沓琉突然想起一事,轉頭向他乞求,「我可否去見何雲錦一面?」多年未見,不知她過得如何?
玄鄲撫著下顎沉思。他也許久不見景天曜,遂命令小業子往景宅方向前進。
一抵達景宅,玄鄲抱著沓琉步下馬車。
沓琉望著眼前的宅第,過往的記憶浮現腦海,彷彿她昨日才來過。「這裡就跟多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守衛一見他們前來,立即入內通知。
不一會兒,景天曜笑著定出來,「真是好久不見了!」更意外瞧見沓琉,看來他找到她了。
玄鄲摟著沓琉步入景宅,眼角餘光瞧見小業子一副餓得頭昏眼花的模樣,「勞煩你給他一些吃的、喝的。」
小業子感激得差點落下眼淚。他就知道,王是個好君王,他多慶幸自己能跟在王身旁服侍。
一旁的總管立即帶領小業子往宅第後方走去。小業子臉上堆滿了笑,喜孜孜跟著離開。
一聽到消息,何雲錦立即抱著一個男娃奔出來,「哇,你們總算來了。」她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前,朝沓琉綻出一抹笑。「好久不見了。」
沓琉訝異,「想不到妳還記得我。」她還以為何雲錦可能早就忘了她。
「說那是什麼話,我當然記得妳。」何雲錦將懷中的男娃捧高,讓她看個仔細。「景歆,你看,有個大美人來看你了。」
男娃睜開眼,朝沓琉綻出一抹笑。
沓琉一看,欣喜不已,「我……可以抱抱他嗎?」
「當然可以。」何雲錦立即將景歆交到她懷中。
玄鄲見她露出笑容,又見何雲錦似乎有許多話想對她說,遂跟著景天曜一同步入廳堂,讓她們獨處,慢慢聊天。
景天曜與玄鄲一同坐下。
「想不到你真的找到她了。」景天曜可沒忘記多年前舜天國各地張貼搜尋她的佈告,但始終沒有任何她的消息,此事也就逐漸被人們淡忘。
但他知道,玄鄲一直都在找她,沒有一天放棄尋找她,如今他終於如願找到了她,他也終於再次展露笑容。
玄鄲端起茶杯,飲了口春晉茶,眼底有著笑意。是啊,他終於找到她了,而這回他絕對不會再讓她離開。
沓琉與何雲錦一同來到花園的涼亭坐下,景歆待在沓琉懷中,揮舞著小手,模樣極為可愛。
何雲錦看著沓琉身上的服飾,向來有話就直說的她不禁問道:「妳為什麼要打扮成這樣?」如此寬鬆又骯髒的衣袍,一點都不適合美若天仙的她。
沓琉輕笑,「沒什麼,只是這樣的打扮比較方便。」
「方便?」何雲錦皺眉。一點也看不出來,哪一點方便來著?
沓琉微笑,當著她的面將收在懷中的面具戴上。
何雲錦訝異得瞪大雙眸,看著美若天仙的沓琉頓時成了滿臉皺紋的老婦,「妳……妳是怎麼辦到的?教我!」
這下子被嚇到的反而是沓琉,「教妳?」
「是啊,我也想變成老婦,這樣走在路上就沒人認出我,到時候我就能……」
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身後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斷。
「就能怎樣?」
何雲錦如同做錯事的小孩,嚇得連忙搖頭,「沒……沒事。」怎麼也不敢說出心裡的打算。
景天曜瞇眼瞪著何雲錦,「沒有最好。」然後轉頭看著沓琉臉上精緻的面具,若不是親眼瞧見她走進來,此刻戴上面具的她就與一般老婦無異。
這時,景歆的小手輕輕放在沓琉胸前,正好被走上前來的玄鄲瞧見。
他瞇起眼怒瞪著那隻小手,「景天曜,快把你的兒子抱走。」
景天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禁輕笑出聲,「是是是,馬上抱走。」跟玄鄲認識多年,直到今天才知道他醋勁不小。
景天曜隨即給何雲錦一個眼神,她立即接過景歆,不解的看著玄鄲與沓琉,「歆兒怎麼了嗎?」
沓琉取下面具,朝玄鄲綻出一抹笑,柔聲說道:「他不過是個男娃。」他的醋勁可真大。
玄鄲抿唇不語。男娃又如何?不也同樣是男的?
沓琉見他依舊氣惱,不禁輕笑出聲,而她絕美的笑容令何雲錦不禁看傻了眼,呢喃出聲——
「天,妳怎麼能笑起來這麼好看?」她簡直就是天仙下凡。
沓琉被何雲錦如此稱讚,雙頰緋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玄鄲卻將沓琉一把摟入懷中,朝景天曜與何雲錦綻出一抹笑,「抱歉,先走一步。」隨即揚聲大喊:「小業子。」
下一瞬,整張嘴塞滿食物的小業子自後頭急忙奔來,「在……小的在。」口齒非常不清。
「咱們起程回去了。」玄鄲摟著沓琉往大門走去。
小業子瞪大雙眸,難以置信。他以為他們會聊很久,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離開了,他還有很多食物沒吃完呢!
景天曜摟著何雲錦尾隨在他們身後,目送他們乘上馬車。
「有空要再來找我喔!」何雲錦笑著朝沓琉揮手道別。
沓琉笑著朝何雲錦揮手。
玄鄲卻在此時將布簾解下,徹底遮掩她的容貌,隨即揚聲,「還不快起程。」
小業子不敢耽擱,連忙駕著馬車往前駛去。
何雲錦氣得直跺腳,「搞什麼啊?那男人真沒禮貌。」明明瞧見她正與沓琉揮手道別,竟還故意將布簾解下,存心不讓她目送她離開。
景天曜卻是笑瞇了眼,摟著一臉氣憤的何雲錦轉身入內。
呵,想不到今日竟能瞧見玄鄲這模樣,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多在乎沓琉,舜天國再過不久就會有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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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往凌波宮前進,沓琉皺眉瞪著玄鄲。「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實在很不禮貌。
玄鄲抿唇不語。
反倒是駕駛馬車的小業子出聲回答:「妳還看不出來嗎?王在吃她的醋。」唉,王還真愛吃醋,而且明顯到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沓琉訝異不已,雙眸直瞅著他,「小業子……說的是真的?」怎麼可能?何雲錦是女人啊!
玄鄲惡狠狠的瞪著小業子,「你吃飽喝足,話也多了嘛!舌頭想被割下來泡酒?」真是多嘴。
小業子嚇得全身顫抖,再也不敢多話了。
沓琉一見他發怒的模樣,就知道小業子所說屬實,不禁輕笑出聲,「你別胡亂吃醋啊!」
玄鄲一見她笑,隨即將她擁入懷中,俯身在她耳畔柔聲輕語,「妳的嬌羞模樣,只能讓我一人瞧見。」
是,他很在意,更巴不得馬上帶她回到凌波宮,不讓他人瞧見她的身影。
沓琉枕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傾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緩緩閉上眼,唇瓣微揚。
能夠與他相遇,是上天給與她最美好的安排。
第八章
沓琉站在紫宸殿內,環顧四周,這裡的一切未變,令她懷念。
宮女入內,服侍她沐浴更衣,但這回她的心情已截然不同,「妳們退下,我自己梳洗就好。」她已下定決心,要將一切始末告訴他。
宮女立即離殿,寢殿內只剩下她一人。
沓琉朝寢殿後方走去,褪去身上的衣衫,直至全裸,緩緩走入注滿溫泉的玉石浴池。
掬起泉水,洗淨身軀,抬頭仰望漆黑天幕,燦亮繁星閃爍著,彷彿離她極近,伸手便可觸及。
伸出手,探向那滿天星斗,突然想起自己是妖星轉世一事,小手就這麼懸在半空中,眼底有著哀傷。
「怎麼了?」一道低沉嗓音自她身後傳來。
沓琉轉頭一看,只見玄鄲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雙臂環胸,笑看著她。她先是一愣,隨即雙頰緋紅,連忙彎身,沉入泉水中,不讓他瞧見她的裸身。
玄鄲唇瓣微勾,逕自褪去衣袍,直至全裸,緩緩走向她。
沓琉自然明白他打算與她一同沐浴,俏臉依舊緋紅,但她壓下心中的羞赧,起身緩緩朝他走去。
兩人就這麼赤裸著身子站在泉水中,凝視著彼此。
「妳不在乎身軀被我瞧見?」玄鄲柔聲說。
沓琉凝視他許久,緩緩轉身,撩起長髮,讓他看清楚背上的特殊印記,輕啟紅唇,「你應該知道這印記所代表的意思。」
玄鄲伸出手,在她的背上輕撫。
黥,在罪人的臉上或身體的其他部位刺字,然後塗上墨或別的顏料,使所刺的字成為永久性的記號。這種刑罰傷及皮肉、筋骨,更能深深印到骨頭上,永不磨滅,而且施加於身體的明顯部位,無法掩飾,不僅給人造成肉體的痛苦,同時使人蒙受巨大的精神羞辱。
但她卻是黥於背上,並非臉上,又是何故?
沓琉放下長髮,再次遮掩背上的印記,轉身直瞅著他的眼,緩緩低語,「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名祭司說我是妖星轉世,一定會為天下帶來無止盡的災禍,父王聽信此言,派人對我施以黥刑。母后塞了大筆銀兩給刑部,請他們別在我臉上施以黥刑,刑部便在我背上以刀刺下這屬於罪人的印記,以墨窒瘡孔,令其變色。原本以為這樣便可安然無事,萬萬沒想到那名祭司再度向父王進言,說不將我除去不行,就連生下我的母后也得除去,否則將會對成戟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