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的確是拿著傲月的拜帖要向百八龍買武器,但這只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是來提親的。
其實說提親也不盡然,雷斯只是來告知要娶他孫女,至於他答不答應,根本不足以令雷斯顧慮。
當初會把君瓴帶回台灣,除了因為她受委屈外,君世化還存著一份私心,想在退隱後有孫女陪伴身側。
雖然事後他明白當年的事是一場誤會和意外,但他卻選擇隱瞞孫女!以為她終能走出過往。
五年來,君瓴慢慢地打開心扉,活潑起來,在外面享受平凡人的生活。但他非常明白,她的心裡一直都有著英國的回憶,不,不能說是英
國的回憶,而是雷斯的影子。
解鈴還需繫鈴人,所以他沒有通知君瓴,雷斯會出現在歐昊宇的訂婚宴上。是否能再續前緣,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雷斯不但是卡沙國的王子,還是歐洲的商業鉅子,產業散佈歐美兩洲。近年來更和傲月合作,將觸角伸到亞洲,和他結親,對百八龍而言
有益而無害,更何況雷斯和職掌傲月的歐家也有關係,等於間接促進亞洲兩勢力。
不過,一個要娶,一個不知要不要嫁呢,看雷斯勢在必得的模樣,他等著看好戲、抱曾孫就是了。
君瓴不知道她爺爺心裡在算計著自己,吐吐舌頭,「哎呀,人家心裡一直掛念著爺爺,一放假就回來陪您了,您就別生氣,氣壞了身子,
妞妞會心疼的。」
「你這丫頭就會哄我開心。」話這樣講,但盈滿笑意的臉,表示還是很高興聽到這些話。
第二章
烏雲散盡,銀白的月光照耀大地,樹枝婆娑起舞,深夜的大地一片沉靜。
君瓴被散著髮絲,蜷曲在花園的躺椅上,在月光照耀下,獨自享受夜晚的靜謐。
在這樣寂靜的夜裡,因為雷斯的出現,不禁讓她回憶起埋藏在心裡深處的過去……
* * * * * * *
西元一九八八年英國倫敦
「不行,說什麼都不行!」矮小瘦扁的老頭強悍地與來人對峙。
開玩笑,這個平民把他們卡沙國高貴的王子當什麼!闖進來劈頭就要王子的血。
管他這個什麼剛冒出頭的「和死神槍生意」的名醫一副臉紅脖子粗要掐他的鬼樣,要咱們高貴的雷斯王子的血,說啥都不行。
陳文淵覺得自己的好修養真的會被這個老頭激光。手指關節格格作響,心裡那股想打扁這個老頭的衝動愈發熾烈。
要他主子的一些血,活像要他的命似的。這是救人哪!
陳文淵眉頭都快打給了,「請你幫個忙行嗎?那個小女孩必須馬上動手術,而她的血型特殊,目前只知道和雷斯相符……」
沙魯迅速截斷他的話,「不行!」管他誰有危險,只要不是他的雷斯王子出事就好。
「還有,請稱呼雷斯王子,別直呼咱們王子的名字。」
「你……」陳文淵氣得說不出話。
「怎樣?」沙魯不甘示弱地挺超胸膛。有種他就踩著地的屍體過去。
「你真沒愛心,眼睜睜看一個生命消失,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普通百姓不配得到咱們雷斯王子的同情心。」
「我只想要雷斯……王子的一些血,又不是要他的命。」
「免談。」
「拜託,現在只有他可以救人了。」
「不行就是不行。」
兩人之間頓時劍拔弩張。
「吵什麼?」驀地,樓梯上佇立一位昂藏少年,刀刻般的俊容看不出喜怒。
「王子。」沙魯驚慌地斂首,「驚擾您了,老奴馬上送客。」王子厭惡嘈雜,臉上雖帶著微笑,但眼眸那抹金色表示他心情不悅。
這個醫生真是討厭,有事沒事來擾人,現在還惹得王子心情不好。要知道,他沙魯的目標就是要讓主子快樂。
「走啦,走啦,說不行就是不行,別再糾纏不休了。」乾扁的手努力把陳文淵推出門外。
「別這麼不近情理,請他捐些血就可以救一條生命。別見死不救……」陳文淵仍努力地想說服他。
「等等。」雷斯揚手制止沙魯,「怎麼回事?」
沙魯忙不迭地回答,「啟稟王子,他是要王子捐血,因為……」
雷斯嘴角仍含著溫和的笑,「我沒問你。」沙魯馬上噤聲。
「王……」驚覺自己聲音沙啞,陳文淵清了清喉嚨後說:「王子,我是諾爾斯醫學中心的陳文淵醫師,兩個小時前送來發生車禍的一家人,小女孩要緊急動手術,但血型特殊,目前只有王子和她血型相符,所以請你幫助她。」他擦擦緊張得冒汗的手掌。
不只為他是否願大發善心救人一命擔心,也因為他是知名的卡沙國王子。誰都知道卡沙國擁有蘊藏量最富的石油,卻保持著沙漠民族的傳統生活。
陳文淵定眼仔細打量這個掌握半個世界的王子,英挺的身形,雕刻般俊美的臉龐,墨黑的長髮整齊的束於腦後,整個人優雅又有藏不住的狂狷。最讓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琥珀色的眼眸好似可以直視人心,傲視眾生,令人忘了他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就算陳文淵已經近三十歲,也一時被他震懾心神。
不論身處何處,他都是眾人的焦點。不消幾年,他將會是操縱世界的巨手。
雷斯王子自他母親過世後,即隻身遠渡重洋到英國求學,婉拒英國皇室的盛意邀請,獨居在廣闊華美的綠園,是皇室亟欲攀上的金龜婿。
雷斯笑睨著來人,手指輕敲光滑的檜木欄杆,「她的親人呢?」
被他奇特的眸色攝去心神的陳文淵,猛一回神,急道:「他們一家自台灣來此觀光,不幸出了車禍,送到醫院時父母已死亡,剩下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目前只有你能救她了。」他急得汗潸潸。天哪,再和他扯下去,小女孩也不用他的血去救,可以直接去天堂和父母團聚了。
在異鄉看到台灣同胞,難免想盡力救剩下的一條人命,也才會直接登門拜訪。老天爺,求求你幫個忙吧!再拖下去,就算他是外科神醫,也沒法和閻王爺搶人。
雷斯眼神輕睨一旁的沙魯,一定是這個忠僕私下拒絕。這個自他小時就服侍他的老僕,有時候真的滿像只老母雞。
沙魯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錯,他一切都為雷斯王子著想。
「走吧。」
陳文淵一時未意會過來,等真正懂了,臉上驟然發亮,忙不迭地跑出去開車。
沙魯服侍雷斯穿上外套,老臉上卻一副對方子的舉動不以為然的表情。
雷斯溫和的笑容仍未消褪半分,「沙魯,別再嘀咕了,就當是我難得善心大發吧。」
沙魯白了主子一眼,他以為能瞞過他的老眼呀?王子可是他看著長大的,明明眼眸中寫著的是無聊,還說善心大發。王子一定是又不耐煩驚吵,在不會太過分的狀況下,他一定會答應別人的要求。
若問他為何這麼做?答案很簡單,省得麻煩。
* * * * * * *
嬌小的身軀蜷縮在牆角,蒼白的臉上唯一的顏色是兩個黑眸,但瞳扎卻失去焦距與生氣。
「原來你在這裡。」高八度的女音尖銳地喊叫,臃腫的身軀氣喘吁吁地逼近,「你在這裡幹嘛?傷口還沒好就亂跑,快跟我回去!」
見東方小女孩仍無反應地縮在太平間角落,她不耐煩地拉起她細瘦的臂膀,「走,快跟我回去。」原以為她傷重還不能動,便打個盹,醒來人就不見了,害她差點被護理長罵死,現在整個醫院的人都快找翻了。
「啊——」登時,小女孩有如困獸般猛烈掙扎尖叫。「啊——啊——」她的四肢亂踢亂踹,護土捉不住,手一鬆,她就跌到地上,又爬回牆角蜷縮成一團。
「你……」護士生氣地瞪著她,雙唇扭曲成醜陋的模樣,「你再待在這裡也沒用。你父母都死了,不會再活過來了,你懂不懂?死了,他們都死了!」護士粗魯地拉起小女孩,也不管她的尖叫掙扎,硬拖著她走出陰冷的太平間。
在一陣紊亂中,忽然傳來森冷的聲音,「原來這就是貫醫院對待病患的態度。」
護士一驚,不知何時太平間的大門上斜靠著一名少年,低斂的眼眸看著她的舉動,年輕俊逸的臉龐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雷……雷斯王子。」懼怕與驚慌使得肥胖的身軀不自覺地顫抖,扭曲的嘴屆硬撐起討好的笑,「她……她亂跑,我帶……帶她回病房休息。」肥胖的手指因緊張,不自覺的更掐入女孩的臂膀,使得未癒的傷口又裂開並滲出血,鮮紅的血瞬間染紅女孩的白袍。
「放開。」雷斯慢慢走近她們,見護士仍對她造成傷害,琥珀色的眼眸表現出不耐煩。愚蠢的婦人。
他拍開她臂膀上的肥手,小女孩失去箝制後又爬回牆角。
雷斯打量起演在角落的身影。她脆弱得像縷隨時會消散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