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在我跟前逞強了,瞧你現在捧胸蹙眉的嬌弱模樣,真成了不折不扣的病西施,怪不得桓哥哥心疼著急呢!」
「連姊姊,我——」小蠻蒼白的臉上浮起紅暈。
「別著急,我是替你治病來的,」潔霓笑嘻嘻地說。「只要服了我這帖藥,你心頭上的病根子保證全斷了。」
「連姊姊,我不懂你的意思。」
「喏,將我這帖藥拿過去一見就明白了,一帖見效哦!」潔霓邊說邊拿出那兩隻珍珠耳環交到小蠻手中。
小蠻乍見這兩顆珍珠,又驚又喜,同時也滿心疑惑。「連姊姊,這耳環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這副耳環嘛!不是買的、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潔霓故意吊人胃口,慢條斯理地說。「而是耳環的主人親手交給我的。」
小蠻「啊」的驚呼一聲,打量了潔霓幾眼,才說:「那個巡城吏、就是、就是……」
「就是你的文大哥呀!」潔霓笑了起來,還打趣著說。「你們兩人大概情話談得暈陶陶了,才會認不出我們兩人。」
「連姊姊,原來是你和文大哥惡作劇,你們兩人壞透了。」小蠻紅著臉埋怨,她心病一去,整個人立刻容光煥發,宛然初綻的白薔薇般嬌艷動人。
「還說我呢,要不是你這小鬼頭兒先使壞,和桓哥哥兩人演那場假戲作弄我和翌軒,我們也不會整你們呀!」
小蠻靈光一閃,也捉住了潔霓的語病。「咦?不對呀,昨晚三更半夜,你和文大哥又為什麼不在自己的房裡睡覺,跑到外面去做什麼?」小蠻拉著潔霓逼她說。「說呀!說呀!你們在外頭做什麼?」
霎時潔霓也是俏臉生暈,羞人答答,轉過了臉不肯說,後來在小蠻軟硬兼施的「逼供」,才坦白招認了昨晚如夢似幻的綺情,兩名少女嘰嘰呱呱、又笑又鬧的說個沒完。
「咳!兩位小姐們,你們說完了嗎?」翌軒聽見裡面傳出陣陣嬌謔的笑語,才在門上敲了幾下說。「你們光顧著說話,也別讓我們兩個大男子在門口罰站呀!」
「呀!可忘了翌軒和瑋桓在門口站著呢!」潔霓一吐舌,笑著去開了房門,四個人見面後,各自都忍不住的爆笑出聲。
第八章
中秋才過,正是江南最宜人的季節,江南的春天太濃、太綠,也太艷,不若初秋時分淡雅宜人,潔霓坐在瑋桓的官船上,但見天青雲白,橘綠楓丹,溯江而上,俱是賞玩不盡的美景。
在返回揚州城路上,潔霓眉尖心上無不蘊涵著無限的喜悅,因為這一趟私逃離家不但順利化解了她與瑋桓之間那一段尷尬的婚約,促成了瑋桓和小蠻的戀情,更重要的是和翌軒兩人互通心曲,兩情繾綣。
至於小蠻和瑋桓兩人小別重逢,更有說不完的喁喁細語,傾訴不盡的蜜意柔情,所以他們四人在杭州換搭了翌軒原先南下時的那艘官船,一路泛舟東行,風光駘蕩,儘是醉人之意。
不過這趟甜蜜之旅很快就被打斷了。
翌軒一行人所乘坐的官船自杭州轉入隋煬帝時期開鑿的邗溝,潔霓早就聽說了金陵的熱鬧繁華不下揚州,一定要取道金陵順路去逛一天。
「翌軒,好嘛!讓人家去嘛!金陵的莫愁湖、紫金山,還有什麼『南樓風月』、『北海琴樽』,都是天下馳名的古跡勝景,要是這麼過門而不入,真是太沒有意思了。」潔霓不勝嚮往地說。
「你呀!真是一生玩不夠,」翌軒寵愛萬分的伸出食指點了點潔霓小巧可愛的鼻子一下。「這一路回揚州,途經金陵、無錫、太湖……哪一處不是風光秀麗,都這樣玩下去,一輩子也到不了揚州啦。」
「哼!你現在就管得我這樣嚴,」潔霓嘟著小嘴說。「將來還得了,還指望你待我好嗎?」其實看著潔霓輕嗔薄怒的嬌俏模樣,翌軒早就全無拒絕她的決心了。「是,全是我的不是,我得罪了姑娘,真是罪該萬死,那就罰我馬上『見風使舵』將船駛到金陵城去,另外還備下轎馬,好好陪著連大小姐痛痛快快的玩上幾天,怎麼樣?」
潔霓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人也不學好,就只會貧嘴滑舌的哄騙人家,哪有半點大將軍的威儀?」
翌軒馬上裝出凶巴巴的聲音說:「咄!小小女子竟敢污蔑本老爺,須知本老爺可是威風凜凜的巡城吏哩,你再不對老爺恭敬三分,立刻拿了你進衙門去。」
想到那一天,翌軒扮巡城吏戲弄瑋桓和小蠻兩人,潔霓忍不住一陣格格嬌笑,她清脆如銀鈴的笑聲,隨著風聲飄蕩在碧琉璃般的水面上,遠遠傳出去彷彿仙樂般動人心弦。
翌軒眼中所見是潔霓明艷不可方物的清麗臉龐、耳中是陣陣銀鈴般的笑聲、鼻中更是不斷聞到一股醉人的芝蘭幽香,整個人早已迷醉得飄飄欲仙了,他伸出手握住了潔霓瑩白如玉的纖手。「潔霓——」
潔霓在翌軒的炯炯目光下,心上一陣喜、一陣羞,雙頰浮起兩朵彤雲,她正想說兩句話,掩飾一下羞意,忽然間水面上起了一陣騷動。
「糟了,有人擋住咱們的水道了。」
「什麼人?」
「快讓開水道!」
「咦?他們、他們是故意包圍咱們的船。」
「喂!這是官船,你們可別胡來。」
翌軒放開潔霓的手,站了起來,這時候也有幾名隨從跑上來向他報告:「將軍,不知道哪裡來了一大群船艦將我們的官船四下圍住了。」
翌軒皺起修長的劍眉,沉著聲問:「知道來者是什麼人嗎?」
「這些船艦上的人一身黑衣,頭臉都罩上了黑幕,看不出他們的身份,不過這群人個個身手都很好。」
「敢在運河上公然與官船為難,這一定不是泛泛之輩,我去看看。」翌軒做了決定,他回頭對潔霓說:「潔霓,甲板上太危險了,你先到船艙去避一避。」
「不!我和你一起去,江南水道上的各股勢力,沒有哪個敢不聽我哥哥的話,」潔霓取出一塊白玉腰牌說:「剛好我出來時偷了哥哥一塊腰牌,只要給他們看了,自然不會和我們為難。」「那、好吧,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可是你千萬別離開我身旁,這樣我才能保護你。」
「嗯,知道了。」
潔霓隨著翌軒來到船頭,舉目四望,浩瀚的水面上果然佈滿了小型的作戰快船,將翌軒的官船團團圍住,而右面的一艘中型船艦上手持長劍迎風站立的一名黑衣男子,似乎就是這些人的首領。
「是哥哥!」那名黑衣男子的身形如此熟悉,潔霓失聲叫了出來。「大哥!大哥!是我呀!我是小霓。」
黑衣男子也見到潔霓了,只見他身形忽然拔高,輕輕巧巧的躍上了官船,伸手拉下了頭上的面罩,果然是潔霓的大哥連景琛,只見他橫眉怒目,語氣森冷地說:「原來你還認得我是你大哥。」
長兄如父,潔霓自小對這位大哥敬畏有加,見他動了真怒,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聲,吶吶地說:「大哥,我、我……」
「景琛,別來無恙,」翌軒也有些尷尬。「我正要送潔霓回揚州去,同時再到府上盤旋幾日,和你好好聚兩日。」
景琛早已得到手下探子的回報,知道潔霓和翌軒兩人回程一路上親暱至極,他心中異常惱怒,深怪這位老同學勾引自己的妹妹。「文大將軍身份尊貴,我們招待不起,也結交不起,」景琛一個硬生生的釘子碰了回去。「只希望文將軍自重,不要隨便勾搭良家婦女,尤其舍妹已是訂過親的人。」
「景琛,這樁婚事還得再多商量,你不要為了自己的面子、虛名而誤了潔霓的終身。」翌軒著急地說。
「我們連家的家務事,毋需由外人置喙。」景琛冷冷地看了潔霓一眼。「小霓,叫春纖出來,一起跟我回去。」
「哥哥!」潔霓雙眼含淚。「你別逼我!」
「潔霓,你闖的禍還不夠嗎?娘為了你離家,都急病了,你還想怎麼樣?非氣死了娘才滿意?」
「什麼?娘她老人家、她不要緊吧?」潔霓大為著急。
景琛表情木然,並不回答,這時候原本待在船艙裡的應瑋桓、小蠻、春纖與興兒一起走上甲板,他們是聽見甲板上人聲騷動,才上來查看,而除了不認識景琛的小蠻外,每個人見到他都是臉色大變。
「連、連大哥。」瑋桓心虛地打了個招呼。
春纖更是嚇得渾身發抖。「春纖見過大少爺。」
景琛倨傲的抬著頭,森冷地說:「春纖,去收拾小姐的衣物,你們立刻跟我走,還有瑋桓,令尊就在船上,請你也一起過去,應老伯已說了,如果你不立刻過去,他就與你斷絕父子關係。」
瑋桓往景琛的船艦上看去,果然見到他父親從船艙中探出頭來,對著他大喊:「你這個不肖子,馬上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