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室內空洞得駭人。她並不在他身邊……
***
「我受夠了!」發話的是Irene,地點是杜天羽的辦公室。
「Ted,你變了,每天就是忙、忙、忙,我這趟特地從美國來看你,為什麼你都不肯花一些些時間來陪我?」
「我沒空。」他連頭也懶得抬,仍舊看著桌前的文件。
Irene怒極,一把搶走他桌上的東西。
「不要敷衍我,請你明明白白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還有那個女孩,她到底跟你是什麼關係?」她是直來直往的人,受不了猜謎遊戲。
他冷冷注視地。」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沒有關係,至於第一個,我把你當成朋友。」
「朋友?」Irene恨恨地吼出這兩個字,」朋友,這麼多年了,你只給我這兩個字?哈!」
「很抱歉。」他的語氣稍稍軟化了。
「是那個小舞的關係吧?」
「我說過我跟她沒有關係。」他突然暴吼。
「你騙人!」Irene以相同的怒氣回視他。」你騙人,因為從那個女孩走了以後,你整個人就失了魂,像行屍走肉一樣,認識你那麼多年,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個樣子。」
地瞪著她,久久說不出話。
他以為騙過了所有的人,甚至是他自己,諷刺的是,事實是那麼昭然若揭。
「我好不甘心。」Irene嗔怒地說。」我哪裡比那個小舞差?」
杜天羽啞然失笑。」你不比她差,事實上,你比她好上千萬倍。」
「那為什麼?」她非要一個答案才能甘心。
「為什麼?」他頹然苦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愛情是盲目的。」
「我是瞎了眼才看不見眼前的美女。」
Irene瞪他,然後忍不住彎起唇角。」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說這種油嘴滑舌的話,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Sorry。」
「算了。」她灑脫地擺擺手。」至少講清楚了,以後我就不用再浪費時間。Uncle,Aunt那邊我會跟他們說清楚,要他們別再費心思撮合我們了。」
「你是個好女人。」
她深深看他一眼。
「別再說這些了,肚子好餓,我吃個飯應該沒問題吧--朋友!」
「當然。」
他們走出辦公室,俊男美女的搭配上刻引來眾人欣羨的目光。
因為解開了心結,杜天羽跟她之間氣氛是放鬆、愉快的,電梯門開的時候,他的手紳士地落在Irene腰間。
「去哪吃?」Irene問。
「不知道。」
「拜託,這是你的地盤耶!」
Irene感覺杜天羽的身體一僵。
突然,循著他的視線向前看,門口背對著他們站著那個叫小舞的女孩。
「她在等你嗎?」Irene問。
「不。」他從緊咬的牙縫只嘎啞地擠出這個字。
有幾名員工越過他們走向前。
「小舞。」其中一個長相平庸的男人叫喚她。
她轉身,對男人展開甜美的笑容。
「哲愷,你的午餐。」她雙手遞上一個親手製作的精美便當。
她的甜美、那個便當……杜天羽感覺像是腹部被人猛揍了一拳。
「這是怎麼回事?」Irene訝異地問。
他額冒青筋,鼻翼龕張,根本無法說話。
他用力握住Irene的纖腰,幾乎是用拖的把她拖向前。
相遇是無可避免的--
小舞驀地抬頭,看見他與Irene,臉上血色盡失。
「呃……」她想打招呼.但卻覺得喉嚨發乾,久久不能出聲。
他沒說話,沒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完全當她是陌生人一樣地走向前。
他和Irene經過小舞身邊,他的手臂甚至擦過小舞的臂膀,然而他卻是那麼冷漠陌生。
小舞揚在空中的手僵凝,勉強擠出來的笑容頓然消逝。
她呆呆地站立,瞬間空洞的雙眼,失去溫度。
陌生人……
「是啊,以後就是陌生人了。」她想起那是她最後對他說的話。
小舞眩然,猛地身體好像有什麼地方劇烈抽痛起來,她痛楚地喘息,雙手用力摀住唇,淚水瘋狂地墜落、再墜落。
他聽到了那聲喘息。杜天羽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做到對她視而不見,然而他還是清清楚楚聽到了那聲喘息。
「唉呀!」Irene回頭,在他耳邊驚叫。」她在哭了,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裝作不認識她?她在哭了啦!」
她的提醒無異是火上加油,杜天羽費盡全力才撐起的冷漠就要分崩離析。
一口悶氣梗在胸口,不知名的躁怒直衝上腦門,無法克制澎湃的心情與痛惜,他回過頭--
「小舞,別哭了。」高哲愷將她擁住,而小舞偎在他懷中哭得像個小孩,他心焦地為她拭淚。
那景象深深烙印在杜天羽腦中,讓他幾乎咬斷了牙!
***
日子一天天過去,杜天羽看來似乎已經找回原本生活的常軌,只是他瘦了些、脾氣暴躁易怒了些。
他仍然很忙,忙碌可以讓他忘卻一切,所以在工作上他鞭策著自己,也鞭策著和他工作的人。
「這種爛企畫也敢交上來!」杜天羽忿忿地將一本厚厚的資料摔在桌上。」你告訴Jerry重做,下禮拜一我要看到全新的企畫在我桌上。」
江月香挑眉看他一眼,慢條斯理地低頭拾起那疊資料。
「是的,總經理。」她的語調十足的專業、冷漠,正是一個高級助理應有的樣子。問題是她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杜天羽皺眉瞪她一眼,沒說什麼。
「等一下。」他忽然喚住正走出去的她。
「小沈早上遲到了五分鐘。」他不悅地道,」你告訴他再有一次,他就不用來了。」
江月香不可置信地瞠大眼,隨後她的震驚化為狂怒。
「你夠了沒有!」她大步走回他面前,用力一拍桌子。」我已經受夠你的脾氣了,小舞甩了你,我們都很同情你,可是你再這樣下去,公司員工沒有一個受得了你,拜託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同情?小舞甩了他?
有沒有搞錯?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
「我不需要同情。」他暴跳如雷。」沒有我被她甩了這種事,你們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我……」
江月香憐憫地望著他,像在看一個頑劣固執的小男孩。
「算了,我勸不動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唉……」
「什麼意思?」
她搖搖頭。」反正來不及了,小舞今天就要跟總務部那小子訂婚了,也好,她跟那男人真的比較相配,至少人家脾氣比你好多了,而且又溫柔體貼。」
江月香之後再說什麼他已經聽不見了,杜天羽腦中一直迴盪著那一句--
她要跟那小子訂婚了!
她要訂婚了……
「在哪裡?」他驀地暴吼一聲。
「什麼在哪裡?」江月香故意裝傻。
「她現在在哪裡?」他站起來,捉住江月香的肩猛搖。」快說!她在哪裡訂婚?」
江月香眸中掠過一抹詭光。」訂婚,當然是女方家羅,小舞家在台中,而且中午以前應該就會進行完儀式了。」
他猛地放開她,急急往外走。
「喂。」江月香叫住他。
「什麼事?」他回頭,雙目佈滿血絲,惡狠狠地問。
「你去哪?」
「廢話!」他吼道。
「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人家的家在哪啊?」真有趣,做事一向理性冷靜的杜天羽也有慌到沒頭緒的時候。
杜天羽語塞。
「好啦。」江月香終於忍不住露出微笑。」去吧,小沈在地下室等你,我把地址給他了。」
「謝謝。」
「好在你還沒辭掉小沈,喔?」她忍不住調侃他。
他根本沒聽她說什麼,撇下她直往電梯奔去。
江月香看著他的背影,清意地笑彎了眉眼。
***
小舞坐在這個陌生的化妝間,像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般任人擺弄。
現在才清晨六點,她五點就來了,禮服公司的人遲了些、她和媽媽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化妝師。
鐵門拉開,他們走進去,店裡暗暗的,一件件掛在展示架的襯服模糊地,沒有一點真實感。
就這樣從五點半到六點,她呆呆看著化妝師將她的長直髮上卷子,盤在頭上,呆呆看著她素淨的臉塗上各種顏彩。
鏡子裡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回視著她,眼中有和她一樣時惶不安。
「小舞啊,你可要記得,」媽媽趁著她化妝時耳提面命一番,」等會兒給婆家的人敬茶要慢慢來,不要急,媒人會帶著你,千萬不可以像小孩子一樣莽莽撞撞,聽到沒有?」
唉,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做事都這麼衝動任性,結婚這麼大的事也是兩個禮拜前才突然說的,真是的,連拍照都來不及,還好你」阿姨跟餐廳關係不錯,才留了位子,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喲!」
「媽,對不起。」
「傻孩子,只要你嫁得好,媽還有什麼話說。我看哲愷那孩子也真不錯,敦厚實在,對你又溫柔體貼,你能找到這樣的歸宿,媽也放心了;倒是你啊,性子得改一改,要當人家的媳婦、老婆了,不能再孩子氣了,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