭越這項專屬於他的權利!
他那燒紅的眼睛不由得死瞪住方司哲,雙拳緊緊握著。現在他不只想將那個姓方的大卸八塊,而且還想把他的骨頭一根一根拆下來,丟去餵狗!
無數個野蠻的念頭在他腦中起伏,忽然他心念一動——
連忙收住正要打開車門的手,改而打出遠光燈,狠狠地射向那處於甜蜜氛圍中的兩人;而那兩個人果然如他所願地分開了。
偏偏那個姓方的猶不死心,居然想做第二次嘗試!幸而他的小花加以拒絕,否則他一定會讓那個姓方的好看!
直到他們兩人道別離去後,他的心仍然像被猛烈狂燒的火焰燒著似的疼痛不已。
他一再回想起適才的情景,他的小花臉上那種毫不保留的溫柔,怎從不曾在他面前出現過……?!
「可惡!」他吃味地一拳擊向方向盤,緊鎖雙眉。
照今晚的情形看來,他許是低估了姓方的在小花心中的份量。
翟曜努力地將煩躁的心神平靜下來,眼露算計光芒地注視著沉浸在融融夜色中的尹家宅院。
他得將頹勢勉回,但該如何做呢?
今晚,小花爽了他的約。那麼——
翟曜唇角漸漸揚起一抹陰狡的笑意——
他的小花那麼老實,再加上她母親,她勢必會覺得愧疚無比!而歉疚——是最好的勒索工具。
不錯,她對他的歉疚的確是最好的勒索工具!
翟曜大笑起來——
「你逃不掉的,我的小花!」
翟曜又注視了尹家大宅一會兒,在心中擬定了計劃,才啟動引擎,駛向歸程。
他有信心,小花終究會成為他的人。
他一生的最愛!
第八章
趕完了幾篇稿,又謝絕社裡同事邀約的聯誼餐會;九點鐘,尹於塵急匆匆地趕回家。
因為她沒忘記方司哲那場名為晚餐,實則是相親的餐會。她記起他說過,餐後就會打電話給她,因此她得趕快回去;以免又被她母親中途攔截,再次打擊到方司哲的自尊心。
當然嘍!她也得盡快回家打電話去向"摘要"道歉,怎麼說都是她不對嘛!
回到家後,避開母親的追問,就躲到房中撥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
"我是翟曜。"透過重重的線路,傳出了翟曜低沉沙啞、略帶慵懶色彩的嗓音。
"你好,我是尹於塵。"
"小花,沒想到是你!"翟曜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喜。
尹於塵乍聽到他喊她小名時的不悅,因他聲音中的喜悅而消失,她無法理解自己的轉變。
"你怎麼會想到要打電話給我?"
"呃,我是要為昨天的缺席向你道歉。"
"為了這件事?沒關係,伯母說你臨時有事走不開,所以我等了一會就走了。"
尹於塵聽他如此說,越發覺得抱歉,她可不會把一個多小時看成"一會兒"!
"你有沒有去慶生PARTY?"
"當然有。"
尹於塵分辨出翟曜聲中安慰、掩飾的顏色,更加愧疚到了極點。
"你怎麼不說話?"翟曜問道。
"我真的覺得很抱歉,你為了我枯等那麼久,還沒有去參加朋友特地為你舉行的生日宴會。"
"我真的有--"
"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你一定也在那個宴會上缺席了。"尹於塵打斷翟曜的解釋,平靜地說。
翟曜只好沉默。
尹於塵誠心誠意地又說:"對不起!"
翟曜又沉默了須臾,說道:
"不如這樣吧!你答應我一個要求,這件事就算一筆勾銷,我們誰也不要再提起,如何?"
尹於塵考慮片刻,說道:"如果你不覺得吃虧的話,就照你說的辦吧!"
"你先聽完我的要求再下決定,也許是你吃虧也不一定!"
尹於塵微微一笑。"說出你那個會讓我'吃虧'的要求吧。"
"希望你答應我,將來,如果你發現我做了一件讓你無法接受的事,或是你覺得被愚弄了,不管你如何憤怒,一定要聽我解釋。這樣的要求,你能答應嗎?"翟曜的聲音意外的正經嚴肅。
尹於塵想了下;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只不過要求一個解釋的機會。再說,諒他也做不出什麼令她無法接受的事。
"OK!"尹於塵爽快地答應。
"希望你別忘了。"翟曜的聲音中夾帶著弦外之音。
"我不會忘的。"尹於塵毫不在意地說。
翟曜沉吟了幾秒,有點抱歉地說:
"小花,我多麼希望能和你直聊到天荒地老,但是我今天做了三個case,實在累得快昏倒了,改天我們一定好好暢談好嗎?"
尹於塵一聽,反而十分不安地說: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也許已經睡了,真是抱歉,打擾你了!晚安。""晚安!"
說完,翟曜就將電話掛上了。
尹於塵拿著話筒,心想:這個"摘要",也許並不如她原來所想像的那麼不堪、不善。
她聳聳肩。就如他所說的,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尹於塵想了好一會兒,猜想方司哲恐怕一時還不會來電話,於是就先去梳洗梳洗。
沒想到洗完澡出來,他仍然杳無訊息。她看看時間,猜想他今晚只怕真的不會來電了。揣測種種使他不能來電的原因,居然並不怎麼難過。
"我何必杞人憂天!"她自言自語地說服了自己,躺到床上,倒頭就睡。
第二天,尹於塵正在雜誌社裡忙得昏天暗地時,電話卻不受歡迎地響了起來。
"喂,'雅',您好。請問找那位?"尹於塵把話筒夾在左肩上,急促地說,一面迅速地在資料上來回掃視,尋找她所要的部分。
"於塵,是我。"
"唔,"尹於塵看到她要找的東西,彎起了嘴角,渾然忽略了等在另一頭的方司哲。
"於塵!"方司哲又喊了她一聲。
尹於塵聽到聲音了,卻不知是從何處傳來。忽的察覺到自己怪異的站姿,才想起夾在肩上的電話。
"對不起,請問你找誰?"她又問了一遍。
"於塵,我是司哲。"方司哲溫溫地說。
"司哲!真抱歉,我剛才在找東西,所以忘了。"
"不要緊。你很忙嗎?或者我晚點再打?"
"沒關係。你昨天怎麼沒打電話給我?"尹於塵隨意問道。
"對不起,昨晚吃完飯後,他們又起哄,說要去唱歌,很晚才散,所以我沒辦法和你聯絡。"方司哲解釋道。
"是這樣喔,那女孩怎樣?"
"不錯,是××國小的老師。"方司哲輕描淡寫地說。
"喔,那很好啊!"尹於塵不知道自己什麼會說得如此事不關己。
"於塵,你一點都不生氣?"方司哲似試探、似責備地問。
"我應該生氣嗎?你不過是去吃頓飯罷了,不是嗎?"
"我--"方司哲停了一會兒,歎氣道:"對,不過是吃頓飯,的確值得你生氣。"
"你很希望我對你發脾氣嗎?"尹於塵反問他。
方司哲笑了兩聲,聽起來苦苦的。
"你忙吧,我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