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您在這裡嗎?」門外有個男聲詢問著。
鍾闃的理智恢復過來,立刻領悟到那個聲音,是屬於他派在Sarah門外守衛的保鏢。
「等我一下。」他匆匆對紀樂萱說,打開門,走出去。
「怎麼回事?」
「不好了!夫人……」
紀樂萱只聽到這兩句簡短的交談,接著鍾闃就急忙的隨保鏢而去。
他說等一下,但她知道他是不會再回來的,因為Sarah……
他走後,室內比往常來得孤寂,她抱住空虛的雙臂,感覺到寒冷難耐,而那冷,是打從內心深處汩湧上來的……
* * *
「Shit!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鍾闃怒吼著,快步走進Sarah的房內,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氣。
Sarah躺在床上,臉色和床單一樣雪白,頸間纏著雜亂的布條,怵目驚心的鮮血不只在那些布條上有,連室內地板、床單上也都是。
「Sarah!」他衝到床邊。幸好,雖然她緊閉著眼,微弱起伏的胸膛表示她還有一絲生息。
「準備直升機!安排Sarah去曼谷的醫院!」鍾闃轉身對屬下命令。
「是。」立刻有人匆匆離去執行他的命令。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鍾闃森寒的視線射向帝爾集團的安全部門主管。
「報告總裁,剛剛有人從窗外潛入,想綁架夫人。我們衝入室內,夫人已經被他們制往。綁匪威脅要找總裁,我們本來想去找您,結果……想不到夫人就抓著綁匪的刀子往自己脖子上抹……我們也不知道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綁匪見狀就拋下受傷的夫人逃走了。」
「那些綁匪有多少人?捉到沒有?」
「報告總裁,有兩個人。我勻已經派一組人去追了,不過還沒有消息。」
鍾闃咬緊牙根。那些鼠輩開始行動了!他早猜到,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要是他在這裡陪Sarah,要是他今晚沒下樓,要是他沒跟樂樂……
「Sarah。」鍾闃坐在她的床畔,充滿愧疚的低喊。
Sarah微睜開眼,虛弱的對他微笑。
「你為什麼做這種傻事?」他怒瞪她。「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我來處理就好了。」
「不要緊的,只是皮外傷。我本來就不想活了,你也知道這個病把我折磨得有多慘,只要你不出事……你知道我把Fiona托付給你了……」
「不行,我不允許你死。」鍾闃嚴厲的道。他的家人,他絕對保護到底。
「總裁,直升機準備好了,曼谷醫院那邊也聯絡好了。」
「好。」他抱起Sarah,低頭對她說:「現在什麼都別說了,我帶你去醫院。」
* * *
鍾闃走後,紀樂萱發現自己已無心在工作上。
她走回二樓的寢室。一路上,她感覺到別墅裡一反往常的燈火通明,鍾闃住的那翼不時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她沒有特別費心去注意,她的心被無限的懊悔所佔領。
她怎麼能讓他吻她?以剛剛的情形,她根本也和他一樣投入。想到自己是這麼沒志氣、沒堅持,她就恨不得捶自己一拳,狠狠打醒自己。
別傻了!他吻你並沒有什麼意義,他只是要你作他的情婦,他從一開始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你還期待什麼呢?紀樂萱問自己。
鍾闃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他說他要她,但從相遇那天以後,他沒有一丁點對此認真的表現,甚至把她當成陌生人。
剛剛他一聽到Sarah,就毫不猶豫的拋下她離開,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證明在他心中,她是比不上他妻子重要的……
以前他跟楚楚在一起的時候,她還可以說服自己他是愛她的,還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他們是相愛的,所以她可以拋下世俗禮教,跟他在一起。而現在,她連這一點自信都沒有了……
紀樂萱經過兒子的寢室,輕輕推門進入。
最可憐的是小崎,那天他用羨慕的眼光看著鍾闃和他的女兒,那個景象簡直撕裂了她的心。
紀樂萱走到小崎床畔,為兒子蓋好棉被。歎口氣,她憐惜的撥開覆在小崎額上的黑髮。
不對勁!好燙!
「小崎?」紀樂萱感覺像被人從頭上淋了一盆冷水,全身發寒。「小崎?」
紀樂萱喚了好幾次,甚至搖晃他的身體,可是小崎怎麼也叫不醒。這時候,她才發現他全身都好燙,而且已經陷入昏迷。
「天!」
她立刻奔出小崎的房間尋求支援。管家是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於是她奔下樓。
「請你幫我叫醫生來看看我兒子!他發燒了!」委幸運的,她一下子就見到了管家。她也沒多想為什麼大廳有那麼多人,為什麼這個時間管家會在這裡,紀樂萱一心只想著小崎。
「紀小姐,對不起,我正忙著送Sarah夫人到曼谷的醫院,夫人她受了傷。您可不可以等一下?」
「我不能等!我的小孩也不能等;如果你們正好要送人去曼谷,那我的兒子也要去!」
「可是直升機就要起飛了,而且也載不下這麼多人。」
「求求你!我兒子情況很不好!」
紀樂萱正與管家爭執間,鍾闃抱著Sarah下樓。
「直升機在哪!?」
她聽到他焦急的低吼聲,回頭。
鍾闃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存在,隨著他助理的指示快步走大門。
「鍾闃!」紀樂萱再也忍不住大吼。
鍾闃轉身,微瞠大眼。
她奔到他面前。「我兒子發燒了!我要送他去醫院。求求你,載我們一程。」紀樂萱低下頭懇求他。
鍾闃愕然瞪著她。樂樂全身發抖,臉色因慌亂而青白。她求他,為了兒子!他跟她的兒子!他咬緊了牙,壓抑下心疼。
「當然!快把他送上機!Roger,你去抱小孩下來!」
「可是,總裁,這樣直升機載不了那麼多人……」
「你跟Steve不用上機。」
「什麼?」Roger和Steve是負責安全的人員。「那萬一……」萬一總裁和夫人又遇到那群綁匪怎麼辦!?
「行了,有我。快去吧!」
「是。」
聽到這句話,紀樂萱整個人幾乎要因釋然而虛脫,但此刻不容許她軟弱,她引領Roger到小崎房裡。看小崎被小心的抱起之後,她迅速的收拾了幾件衣物,隨Roger奔下樓。
不到五分鐘,直升機起飛,機上除了駕駛,就只有鍾闃、Sarah、紀樂萱和小崎。
鍾闃將Sarah安頓好,憂心的望向在樂樂懷中的小崎。
「小崎怎麼……」他正想問樂樂兒子的狀況,Sarah卻在此時痛苦的呻吟出聲。
該死!她又發病了!偏偏在她受傷最脆弱的時候。他摸索自己的口袋,幸虧他一直隨身攜帶她的藥。他忙著將藥丸倒入掌心餵她服下。
「小崎、小崎……」紀樂萱抱著兒子不斷喚著他的名字,小崎卻一直沒有恢復意識。
過不了多久,小崎突然痙攣起來。她更慌了,巨大的恐懼揪住她。
「怎……怎麼辦?鍾闃,小崎他……」紀樂萱下意識的抬頭尋求幫助。
鍾闃根本沒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他低著頭對Sarah說話,一邊餵她吃藥。
紀樂萱怔怔看著這一幕,那一刻,她發現自己是完全孤立的……
* * *
「小崎還好吧?」
鍾闃走進病房,紀樂萱抬頭,看著他。
他臉上有一夜未合眼的疲憊,下巴冒出新生的鬍渣,不知是不是醫院光線的原因,他原本黝黑的臉頰泛著不健康的蒼白。
想必他是徹夜守著Sarah吧?
「我的兒子沒事了,謝謝你的關心,盲腸炎開刀只是小手術。你太太呢?還好嗎?」她無懈可擊的禮貌,只讓鍾闃更蹙緊眉頭。
他不喜歡她的態度,好像他是個陌生人。
鍾闃走近小崎床畔。
「嗨,小崎!你覺得怎樣?痛不痛?」
「很痛,可是我都沒有哭。」小崎驕傲的看著他。
「很小。」鍾闃讚賞的點點頭。「小崎是個勇敢的孩子。」像極小時候的他,倔強又愛逞強。鍾闃在心裡激動著,臉上卻不流露出痕跡。
小崎整個臉都亮了起來,因開刀而蒼白的雙頰染上顏色。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叔叔的讚美這麼重要,但他就是自然的想跟他多親近。
鍾闃和小崎閒聊著,他對小崎的任何事都很有興趣,小崎當然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紀樂萱看著這兩張相似的臉,看著小崎眼裡的光芒,淚水湧進她的眼眶。她想大聲告訴兒子,這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想用力推開鍾闃,叫他不要來惹她的兒子……
但她終究勉強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小崎,好了,別說那麼多話。醫生說你要多休息,叔叔也該回去照顧他的太太了。」
「樂樂?」鍾闃鎖著眉,他怎會聽不出她語氣中的酸澀和憤怒?
他叫她的小名更激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