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很小,整體呈現花瓣的造型,乍看不像是殺人的利器,倒像一件藝術晶;細看之後,才發現花瓣的邊緣鋒利且泛著一種詭異的緋紅。這昭示著在美麗的外表下,它的實質終究是殺人的利器。
「這是什麼?」她好奇的問。
「談笑花,是五弟的獨門暗器。」
「好精緻的手工呀。」她忍不住讚歎道。
明玉坊的釵環首飾一向是出了名的精緻,可即使她手下最精湛的工匠,也比不上這製造談笑花之人。
「是他親自鑄造的嗎?」木斯盈若有所思了。
「嗯,五弟在這方面很有本事。」唐戰摸摸她的額頭,發現沒有發燒的跡象。「傷口還有麻木的感覺嗎?」
「好些了。」注意唐泯仍一臉的不服氣,她故意躓跛了下,看起來就像要跌倒似的。
「小心!」唐戰趕緊扶住她。
「我的頭好暈,腳也軟軟的,整個人都好難受喔。」她壞心眼的將不舒服誇大百倍。
「快靠著我。」唐戰俯身將她抱在懷裡。
好……好個恬不知恥的吸血妖姬,居然……居然……
唐泯憤怒的用眼光「殺」她。
想和我鬥,你還嫩著呢!
她用眼神嘲弄唐泯。
氣死我啦!
唐泯氣得直跳腳。
看著他們你來我往鬥得不亦樂乎,唐戰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容:看樣子她真的沒大礙了。
誰也沒注意韓瀅仍站在一邊。
*****
幾天後,他們一行人終於來到蜀中唐門。
蜀中唐門在武林中也算是威名赫赫,唐門暗器更是令人聞之膽戰,最鼎盛時,唐門在江湖中的地位僅次於少林、武當。
此時,唐門的規模依舊宏大,唐門的城垛依舊高聳,可威嚴的外城已遮掩不了它正走向沒落的事實。
看在木斯盈眼裡,這曾經輝煌的大家族正透出沉病的跡象,若這種情況持續不改善,蜀中唐門不久後就會是江湖的過去式了。
城樓上的人認出了他們的身份,在經過一連串刺耳的「咯咯唧唧」聲後,年久失修的吊橋終於被放下了。
隨著城門的敞開,神秘的唐門終於暴露在木斯盈的面前。
聽到三公子唐戰回到唐門的消息,城門口聚集了不少前來迎接的人。不過,在看見木斯盈時,一張張熱誠的笑臉無一例外都變成了厭惡。
「這女人就是嗎?」
「好個不要臉的妖女,竟跟到咱們唐門了。」
「……」
人們竊竊私語著。
不要臉的妖女嗎?木斯盈柔媚如春花的唇畔,綻放出似有若無的微笑。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臉上笑得越迷人,心裡就越是憤恨。
唐戰反手握住了她的纖手,以表示自己的支持,然後,他發現了她的掌心竟意外的濕熱。
「怎麼了?不舒服嗎?」他關切的問。
「我沒事。」她鬆弛下來。
忽然間,天氣竟熱得讓人受不住,頸間的瘴癢又益發厲害了,木斯盈忍不住扯開衣領去撓癢癢。
「嘩——」她的不莊重招來唐門眾人的非議。
唐戰忽然發現,她雪白的頸子上似乎有些異樣。當下也顧不得眾人訝異的目光,伸手探入她的頸間,這才發現那裡竟起了厚厚的一層紅疹子,似乎還有迅速蔓延之嫌。
「唐泯!」
「又怎麼了嘛?」聽得三哥大聲點他的名,唐泯不得不站出來回話。
「你做的好事!」就算唐戰再不懂得弄毒,也能聯想到唐泯之前給他的必然不是真的解藥了。
「又不會喪命,這麼緊張幹嘛?」唐泯嘟嘟嚷嚷的。
「閉嘴,解藥呢?」
唐戰一向是眾人心目中的謙和君子,從沒如此聲色俱厲的吼唐泯,這下即便是最遲鈍的人也知道,他是真的動怒了。
「好吧好吧,我給。」唐泯掏出個小瓷瓶,遞了過去。
「這次你沒記錯吧?」唐戰倒出一顆,作勢要放進嘴裡。
「哎——對不住,我好像又記錯了!」這次,唐泯終於乖乖將解藥雙手奉上了。
「這才乖嘛,唐小弟。」明明嘴唇都已燒得乾裂了,可木斯盈就是捨不得放棄逗弄他的好機會。
呵呵呵呵……誰教這唐小弟鬧起彆扭那麼有趣呢!如果不作弄他,她豈不少了很多人生的樂趣?;
「不許叫我唐小弟!」唐泯氣得臉色發青,如果不是韓瀅拉得快,幾乎要引發一場大戰了。
「到底是小弟弟。」這次,木斯盈改用口型嘲弄他。
「哼!」
鬥嘴鬥不過她,動手她又有三哥罩著,萬般無奈之下,可憐沒人愛的唐泯只得冷哼一聲,轉頭來個眼不見為淨了。
「來,先吃下這顆解藥。」唐戰試吃了一顆解藥,等確定真的沒毒後,才將解藥塞進她嘴裡。
照說吃下解藥後人就該沒事了,誰想木斯盈喉嚨一甜,竟吐出口血來,隨即又暈倒在他懷裡。
「唐泯,你又騙我!」唐戰氣得咆哮。
「這次真是解藥嘛。」唐泯十分委屈。
是啊,就算不是解藥,也不會是毒藥呀!畢竟他也是親口嘗過的,可為什麼她就會吐血暈倒呢?
「她該不是在裝死吧?」唐泯很好奇的挨過來。
」閉嘴!」唐戰一把推開他,抱起她就衝回他的暢懷閣去了。
身後,唐泯站不住腳,踉蹌的跌進了人群。
「天哪,三公子竟為了這妖女對五公子出手!」
「兄弟圃牆,這算是怎麼回事呢?」
「這妖女真是天性狐媚,禍水呀!」
「……」
一時間眾說紛紜,各種流言很快在唐門流傳開來。
不出半個時辰,這些流言都傳到了唐門老祖宗耳裡。於是,素以鐵腕著稱的她,在第一時間召見了唐泯與韓瀅。
「孫兒給老祖宗請安。」
「媳婦給老祖宗請安。」唐泯與韓瀅各自行禮道。
「嗯,起來吧!」老祖宗的眼神犀利。
她的年紀很大了,頭髮也已雪白了,可她端坐的樣子就如君臨天下的女王。事實上,老祖宗也確實是唐門的女王,自中年喪夫失於後,整個蜀中唐門都是由她一手支撐的。
「這一路上可還順利?」她開口問道。
「一切還算順利。」唐泯恭敬的回答。
「那個吸血妖姬究竟是怎麼回事?」老祖宗直接問道。
「哦,是這樣的。」唐泯在歷數了木斯盈的種種不是後,又出言求懇道:「三哥一向最聽老祖宗的話了,您一定要讓三哥趕走那妖女呀!」
「你的意思呢?」老祖宗問韓瀅道。
「一切但憑老祖宗做主,媳婦沒有意見。」聽到自己被精明厲害的老祖宗點名,韓瀅有些畏懼的道。
「真的一點意見都沒有嗎?」老祖宗追問。
「媳婦……」韓瀅更是驚慌失措了。
「罷了罷了,你們都下去吧!」老祖宗失望極了。
「是,孫兒告退。」
唐泯與韓瀅依言退了出去。
曉月樓再次回復平靜,老祖宗卻忍不住出神了。
她的幾個兒子都已不在人世,只有幾個孫兒尚在身邊。
孫輩中,楓兒對唐門貢獻最大,卻英年早逝;樺兒雖有才能,卻天性浪蕩、性喜遠遊;戰兒有能力,卻癡於劍道素不喜俗事纏身,泯兒人雖聰穎,卻心浮氣躁當不得大事。
剩下那幾個,更是碌碌之輩,沒有能當大任的。
唉,莫非唐門的氣數真的盡了?
老祖宗不禁歎息。
*****
等木斯盈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她先是聞到一股濃郁的中藥味,等她睜開眼時,看見唐戰手裡捏著一支湯匙,靠在她的床頭睡得正香。
木斯盈隱隱記起了在她昏迷時,有一個溫柔的聲音一直在安慰著她,有一雙大手一直在照顧她,有一種熟悉的氣息一直縈繞在她身邊。
那都是唐戰……
一種濕熱的液體,蒙上了她的眼眸。
「叮」的一聲,湯匙自唐戰手裡滑落,驚醒了他。
她下意識合上眼睛,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脆弱,可身上實在療癢得很,她忍不住蠕動身體去摩擦床單,以換得一時的安適。
察覺到她的不安寧,唐戰掀開涼被,仔細觀察她的情況。
等微涼的風拂過了木斯盈的身體,她才意識到此時的自己竟不著寸縷。
天哪,這、這怎麼回事呢?!
當下,淡淡的暈紅薄染了她的雙頰。
唐戰熟練的翻過她的身體,用沾著藥粉的羽毛刷過她赤裸的臂部,藥粉沾上她正癢得難受的背部,帶來一陣沁人心脾的清涼。
好舒服呀!
她幾乎想歎息了。
「盈兒……」唐戰忽然開口輕喚道。
木斯盈正想結束她的偽裝;誰想門外竟傳來敲門聲。
「來了。」他扯過涼被蓋住了她的身子,起身走去應門。
木斯盈本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誰想一番模糊的絮語之後,她竟聽見了他們離開的腳步。
她急著披衣起身,卻只看見兩個漸漸遠去的背影。他身旁的女子是誰呢?
遠遠望去,只見他們走得很近,似乎很熟稔的樣子,木斯盈的心頭有些煩悶。
陽光穿過窗欞正好射在鏡子上,鏡面的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呃?!」她下意識瞇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