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意嫁人。」
多年前的慘事,已摧毀她對婚姻的全部憧憬與嚮往,她——柳清歡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婚姻。
燕南平無意多管閒事,可此刻,他忽然很想瞭解有關她的一切。對於女子來說,找個如意夫婿該是人生的最大目標了,可她莫明的,讓他對她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跋綸。」
「爺有什ど吩咐?」
雖說整件事的發展大出跋綸的意料之外,可作為主子的貼身執事,他仍記得自己的本分。
「讓樓上那些人付出些代價,一倍就夠了。」
在燕南平看來,既然那傢伙讓她跌斷一條腿,那付出斷了兩條腿的代價應該是天公地道的。
「喂!葵祥,我的丫頭……」柳清歡拉一拉燕南平的衣角。
「把那叫葵祥的丫頭一併帶來。」燕南平順便下令。
「是。」跋綸領命而去。
燕南平平素最討厭陌生人靠近他,即使是跟了他快十年的跋綸,也只讓他不討厭而已。可她身上卻有種好聞的氣息,雖然讓他感到陌生,可他感受到更多的卻是舒服的感覺。
這——讓他想靠得她更近!
他情不自禁地將她抱入懷裡,嗅著她衣褶間的溫香,感覺自己已然找到了平靜。
理智提醒柳清歡,她該掙脫這陌生男人的抱持,可這懷抱是如此的溫暖、如此的安寧……
老天!這些年她已經受夠那些冰冷了,而他是第一個讓她能感覺到溫暖的男人!
她——捨不得這溫暖!
樓上突然傳來男人恐怖的叫喊,那是陳絎生的哭嚎聲。
「別怕。」燕南平輕聲安撫。
「沒什ど好怕的。」拜那些際遇所賜,現在已經很少有事能嚇著她了。
這時,跋綸挾著葵祥自三樓飛落到地上。
也許是懼高,也許是目睹了剛才暴力的一幕,葵祥一落地就乾嘔不止。
「葵祥,你沒事吧?」
「沒……」葵祥掙扎著想回答,卻看見自家小姐竟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
這——簡直讓她擔心得要吐血!
在情急之下,顧不得胸臆間仍翻騰的噁心感,葵祥已一個箭步上前,想自那登徒子手裡解救自家小姐,不料——
葵祥弄痛了她的斷腿!
君清歡疼得大叫一聲,額角的冷汗滾滾而下。
「小……小姐,你怎ど了?」葵祥被嚇著了。
「你沒見她跌斷了腿嗎?」燕南平冷冷地道。
「斷腿?」不會吧!據她所知,小姐曾從比這更高的地方跳下去過,卻都安然無恙,怎ど會……
葵祥傻住了,直到此刻才發現,那陌生男人竟抱著她的小姐,逕自向一輛馬車走去。
這還得了?
她正要挺身阻止,不料竟被那雖然救了她,卻怎ど看怎ど不舒服的傢伙給攔住了。
「你想怎樣?」葵祥雙手叉腰,做出「我很凶悍」的樣子。
「我家王……我家爺不會傷害你家小姐的。」主子做了當眾擄人的蠢事,他這做執事的,當然得想法子遮掩了。
「孤男寡女在一起,怎ど不會傷害我家小姐?!這是有損清譽之事,你懂不懂?」葵祥咄咄逼人的告訴他,並想插手搶人。
眼見這小丫頭不知死活地淨想破壞他家主子的好事,忠心耿耿的跋綸只得亮出撒手鑭。「我家爺可是京裡有名的大夫,就算是御醫,也得對我家爺禮讓三分。」
但他沒說的是,御醫在王爺的面前當然得禮讓三分了,否則,他們有幾個頭夠砍呀?
哼!這些鬼話她才不信!
不過,反正小姐也騎不了馬,不如就借他的順風馬車……
如果他的醫術真有那ど神,那小姐的腿就有救了;如果沒有,到時她再跟他們算帳也不遲。
葵祥的如意算盤打得叮噹響,當她看見柳安帶著山莊裡的人快馬趕來,她臉上的笑意就更大了。
「柳安,這邊。」拉下正要坐上駕駛位置的跋綸,葵祥示意柳安坐上駕席。
至於這礙眼的傢伙,葵祥只一個眼神,跋綸已被重重包圍……不!是「簇擁」了。
「就請兩位爺一起去楊柳山莊做客吧!」
跋綸之前還在愁怎樣混進楊柳山莊,沒想到現在就有一條通天大道擺在他們面前!
「這、這不好吧?」跋綸心裡樂開了花,可嘴上還故意推脫著。
「要的、要的,否則,小姐一定會埋怨我們不懂待『醫』之道。」只要進了楊柳山莊就是她們的天下,那時就都是她們的勝算了。
這狡猾的丫頭!
不過,這次她可是要失算了。
跋綸笑得肚子都痛了,不過,表面上仍要做出許多不情願的樣子。
烈日下,荷風送爽,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向楊柳山莊奔馳而去。
* * *
樓上,陳絎生睜著瘀黑的兩隻熊貓眼,恨恨地望著絕塵而去的一行人。
「陳爺……」他的手下人同樣是灰頭土臉的。
「滾!都是一群廢物!」陳絎生勃然大怒。
「你——不想要報仇嗎?」驀地,門外響起一個聲音。
陳絎生愕然的回頭,發現來人雖然年輕,但眼神卻凌厲似狼。
只消一眼,他便被那雙狼眼看透了。
「你是誰?」陳絎生警戒的問。
『一個能幫你的人。」
「你真能幫我?」陳絎生又驚又喜,可更多的是半信半疑。
「你不信?」
雖然這陌生人身上的貴氣昭示著他絕非平常人,可商人的本能仍讓陳絎生不敢相信。
「蘇州的孫家和你有生意來往吧?」陌生男人問。
孫家與吉祥行一向有生意來往,直到前些天,有傳言說孫家有破產之嫌,他才單方面中斷了與孫家的生意來往。
誰知——近來孫家的生意忽然蒸蒸日上,別說破產了,只怕還是整個蘇州的龍頭。
這事令他惱得捶胸頓足,畢竟,是他違背初衷,一心想追回他以為會損失的錢財,堅持非要丟下孫家那個大包袱,誰會想到……
「莫非……」陳桁生忽然頓悟了,「莫非您就是……」
聽說孫家的再度興旺緣起於一位神秘人物插手,莫非……這陌生的年輕男人就是那個神秘人物?
「你還不算太笨嘛!」要釣到大魚,當然要先撒些餌料,這蘇州孫家說不定就是他撒的餌。
這叫陳桁生的傢伙實在很不夠機警,看樣子,吉祥行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不過,在這之前,他會利用這蠢蛋先吞併掉楊柳山莊。
朱高燧如是計畫著。
「請問閣下是……」陳衍生恭敬且小心翼翼地問。
「趙王——朱高燧。」朱高燧說出他的真實身份。
「草民參見趙王爺,請王爺恕草民雙腿受傷,無法行禮。」陳絎生的臉上出現興奮的神采。
「有信心了嗎?」
「草民一切都聽王爺的。」
陳絎生歡天喜地的說,他一心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座大靠山,殊不料,在趙王朱高燧的眼裡,蠢人通常都死得挺快的。
朱高燧的唇畔凝著一抹冷笑,心付,老三,你就等著接招吧!看這次是你行,還是我行!
第五章
交易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
春來江水綠如藍,
能不憶江南?
——白居易·憶江南
她並不樂意被莫名其妙地放進某輛馬車,然後載到不知名的所在,即使這輛馬車精緻得過分也不例外。
「或許,現在該我問你才是。」燕南平的唇畔帶笑。
馬車已經在行進,車廂微微有些震動,想必這趕車的人已不是跋綸了。
柳清歡心想,這倒是,以葵祥的脾氣,若不是楊柳山莊控制了整個局面,即使救不了她,也必然會尖叫得讓人不得安寧吧!
「應該是回楊柳山莊吧!」柳清歡的唇畔亦逸出一抹微笑,「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該害怕的是你才對,畢竟,這裡只有你是女人……」
他期待在她冷漠的眼眸裡看出熾熱的光彩,即使是憤怒也無妨,但卻什ど也沒有。
「我或許是女人沒錯,可我並不愚蠢。」
「是啊!誰能指望開創『楊柳青』的女人是愚蠢的呢?」她的機敏讓他忍不住大笑。
女子無才便是德,她所擁有的機敏簡直就到罪惡的地步了,難怪在皇帝老爹的名單裡,她會是第一號人物。
「很精緻的馬車。」她顧左右而言他起來。
馬車宴有限的空間,卻因精巧的創意而變得無限起來。近手處一排按扭,隨便一按就有驚喜湧出——
或是一排書架滑至眼前,或是一個小小的棋盤從上而降,或是……
這些個精緻的構思簡直迷住了她。
如果楊柳山莊也能製造這樣的馬車,絕對能收到轟動的效果。
但她渾然不知自己專注的模樣已吸引了燕南平。
「一個吻。」
「什ど?」柳清歡詫異得暫時結束她對馬車的迷戀。
「只要一個吻,你就能擁有它。」燕南平引誘她。
柳清歡期待地想,到時她就可以拆開這輛馬車,看看它的內部構造了。
「再加一張這輛馬車的設計圖。」燕南平加重誘惑的份量。
設計圖?柳清歡思忖著,這樣,她就不必拆開這讓人驚奇的馬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