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好好玩!"杜聖中拍拍童少陵,又對孟寒雨頷首示意,逕自走向另一邊的攤子。
"聖中在說什麼鬼話?"童少陵瞪著他的背影,喃喃地說。
孟寒雨又低下頭,兀自理著自己的思緒--杜聖中他究竟看出了多少?
她對童少陵所有的心意,除了她自己,她以為沒有人看得出。但是杜聖中,他看穿了多少?
"走吧!不理他,我們繼續玩。"童少陵傷神片刻,重又拉起孟寒雨的手,走向其它攤位。
孟寒雨愉快的情緒已不復見,卻仍勉強掛著笑臉,純粹是為了不想壞了童少陵的玩興。
童少陵感覺出身旁孟寒雨的不對勁,於是停了腳步,就著攤子上的通明燈光看著她。
"別被他影響了。"
孟寒雨黛蛾輕蹙地搖頭;又是那抹他初遇她時的憂愁落寞,教他看了不忍。
"否則--我們回去?!"
她點點頭,輕輕地說:"對不起……"
童少陵忘形地輕觸她的臉,喃喃道:"這沒什麼,只要你……"他猛地住口,沒有說出那句心底想說的話。
牽起她的手,走到出口時,迎面來了四個女孩,陣容龐大得令他們兩人相依偎得更緊。
那四個女孩起先還有說有笑,直到其中一個與童少陵擦身而過時,嬉鬧聲才停了下來。
"童少陵?"
童少陵貫注全神於孟寒雨身上的眼轉了過來,看見一個他並不認識的女孩正皺著眉望著他。
"你是童少陵吧?!"那個女孩上前一步,其他三個女孩也都停了話,目光灼灼地盯看他們兩人。
"有事嗎?我並不認識你。"童少陵冷淡地說。
"我們是王漪的朋友。"那女孩說,眼光掃了孟寒雨一下,像寒風,會刺骨的。"而且還是她的好朋友!"
"你們好!"丟下這句問候,童少陵牽著孟寒雨繼續往前走,不打算理睬她們。
"她是誰?"那女孩寒風似的口氣,繼續追問孟寒雨的身份。
"你管不著!"童少陵一向厭憎刺探的語氣。
"你知道王漪今天去哪裡嗎?她去幫你買生日禮物耶!虧她這樣對你,你居然和別的女人出來玩?!這樣對得起她嗎?"女孩的姿態仿若維護正義的女神。
"你是誰?憑什麼自以為是地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童少陵停下腳步,冷厲地對她說。
"憑我是王漪的好朋友……"
"原來王漪就是結交了你們這些不懂禮貌的朋友,最近才會愈變愈糟!"
"你……"那個女孩變了臉色,目光狠狠射向孟寒雨;她奈何不了童少陵,只好向她開火。"你好不要臉!別人的男朋友你也要搶!還這麼正大光明地跟人家勾肩搭背,真不要臉!"
"閉嘴!"童少陵憤怒地暴喝一聲,又陰又冷地說:"你要再敢說一個字,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那女孩和她的同伴聽了他威脅的話,再打量他兇惡的面色都噤若寒蟬;過雙眼仍燃著不平的熊熊怒火,瞪著孟寒雨。
他拉著孟寒雨筆直地走出了公園;孟寒雨一進沒有說話,雙手冷得嚇人。
童少陵低頭審視孟寒雨,極盡溫柔地對她笑笑;而她只微微牽動嘴角,試圖逼出一個笑。身後,卻遠遠傳來那個女生的聲音……
"你居然辜負王漪……"
孟寒雨更偎近他,渾身在涼風中打顫。
???
禮堂後的那片荒地,本是人蹤罕見的一塊小草地;平時,除了來這兒用午餐的孟寒雨外,再也不會有人入侵這個地方;此刻此地,卻站了好幾個人,團團圍住了她。
圓圈中心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悲傷的女主角。而圍在四周的全都是自比為正義使者--王漪的好朋友,其中有幾個還是孟寒雨曾見過的。
現在,曾指著孟寒雨的鼻子、唾罵她不要臉的女孩,仍是一臉不平憤怒看著她。
"你說,你打算怎麼辦?"
孟寒雨不動聲色,平板說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事到如今,你還裝蒜!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要你立刻放棄童少陵,把他還給王漪!"
孟寒雨揚起臉,口吻極是冷淡。
"你們這群人真是奇怪,和這件事真正相關的人一句話也沒說,反倒是你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在那裡喳呼、窮緊張,我看你們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再不然就是居心叵測!"
"什麼?!"那個女孩跳了起來,原本就大的眼睛睜得更大,彷彿就要衝出眼眶。"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我們居心叵測?明明自己是狐狸精,居然還敢胡亂指責我們,你--真是不要臉到了家!"
孟寒雨瞟了王漪一眼,她還是那副懇求、哀戚的模樣,想必她采的是哀兵姿態吧!
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的!孟寒雨憂傷地想;童少陵對她從未許下任何誓約,態度也總是若即若離。趕集之夜,她遭到委屈,他也未曾對她表示過丁點憐惜,還是如往常般,默默送她回家,更遑論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就算有過溫柔那也只是同情吧!所以王漪根本不須擔半點心,童少陵舊是屬於她的。
杜聖中料錯了,當她肯面對自己的感情,並不意味著她的愛情從此就走向坦途,反而是逼使自己愈快墮入痛苦的修羅場,承受更烈的煎熬。
她和杜聖中,注定這一生就只能懷擁相思度日,忍受那分真愛在心口攪動,卻怎麼也握不住的無奈。
有什麼辦法呢?王漪比她早認識他,她早就喪失擁有他的權利了。
"我告訴你--"那女生惡狠狠的聲音又響起。"你最好不要太囂張,否則有你好看的!"
"你們能對我怎樣?"孟寒雨壓下那蝕心鑽骨的痛,用著瞧不起眾人的神色說:"像你們這些人,就是標準的三姑六婆,巴不得天下大亂似的!你們除了耍耍嘴皮子,還能做什麼?"
"你--"那個女孩舉起手臂,一巴掌就要落在孟寒雨的臉上;王漪見狀,快速上前抓住那女孩的手,也阻止了其他人的蠢蠢欲動。
"淑佩,謝謝你。讓我獨自和寒雨談談好嗎?"
那個叫淑佩的女孩,十分忿恨地又瞪了孟寒雨好幾眼,才吆喝那一夥人離開,不過她的目光仍像毒蛇吐信似的直逼著孟寒雨。
"我還能叫你寒雨嗎?"王漪輕柔的語音,帶著為情所苦的意味。
"隨你!"在孟寒雨假裝平靜的面具下,她的一顆心早就不堪負荷。
"那天,在校外第一次看到你時,我就在想,你的氣質真好,如果我們是朋友,那該有多好!但是我的心靈深處卻又泛起深深的不安,因為少陵一看到你,行止就和原來的他大不相同。他從不曾那麼專注地看過一個女孩,更沒有那麼無禮地出口傷人過。這一切,都引起我莫名的恐慌;因為他那樣做,若非他極端地厭惡你,就是極端地在意你,而我害怕的正是後者……"她微抖的聲音雖輕輕柔柔的,卻像韌性十足的蛛絲,絲絲均緊捆著孟寒雨。"從小到大,我的心目中就只有少陵,沒有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寒雨,求求你,求你把他還給我!"
"你白擔心了!"孟寒雨提了提肩膀,苦著聲音說:"童少陵一點也不在意我。其實他討厭我討厭得很,你實在不必擔這個心。"
王漪搖搖頭,臉上的哀戚顯得更濃了。"我並沒有料錯。我的直覺告訴我少陵他在意你,而且,他邀請你出去,這是事實!"
"錯了,你錯了。"孟寒雨喃喃地說。
王漪忽然捉住她的手,修長的指甲幾乎要嵌進她的肌膚。
"我求求你,今生今世我只認定少陵。無論歡愁悲喜,我們都要在一起,請你不要搶走他好嗎?除了他,我什麼都沒有啊!"孟寒雨忍著疼痛,說道:"你對我說這些根本沒有用。童少陵即使如你所說的,很在意我,也只是短暫的同情罷了。而我,卻為了擁有他這一點的同情而感動萬分,甚至欣喜若狂;我知道我這樣做會傷害到你,但是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否會延續下去,決定權不在我身上。我知道你比我早認識他,但你同我一樣,沒有權利決定少陵的感情依歸;所以,只要他還願意來找我,只要他沒有開口要我走,我不會主動離開他。對不起!我和你一樣,我沒辦法……"
孟寒雨的這番話,除非真有奇跡出現,否則王漪注定得墮入修羅場,受烈火焚燒。
王漪的翦翦秋水泛出一片水光,神色更加楚楚可憐地說:"只要你願意,一定辦得到的!我求你,離開他好嗎?我知道聖中也喜歡你,請你試著和聖中交往,把少陵還給我,求求你……"她握住孟寒雨的手忽然鬆開,整個人卻哭著跪倒在她面前。
"喂,你對王漪說了什麼?"淑佩和其他的人一直在遠處密切地注意著她們,當她們看到王漪哭倒在地,全都衝過來,一邊扶起她,一邊責備孟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