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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那顏(圓悅)

  「在牢裡能好到哪裡去?不過,聽說只拷打了一次,後來倒還禮遇有加。「拷打?!

  她似乎又回到慕容律營地的那場噩夢裡去了,驚愕中杯子從手裡跌落,摔成了幾片。「哎呀!」夏荷驚叫一聲,忙蹲下去收拾碎片。

  「夏荷!」姬冰玉冰冷的手抓住了她,「把宇統領找來。」

  「這……」夏荷吃驚得張大了嘴:王爺對小姐的獨佔欲強烈到沒眼睛的人都能嗅出來,府裡更是嚴禁男僕出現在她的身周,而現在小姐居然要見宇統領!「這可不好……」她的話消失在雙唇間,因為她的小姐居然撿起了一塊尖利的碎片對著自己!

  「小姐!」雖然她拉得及時,可尖利的碎瓷片仍在姬冰玉的手臂上拉開了長長的一條口子,血立刻濕了她的衣袖。

  「夏荷,求你……」雖然血讓她害怕,可姬冰玉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可是……」夏荷仍在猶豫,可看到她有再度傷害自己的跡象,終於風一樣地捲了出去。短暫的興奮之後她感到呼吸急促,屋頂似乎在轉動,她想她快暈過去了。「你怎會在這裡?」宇峒被女婢莫名其妙地拉進內室後,吃驚地發現他失蹤已久的大姨子居然在王爺的房裡,而且一副快暈倒的樣子。半拖半抱地把她弄回榻上,宇峒這才有空注意她那只已被鮮血染紅的衣袖。

  「金瘡藥,快!」他大聲命令,然後忍不住責備他的大姨子,「怎弄成這副樣子?」「別管手的事了,告訴我爹娘的事。」姬冰玉虛弱地看著他,「還有仲玉。」「躺下,你快暈倒了。」宇峒找了塊白布壓住她的傷口。「兩老一切尚好,只除了不自由,至於仲玉,再過六個月你就會有一個可愛的侄兒了。」

  「太好了。」姬冰玉終於淚眼朦朧地笑了。

  「你怎會和王爺在一起?」宇峒終於忍不住他的疑惑了。

  「他在沙漠救了我。我想他很喜歡我,你以為他會不會願意為了我……」她一臉希翼地看著他。

  宇峒嚇了一跳,「就我所熟悉的王爺而言,只怕到時連你也會無法倖免。」她並不在乎自己會怎樣,只是……

  姬冰玉淒然地笑了,她必須留著自己的命去做更好的交易。

  「冰玉……」他的妻子仲玉是個單純的大孩子,可她的姐姐——宇峒發現他根本不能懂這個美麗的女人。

  「宇統領……來了,來了!」夏荷抱著藥箱和白布面色驚惶地回來了。

  「拿過來。」宇峒頭也不回的,手上壓著她傷口的白布已變成紅布了。拿開紅布,他打算撕開她的衣袖。

  「你在幹什麼?」拓跋扈剛巧趕回來,姬玉是他的,他不允許別人的碰觸。「王爺……」可憐宇峒還弄不清自己哪裡得罪了他的主人。

  「滾出去!」拓跋扈的聲音不怒而威。

  「可是……」宇峒一向不敢違抗拓跋扈的命令,可這次——他為難地看看姬冰玉,不確定該怎麼辦。

  「出去!」拓跋扈也注意到她臂上那道醜陋的傷口了,立刻他蒼白的臉色幾乎可以與她的比美。

  「頭好暈。」她一向有怕見血的毛病,何況情急之下委實劃得太重了。

  「別怕,」拓跋扈撕開她的衣袖,細心地為她包紮傷口,而後輕輕地把她抱持在懷裡,「沒事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而才剛退到門那裡的宇峒看得呆住了。

  「拓跋扈……」靜默了很久,姬冰玉突然開口。

  「傷口痛嗎?」

  「不……」她呆了一下,然後明白這許久以來她已習慣他在身邊的日子。第一次她主動依偎在他懷裡,「我只是想喊你的名字……」

  第六章

  那天早晨,雨瀟瀟地下,姬冰玉蜷縮在榻上,心情冷得就如這清晨的冷空氣。「小姐你看……」夏荷向她展示一件色澤艷麗得如同火一樣的紅狐皮披風。「好美!」姬冰玉撫過柔軟的狐皮。

  「上面的每一張狐皮都是王爺親手獵的。」見王爺對小姐寵愛,夏荷也有與之共榮的感覺。「今天天氣冷,王爺出門前交代一定要小姐披上。」

  老天似乎也在等著看她的笑話,竟要她穿著代表他愛意的紅狐披風去背叛他!她笑,可笑容未成淚已落下了。

  「小姐?」夏荷被她的淚嚇著了。

  「我沒事,」姬冰玉胡亂地抹去眼淚,「我只想出去走走。」

  「好啊,女婢這就吩咐僕人們準備,後花園好不好?或者您更願意去掬月軒?還是……」夏荷熱心地建議。

  「我要去前門外的七里亭。」

  「可是小姐,王爺吩咐過您不能隨便出府的。」夏荷嚇了一跳。

  「我要去!」

  「可是……」小姐異常的堅持讓夏荷沒了主意,只有乖乖地出去準備雨具。終於……

  姬冰玉伸手抓住夏荷的手,夏荷的手火熱,而她的則冰冷。

  回頭望一眼平城冷雨中的佐政王府,初冬的雨蕭瑟而又冰冷,就如她此刻的心情。

  自三八六年道武帝建立北魏起,一百多年來夏和柔然一直是北魏的心腹大患,現在夏雖已不在,可南方的慕容仍威脅這平城的安全。目下柔然主阿那瑰雖然按兵不動,但從長遠看仍是北魏的威脅。

  所以遷都勢在必行!

  可恨那些朝中老朽,一味只知因循守舊,還不時搬出已故的文明太后來壓元宏!拓跋扈從偏殿議事出來仍然忿忿不已。

  「元扈!」

  「公主。」雖然他和拓跋若蘭在宮外已經熟不拘禮,但在宮裡他仍堅持君臣之份。「元扈,」拓跋若蘭可不管這些,「我們的親事你向皇帝哥哥提了嗎?『「還沒正式提起。」這些日子先是陪著姬玉,後來又忙著處理那些擱置的事務,再加上遷都洛陽的先行準備事宜,忙得他幾乎忘了還有這麼回事。

  「哦,這樣。」讓他奇怪的是一向脾氣極大的若蘭只是抿了抿嘴角。

  不過他實在無意深究什麼,姬玉是他唯一想要瞭解的女人,至於別人……廊外雨正瀟瀟,拓跋扈不由走神了:她必然是依著火盆,披著那領紅狐披風,啜一杯來自江南的清茶吧。

  他在想那個女人!拓跋若蘭的眼裡掠過一絲羞惱,「急著要走嗎?」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拓跋扈勉強壓抑住自己思歸的心緒。

  「吩咐嘛倒還沒有,」拓跋若蘭笑得甜美。

  「那麼,在下失陪了。」他已迫不及待要加入有她的畫面。

  「如果府上找不到她,不妨去前門外的七里亭找找。」拓跋若蘭笑得怪異。「你對她做了什麼?」本已轉身的拓跋扈突然轉過身,聲色俱厲地道,「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即使是你!」

  「問題不在於我做了什麼,而在於她會做什麼。」對著拓跋扈急速離開的背影,她揚聲道:「若你想知道真相,不妨看看她左臂上有什麼。」

  拓跋扈聽到了她的話,但並未回頭,他直接衝入了瓢潑大雨裡。

  「你真的這麼在意那個女人嗎?」拓跋若蘭喃喃自語,居然急切到這麼大的雨連蓑衣都不穿!

  「他很快就是您的了。」呼蘭氏不知從哪裡閃了出來。

  「乳娘,我總怕弄錯了。」

  「不會,」呼蘭氏的臉上閃現出一抹惡毒的神色,「消息的來源相當可靠,另外我也派人去確定過,他們曾在選秀女時見過她。」

  拓跋若蘭的臉上露出了帶著殺氣的笑:以元扈暴烈的脾氣,怕會把這個女人凌遲處死吧!

  拓跋扈冒雨策馬,回到王府時已一身濕透了。

  「小姐呢?」在女婢的服侍下換上干衣已經好久了,卻仍不見姬玉主僕的出現,他終於忍不住了。

  「出去了。」女婢中一個年紀較小的隨口說。

  「在掬月軒嗎?」拓跋扈面露微笑:平時他幾乎都要強迫著才能使她走出房間去透透氣,想不到今天她居然主動出去散心。

  「不……不是……小姐是……」女婢這才知道無意中闖大禍了,「是出……出府了。」「出府?」拓跋扈的聲音裡充滿了將來的風暴,「誰的主意,夏荷嗎?」「不……不是……」女婢吞吞吐吐,「小姐說回趕在王爺回府前……」

  「去哪裡了?」拓跋扈怒哼一聲。

  「奴婢……奴婢……」

  「說!」拓跋扈的利眼一掃,馬上嚇出了真話。「果然是七里亭!」

  揮手斥退女婢,他皺緊了眉:為什麼她會冒雨去七里亭?她究竟有什麼事瞞著他?他大聲吩咐:「備馬!」

  前門外的七里亭一直是送別的地方,過了七里亭再往北就是邊塞。

  冬日並不是什麼好季節,七里亭也沒有楊柳可折,而從半夜下起的冷雨使到七里亭的路相當難走。

  「快過去一個時辰了,侯爺。」蕭南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寒冷。

  「再等一會兒。」在這個四面不擋風的亭子裡等上一個多時辰不是件輕鬆的事,蕭啟遠的臉色也不比他的手下好多少,但總算他的貴族氣質並未在天寒地凍中凍死。拋開後天的熏陶不算,先天裡他是一個英俊的男人。而優雅的談吐、高貴的地位,使他能從容地把絕大多數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可姬冰玉是個例外,連一向對女人拿得穩的蕭啟遠也不確定她是不是會來。不過他手裡已經捏住了一張王牌,相信她不應該不來才是。「來了,來了。」在亭外守望的蕭南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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