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係。」
杜天羽無情的聲明讓小舞激動起來,沒有關係?那她這一年來所做的又算什麼?那個吻呢?又算什麼?
「誰說沒有關係?你不能跟別人結婚,因為我們是生來就注定要在一起的。」
「小舞!」他又暴吼一聲。
「真的,你們要相信我。」像一個遭受冤屈的小孩,她急切地為自己辯護。」我作過夢,知道前世我跟天羽是一對戀人。」
「夢?」在場除了小舞和杜天羽之外,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錯愕,之後是好笑、輕蔑。
「你鬧夠了沒有!?」父母看她的輕鄙眼神令杜天羽無法忍受,是以他羞怒交加地吼道。」你馬上走!我不要你再出現在我家人和我的面前。」他痛心地說了重話。
沒有人說話,全部的人都被杜天羽的怒氣駭著了。
小舞呆滯地凝望他,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在耳裡,腦袋卻久久無法理解。
她低下頭,極緩慢地推開椅子站起來,彎腰、轉身、邁開腳步……
其實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餐廳的,她只知道自己很專注地盯著腳下的每一塊紅磚,很專注地走每一步。
怕若是她停了下來,眼淚就會掉下來,而她的世界也會就此崩裂。
***
一個人麻木的在街上走了一個下午,直到夜幕低垂,小舞才終於走到家門口。
腳應該很酸,尤其是那擦破皮的膝蓋想必又流血了,她只是這樣想著,像在想別人的事,很奇怪,因為她一點痛覺都沒有。
她機械化地從背包裡拿出鑰匙,抬頭,還沒將鑰匙插入鎖初便怔住了。
「哲愷,你在這裡做什麼?」
街燈下的地看來憂慮而疲憊。
「我聽說你請假了,我很擔心你。」
「擔心?」她擠出一個微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今天……」
她的聲音漸漸弱去,因為他專注的凝視,更因為在說話的同時,一幕幕景象突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停格在最後他說」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的怒容。
小舞僵住,猛地身體中好像有一部分想狠狠地被抽離,她痛楚地嗚咽出聲,大量淚水湧出眼眶。
「沒事,我在這裡。」高哲愷歎息,將哭得不可自抑的她擁入懷中。
「為什麼呢?」她像一個被遺棄的小孩,真切的哭著。」為什麼他就是不瞭解呢?為什麼?他忘了我們約好今生要在一起嗎?為什麼總是我一頭熱呢?」
她的問題他無法回答,他擁緊了她,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
夢的開始依然是她在林中奔跑。
她握緊男人的雙手,一直跑到懸崖邊上。
風颯颯地吹,崖下的水聲轟然,鷹在天際怒鳴。
她抬眼,對上一雙冷厲的鷹眼,心跳突然加快,只因那似曾相識的眼眸彷彿伴她生生世世。
「一起跳吧!」她對男人說。
男人一震。
她側頭,想把心愛男人的模樣牢牢刻印在心版上,以求來生能找到他。
男人平庸敦厚的臉孔上滿佈惶恐及猶疑--
他是高哲愷!
第八章
杜天羽走進辦公室,一直到坐在自己的沙發上,他才忽然有種莫名的空虛感。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好像有什麼東西遺落了……
他過了半晌才想起來,是那張每次他踏進辦公室都會迎接著他的燦亮笑臉。
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愣了一下,因為他從沒想過它會帶給他這麼大的失落感。
「這是早上送過來的報表。」江月香進來,把一疊資料放在他桌上。
他不發一語,瞪著它們。
「咖啡。」她又走進來,這回手上端了一杯黑咖啡。
他沒有移動,突然發覺自己過了好幾分鐘還盯著同一頁報表。
「她……呢?」他從不知道他的聲音聽來會是如此空洞、沒有自信。
她沒裝作聽不懂他指的是誰。
「不知道。」江月香說。」早上沒來,也沒打過電話,我試著撥電話到她住的地方,她不在。」
「嗯。」天羽點點頭,沒說什麼。
「就這樣嗎?」江月香問。」小舞突然沒來,你不覺得奇怪嗎?昨天她去找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他揮揮手。」不用管她,說不定過一會兒她就會出現了。」
是啊!用不著擔心,他也曾罵過她、趕過她,但下一秒,她就會若無其事地跑回來,帶著那張洋溢微笑的小臉來找他。
這一次,一定也一樣。
不是嗎?
「沒有,她還是沒來。」
他幾乎是用跑的衝進辦公室,當他聽到江月香搖頭對他說那句話時,他整個人都虛脫了。
他瞪著她空著的座位,氣端不止,這一刻他才驀然體會,剛剛他有多緊張。
「到底是怎麼了?我好擔心小舞,她會不會出事了,要不要派人去找她?」
「不用了。」他暴躁地把拳頭擊在桌角,幾張文件飄到地上。
第二天,他一邊走進辦公室一邊詛咒著,今天仍沒見到她。
為什麼他會失眠一整夜?為什麼他覺得整個生活的次序都亂了?為什麼他會如此焦躁不安?為什麼她會讓他有這種感覺?
「該死!」他用力甩上門,對著空虛的辦公室大吼。
他是說了重話,也許那天他對她太嚴厲了。
可是她不是說過愛他的嗎?她不是一直相信著那笑死人的宿世姻緣嗎?她不是說他們終究會在一起的嗎?
為什麼她逃了?她放棄了嗎?
江月香敲開門,一臉沉重。
「剛剛收到小舞寄來的信,是她的辭呈。」
他僵直地挺立許久,嚴峻的臉孔罩上寒霜。
***
這已經是她失蹤的第五天。
每一天對杜天羽而言都是漫長的煎熬,他努力讓生活回歸正軌,回到她闖進來以前的平靜。
他一如以往地上班,卻常在開會的時候失神;他去了幾家他以前常光顧的餐館,卻發現怎麼也找不回他想要的味道。他以為沒有人看出他的失落,卻一日一日地消瘦而且暴躁易怒起來。
她到哪裡去了?每當這個念頭一起,他就狠狠地把它打下來。
他不會去找她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沒有她的日子他輕鬆自在多了……如果他能這麼說服自己就好了。
「杜總,你還不走?」晚上九點,江月香問他。
「不,你讓小沈回去,把車留給我就可以了。」
他不想回家面對父母和Irene,他們成了他莫大的壓力。
「別待太晚了。」Jane關心地看他一眼,才轉身離去。
終於所有的燈都滅了,整棟大樓只有他的辦公室還亮著,他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聽見腳步聲。
「誰?」他猛推開門。
小舞愕然地注視他,臉色蒼白。
「我……對不起,我是來拿東西的。」
他眼中的狂喜瞬間消失,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拿了東西就快走!」他惡狠狠地說,轉身,憤怒地大步走回辦公室。
杜天羽緊咬牙根站立著,他無法面對她收拾完東西後毫無留戀地離去景象。
所以他不轉身,但卻不自主地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她的一舉一動。
一陣長長的寂靜--
「我說謊。」她幽幽的歎息自他身後傳來。」我不是來收東西的,我是來見你的。」
他全身倏地一震,感覺她軟嫩的雙手環住他的腰,喜悅在他心頭爆開。他轉過身,她就在他懷中,仰起小臉,愛慕地瞅著他。
她果然是不能離開他的,杜天羽欣喜地想。
小舞冷涼的手指輕輕撫過他臉上的輪廓,她的表情好認真,認真得像這是最後一眼,而她想牢牢把他記在腦海中。
「跟我做愛好嗎?」她說。」我不會再像一年前那麼膽小了,所以跟我做愛,好嗎?」
「你怎麼了?」他終於注意到她的語氣有種絕望的味道。
她的回答是拉下他的頭,主動印上一吻。
杜天羽僵硬了一秒,但隨即緊鎖住她的纖腰,狠狠地回吻她,像是懲罰,更像是發洩這幾日來的煩躁。
她沒有反抗,承受他的怒氣,也承受他的熱情。
縱使一個狂怒,一個生澀,但當兩具渴望彼此的肉體貼近,很快地他們找到彼此的節奏。
杜天羽用力咬著她的唇、她的頸,那激烈的吸吮,立刻在她身上留下點點紅痕。
他沒想過自己居然了以瘋狂至斯。可是這一切都是她害的、她自找的,誰叫她要勾引他然後又突然離他而去--
她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小舞閉上眼睛,感受他的氣味、他的體溫、他的一切……
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忘記這一刻。
淚水緩緩滑落她的臉龐……
***
杜天羽在極度滿足中醒來,他伸手摸了摸身邊,卻發現是空的。
「小舞?」他睜開眼。
她遠遠站在門邊,以被單包裹著赤裸的身軀,看來茫然、無助而且絕對的誘人。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她搖頭,神情是壓抑、痛苦的。
在方才完美的結合之後?杜天羽蹙起眉,坐立起來。
「怎麼了?」
「對不起。」她崩潰了,將臉埋入掌中,哀切地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