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給她最後一次說明的機會了,但她不信任我。」
「如果你知道月國特使跟她說了哪些話,你就不會這樣說了。」和久把那天夜晚她偷聽到月國特使跟玉草說的話,一字不漏背了一遍給他聽。
樊穹宇對自己微笑,他跟玉草因為太愛彼此,都做了自以為對對方最好的選擇,差點他們會永遠錯過了,好在和久真不是蓋的,年紀小小卻能把這麼長串的話一字不漏背起來。
於是,樊穹宇這一輩子第一次跟陽冕開口請求一件事,一件以前他曾拒絕過的事,他請陽冕封他為王。
樊穹宇決定了,月國皇帝如果要求門當戶對,他可以當個王爺;如果要求萬貫家財,他可以拿出金銀珠寶;他花了兩個多月做好所有準備,無論如何,不管用什麼手段,這一次他一定要把玉草帶回來。
※ ※ ※
朗朗中秋明月夜,月國皇帝白晝時接見日朔國的宙王爺後心情大好,臨時決定當晚在中庭擺開賞月筵席,要求所有公主出席,也邀請幾個年輕的爵爺參加,一方面讓宙王爺選妃,一方面也讓其它女兒有招到乘龍快婿的機會。
公主們接到消息後,從下午就開始打扮,很早便到達筵席場地,花枝招展,爭妍鬥艷,唯獨瑞玥公主玉草遲遲沒有到達,急得她母親連忙來綠茵閣內抓人。
「玉草,妳在搞什麼鬼?快去參加賞月筵席啊!」玉草的母親一把抓起趴在桌上打盹的玉草。
玉草睜開睡眼惺忪的眸子,無奈地看著母親。唉,娘怎麼還不死心哪?她從下午就在移植樹苗忙了好幾個鐘頭,腰酸背痛的,睡一下都不行?
「妳給我聽好!這次來選妃的宙王爺是日朔國權傾一時的王爺,他光是聘禮就來了五大馬車,妳再不把握,今後就沒這種機會了!」說著,玉草的母親轉向站在一旁的婢女,「還不快幫小姐梳妝打扮!」
玉草只得像布娃娃似的任幾個婢女梳頭、化妝,本來臉蛋圓圓的她因為失意而憔悴,瘦成了個鵝蛋臉,原本不夠長、發量又少的頭髮也長到後腰了,經過精心打扮後,穿著水綠籠煙紗袍的她竟有一種楚楚的嬌美。
「太好了,不愧是娘的女兒,我就不覺得妳有比玉嫦、玉瑤她們丑到哪裡去!」玉草的母親立刻拉著滿臉無奈的玉草,匆匆趕往中庭。
賞月筵席很是熱鬧,皇上和宙王爺坐在主位,右手一排是有名的世家公子和爵爺們,左手一排是公主們,每人前面的矮桌已堆滿山珍海味,絲竹管弦也在身旁奏著悠揚的樂曲。
「這位是我大女兒……」皇上逐一為宙王爺介紹自己的女兒,不管已婚未婚的公主,不知什麼心態,被介紹到時都特別賣力的跟宙王爺答禮。
「我是嫦月公主,今兒個上午才見過面的,您還記得嗎?」嫦月公主特別多說了幾句話。
「我還有印象。」樊穹宇淡淡地道,眸子卻不斷梭巡玉草的蹤影。
皇上笑呵呵道:「嫦月是朕所有丫頭裡面頂漂亮的一個,只可惜她已經跟湛爵爺定親了……」
「父王!」嫦月公主不依的道,「您貴人多忘事,我上次才說跟湛爵爺的婚事請您重新考慮……」她才不要立刻被綁死呢!
嫦月公主這話一出口,坐在對面的湛爵爺臉色立刻一白。
突然,沒有人再注意嫦月公主說些什麼,遲來的玉草被母親扶著緩緩進場。
何時玉草變得這麼好看?每個人心底都十分訝異。
她長長的黑髮如絲水滑,紮了一個髻後還長到腰部,隨風輕蕩;她的小臉細緻精巧,眸子如訴千言萬語,神色迷濛悵惘讓人揪心;水綠籠煙紗袍將她襯得像是瀟湘妃子,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樊穹宇一瞬也不瞬凝睇著遠處低垂螓首的玉草,七十四個日子以來,每日每夜魂牽夢縈的人兒,她變得瘦弱多了……樊穹宇心頭一緊。
注意到樊穹宇的目光,皇上介紹道:「這位是瑞玥公主,很特別的丫頭,之前受到一些刺激,不能說話了。」
「不能說話?!」樊穹宇忍不住激動地問道,冰巖似的眸子今夜首次出現強烈的情緒。
「嗯,不知是怎麼回事,太醫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如果日朔國內有值得推薦的名醫,請宙王爺跟朕說一聲。」皇上一邊道,一邊招呼玉草,「瑞玥,這位是日朔國宙王爺。」
玉草順從的從偏遠角落的位席起身,鞠了個躬,一抬頭──
不!不可能是他!玉草頓覺無法呼吸,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樊穹宇那個絕美的身影,這是夢嗎?她還能再見到他?玉草眼前的世界模糊起來,不知不覺中淚水盈滿眼眶,水霧霧一片讓她看不清眼前。
「妳別淨站著,快坐下!」沒有察覺玉草的不對勁,只是一個勁兒盤算待會兒怎樣贏得宙王爺的注意,玉草的母親一邊悄聲囑咐,一邊硬扯玉草坐下。
樊穹宇只是微點了點頭便垂下眼,他沒有辦法注視玉草太久,她比他記憶中嬌美,但細細瘦瘦像一碰便摧折的柳枝,多看她一眼,他便會想衝上前將她帶走,多看她一眼,他會當著眾人的面掠奪她的唇……一想到她竟無法開口說話,他便覺得心中大慟,原以為她狠狠折磨了他,再見面的此刻,他才瞭解他也折磨了她……
突然,一句話打斷了樊穹宇的思潮起伏。
「皇上,聽說日朔國的武功絕學不在我們月國之下,不知是否能請宙王爺為我們比畫比畫?」湛爵爺愈看嫦月公主癡迷的眠神愈不爽,這個宙王爺看起來是個白面公子哥兒,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想讓他出點糗。
「好啊,朕也聽說你們朝廷人人懂武,不知宙王爺是否願意讓大家大開眼界?」皇上興致勃勃的詢問樊穹宇的意見。
「不好意思,在下並不懂得使什麼招數,倒是如果有人可以跟在下比試一下,在下比較能將功夫使出來。」樊穹宇恭敬地道。
「那好,湛爵爺,你來跟宙王爺比畫比畫,不准用武器,可別弄傷貴客呀!」皇上也想看看這未來的女婿有沒有兩把刷子。
「是!」達到了目的,湛爵爺迫不及待走到場子中央,還覷了嫦月公主一眼。
樊穹宇也走下場子來,黑夜中的他彷彿明月降臨,衣袂飄飄,所有的公主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只除了心煩意亂的玉草。
他怎麼過來了?他什麼時候成了宙王爺?他是來娶其它公主的嗎?玉草的心緊揪,看到他是此生不敢再求的願望,但明知他不可能是為她而來,她還是在發覺他對她不理睬時,痛苦得直想消失……
湛爵爺使出名滿天下的追月拳,直撲樊穹宇而來,但詭異的是,樊穹宇突然身形略動化為一道道白影,不知何者為真,當他一個打空,只是一瞬間,他的手已被樊穹宇扣住,當場動彈不得。
「好耶!」公主們爆出歡呼和掌聲。
皇上有些無奈,這些女兒也不懂得矜持一點!「湛爵爺,你退下吧!你們功夫相差太懸殊了。」
湛爵爺灰頭土臉的回到位席上,但如果就這樣敗給樊穹宇,似乎顯得月國很沒人才,於是其它人紛紛挑戰,一個接一個,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竟全部敗北。
「你們這群飯桶,竟連人家日朔國一個王爺都打不過!」皇上忍不住動氣了,他雖然很賞識這個未來女婿的能力,但顏面上著實掛不住。
「皇上,您莫要動怒,其實,在下本來便是因為立下戰功才封王位,武功勝過貴國的爵爺們是當然之理。」樊穹宇坦言不諱。
「原來如此──」皇上很高興,這麼說就說得通了,本來他也覺得這個宙王爺功夫委實高得嚇人,「那你跟朕的姊夫金國公熟嗎?」
「金國公大人原是我的主子。」樊穹宇恭敬地道。
「那……你該不會是『御影』吧?」他久聞姊夫金國公有一個武功蓋世的得力手下。
「正是。」樊穹宇回答得不卑不亢。
皇上龍心大悅,「真沒想到朕能得到你這個乘龍快婿!你對朕哪一個公主滿意,直說無妨,就是想要三個、四個,朕也統統允許。」
皇上這一番話,讓坐在一旁的公主們全部嘩然,三個、四個的話,大家的希望便增加了。
樊穹宇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站起身,朝公主們走來。
玉草低著頭,不敢看他,她什麼都不敢想……
樊穹宇越過所有公主,直接走到玉草的身前,伸手道:「嫁給我吧!玉草。」
「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愣住了,二十幾個公主發出不可置信的惋惜聲,皇上則興趣濃厚的瞧著他們倆。
聽到樊穹宇的求婚,玉草的心快要跳出喉頭,她顫抖地抬眼看向站在身前的他,那一雙深情款款的淡色眸子,她沒有一天忘記過,但……玉草猛烈搖頭,拒絕把手交到他伸出來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