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過得可好?」男子輕笑出聲。
老婦瞪大雙眸。怎麼可能……這再熟悉不過的嗓音,讓回憶再次浮現腦海,但眼前的臉龐卻是再陌生不過。
怎麼會如此?難不成……
男子伸手將面具取下,露出另一張截然不同的臉,俊逸迷人的五官、高挺的鼻樑、濃密有形的劍眉……而那深邃的黑眸帶著濃烈的情感,灼人心腸,始終未變。
老婦訝異。之前教過他製作面具的材料與方式,想不到他全記住了。
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老婦臉上的面具扯下。原本臉上佈滿皺紋、醜陋不堪的老婦,頓時成了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兩行清淚自她頰邊落下,「為什麼……為什麼無論我變成怎樣……你總是能認出我?」
她可以騙過任何人的雙眼,唯獨就是騙不過他的。
玄鄲抬起手,為她拭去淚,「那是因為我深愛著妳,無論妳變成怎樣,我都能一眼認出妳。」
沓琉用力推開他,嘶吼出聲,「你怎麼那麼傻?你怎麼能愛我?我可是背叛你的人,我是妖星轉世,注定要在這亂世中掀起無數災難,只要誰跟我有所牽扯,絕不會有好下場。」
玄鄲唇瓣微勾,露出微笑,而那笑顯得輕狂。
「妳會是亡國的妖星?哼,可笑!我才不會相信這種毫無依據的事。」在這世上,他只信自己。
「那不是毫無依據的事,是事實!已經有太多人為了我而死,你若跟我在一起,也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她好怕玄瑞的事會再度發生。
玄鄲伸手將她一把摟入懷中,緊緊摟著,「我的後,只會是妳一人。」他的眼底有著堅定,任誰也無法改變這決定。
沓琉先是一愣,隨即用力捶打他的胸膛,「不……不要……放我走……我絕不能成為你的後……」
玄鄲俯下身,一口含住她的紅唇,制止她再說任何會激怒他的話。
舌尖霸道的探入她的紅唇內,恣意與她粉嫩的丁香小舌緊緊交纏,厚實手掌輕柔的捧著她的頭顱,不許她避開。
他對她的愛縱使經過多年,始終不變。每晚只能與她在夢中相會,如今終於能親手碰觸她,感受她的體溫,但她卻徹底拒絕,怎麼不令他惱怒?
雖已事隔多年,但回憶一直存於腦海,讓沓琉怎麼也忘不了,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卻沒有掙扎,柔順地迎合他霸道的熱吻。
他的擁抱,他的氣息,他的吻……全都讓她迷戀不已。
許久過後,玄鄲抽身離開,雙眸直瞅著她絕美的容顏,「讓我們重新來過。」
不要對他說不,不要拒絕他,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進駐。
沓琉凝視著他許久,輕啟紅唇,「我……我不知道……」該答應他,還是該拒絕?
她知道自己的心仍在他身上,但她真的不想害了他啊!
心,兩難。
玄鄲自然也看得出她的不安與迷惘,但他不在乎,他終於找到她,一定會讓她再一次把心給他。
輕摟著她的身軀,下顎抵著她的肩窩,他柔聲低語,「我找妳找好久……好久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些日子的,只知道每日清晨他都抱著希望,到了落日卻讓失望佔滿心頭。
沓琉枕靠在他懷中,緩緩閉上眼,「我知道……」胸口一陣悶痛,淚水決堤落下,沾濕他的衣袍。
他怎麼那麼傻,對她一直念念不忘?她可是背叛他的罪人,她是禍水會害慘他,碰不得啊!
玄鄲俯下身,吻去她頰邊的淚水,「別哭。」他什麼都不怕,就怕見她落淚,徹底揪疼了他的心。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時間可以倒轉,重來一回。」沓琉柔聲輕語,淚落得更急。
每日她都活在愧疚之中,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嗓音……從不曾忘記,這是她最甜美也最痛苦的回憶。
玄鄲輕笑,「過去的事已成了歷史,我們再也無法改變,可是我們還有未來,未來的路還很長,讓我們一起攜手走過。還記得當時我們站在桃樹下的情景?我還沒對妳立下誓言。」
透過昏黃燭火的映照,沓琉看著他的眼,他的眼底只有她的倒影,「我只會在你一人心中?」
「那是當然。」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有她的身影。
沓琉抿唇不語,伸出柔荑緊緊環抱著他結實的腰身,怎麼也不願放開。
玄鄲摟著她,並未開口。
兩人就這麼緊緊摟著彼此的身軀,沒有開口說任何話,但彼此心中都有個共同的心願:讓他們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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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時分,曙光穿過層層雲霧,照耀在山谷、溪流間,樹影霞光重迭,波光瀲潑。
小業子打個了大呵欠,睜開眼,往一旁看去,卻沒瞧見王的身影,這才想起昨夜他是與老婦一同睡在這屋內,而他還是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就睡著了。
不曉得王在哪裡?
當他站起身,推開門扉時,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這……連忙揉眼,他沒眼花看錯吧?
王竟取下了面具,挽起衣袖,拿著斧頭準備劈柴。
「王……不……爺……爺呀,你在做什麼?快快把斧頭放下。」他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前制止。
要是他一個不小心砍傷了自己,那怎麼得了?
玄鄲笑看著一臉緊張擔憂的小業子,「你就這麼擔心我?」
「那是當然。」小業子皺眉。他與王一同外出,若王出了什麼事,他的項上人頭也會不保。
「那你就幫我劈柴。」玄鄲笑著將斧頭丟給他。
小業子手忙腳亂的接住,但那斧頭之沉,還是讓他怎麼也抱不穩。「爺……你在開玩笑?」
「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玄鄲笑著反問。
小業子搖頭,「不像。」
「那就快去做事。」
小業子怎麼也不想做這麼粗重的工作,「那個……爺,餓肚子不好做事,再怎麼樣也得讓我填飽肚子再說。」
玄鄲笑瞇了眼,「說得也是,那你就進去將桌上那碗熱粥喝掉。」
小業子一聽到有吃的,喜孜孜的放下斧頭,直往屋內奔去,一見桌上的熱粥,二話不說就端起來喝下。
但下一瞬他立即將口中的粥噴出,「哇,這是什麼粥啊?又鹹又酸又苦又澀,是誰做的?」分明就是想害死人。
等等,印象中自己以前好像也有嘗過這麼可怕的味道……猛然想起,會做出這麼可怕的粥的人,除了她以外,別無他人。
「爺……我找到她了……」小業子連忙放下碗,往外奔去。
但眼前的情景卻令他瞪大雙眸,王走向一名滿臉皺紋、醜陋不堪的老婦,眼底儘是柔情,取過她手中的水桶。
「我們一同去取水。」玄鄲柔聲說道。
老婦打扮的沓琉輕輕點頭,心也暖暖的。
小業子又驚又喜,原來王已經找到她了,雖說她的扮相依舊那麼駭人,令人不禁倒退三尺,但只要見到王再度展露笑容,一切再值得不過。
等等,這麼說來……王早就認出她了,那他還故意叫他去喝她做的粥……可惡,王的乖戾、惡劣性格,真該改改。
「小業子。」玄鄲頭也下回。
「是,小的在。」小業子立正站好。
「別在心裡嘀咕抱怨了,我與她一同去取水,待我回來,你可得將那堆柴劈好。」語畢,他握著她的手,逕自往山林步去。
小業子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再轉頭看著那堆木柴,頓時淚水模糊了視線,直想哭。
玄鄲握著沓琉的手,緩緩往林間小溪走去。
一路上兩人並未開口交談,但有幾名路人瞧見了他們十指緊扣的模樣,不禁竊竊私語。
此情此景看在沓琉眼底,便想將手縮回,卻被他握得更緊。
「妳很在意他人的目光?」玄鄲眼底有著笑意。
她輕輕點頭。
「用不著在意他人的目光,反正我就是愛握著妳的手,任誰也管不著。」玄鄲神情坦蕩,毫不在乎。
「你……」沓琉欲言又止。
「怎麼了?」玄鄲停下腳步,直瞅著她的眼。
「我究竟是有哪一點好,竟能讓你如此迷戀?」她不懂,真的不懂,她明明是全天下最惡劣的女人,因為嫉妒心作祟而差點害死他,他卻始終對她念念不忘。
玄鄲輕笑,握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去,「愛上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這一點,她還不明白嗎?
「即使……我會害死你?」
「就算如此,我還是要妳。」玄鄲回答得毫不遲疑,就算天塌下來,他要她的決心始終不變。
沓琉反握他的手,緊緊握著,怎麼也不願鬆開,心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悶痛卻又甜蜜。
玄鄲只是微笑,並未多說。
山林間的雀鳥在鳴唱著,耀眼陽光自樹木枝葉間灑落在他們身上。
來到小溪畔,玄鄲將水桶交給她汲水,站在一旁看著她的身影。
他暗暗戚激上蒼,聽見了他的祈禱,讓她平安活在這世間。他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他永遠都不會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