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放下?好讓你殺了我嗎?」單蝶兒倔強地扛著劍。就算要死,她也要抵抗到最後一刻。
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失望?
單蝶兒原本以為,就算祿詔再怎麼以耍弄她為樂,也不會真的傷害她。再說,他幫她脫離女扮男裝的困境,應該是個好人才對啊!
結果,現在他卻因為秘密曝光想殺她滅口,這教單蝶兒怎麼不難過?!
「蝶兒,放下長劍。」他低聲警告,嗓音隱隱揉進一絲怒氣。
尤其是看到她持劍的手抖成那樣,恐怕那把劍在她的手上越久,她弄傷自己的可能就越大。
一想到這裡,祿韶就怎麼也無法保持輕鬆。
「我拒絕。」她倔強地喊道。
一直以來,她對他都是乖乖順從,現在事關小命,她哪還肯聽話?
「由不得妳。」祿詔的話才剛說完,原本在單蝶兒手中晃動的長劍,已經轉手來到祿韶的掌中。
他警告似的將劍刃抵在她的肩,讓她親身感受一下持刀逼人可能帶來的後果,尤其她根本不懂武功,武器被人搶走的可能性絕對比她成功嚇唬人的機會大。
單蝶兒不敢置信地看著祿韶,他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明明是指著他的劍,此刻竟變成朝向自己?
「妳簡直是在自尋死路。」他的聲音平靜且冷淡,不笑的臉龐此刻看起來竟有些嚴厲,這是單蝶兒所陌生的。「這件事就當作從沒發生過吧!」
「你就可以威脅我,為何我卻不能?」她賭氣似的抬高頭,態度傲然不屈,彷彿不在乎那把擱在自個兒肩上的利刃。
祿韶動怒了。在這種情況下她為什麼還不討饒?難道她不知道自己這種態度只會讓敵人更樂於殺她洩憤嗎?
看來,他是該給她一點實質上的教訓才行。
「這是妳自找的!」
只見精光一閃,原本還覺得有些悶熱的單蝶兒頓時感覺涼快不少。
她低下頭一瞧,大開的衣襟說明她春光外洩,眼前只剩下纏胸的布條做為最後一道防線。
「啊──」饒是單蝶兒再怎麼使性子,也沒辦法在這種丟臉的情況下繼續與祿韶對峙。
正當她紅著臉,拉攏衣服想遮掩的時候,突然瞥見祿韶一閃而逝的得意表情。
他是故意的!故意藉此轉移她的注意力。
察覺到這一點後,單蝶兒自然不會再上當。
她一咬牙,扯著衣襟,已經不像方才急著想躲藏那麼慌亂。
「我知道你是故意嚇我的,這也證明我已經抓到你的把柄了。」
她得意一笑,打從相識以來,她總是處於下風,難得她可以一嘗勝利的滋味,也難怪她會喜形於色。
祿韶只是定定地瞧著單蝶兒,沒有多加辯解,他那犀利的目光讓單蝶兒逐漸不自在起來。
她不由得心驚,按理說,她已經掌握了他的弱點,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慌張?相形之下,亂了陣腳的她豈不像僩蠢蛋?
「傻蝶兒,妳又忘了我是什麼樣的身份嗎?」祿韶嗤笑一聲,彷彿單蝶兒真做了什麼蠢事。「妳可曾聽說過『死無對證』這句話?看樣子妳這輩子應該沒遇過什麼壞人,才會笨得觸怒敵人、給自己添麻煩。」
「誰沒遇過壞人,現在我眼前不就有了個大壞蛋。」單蝶兒的小臉還紅得很,但她說什麼都不願意低頭。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這種性格很吃虧,但她就是討厭認輸啊!
「蝶兒,妳真是學不乖。」祿韶搖搖頭,又逼上前一步。
單蝶兒嚇了一大跳,不由得跟著後退了幾步,哪知她最後竟然絆到了床緣,直接跌坐在床。
這下子別說想跑了,她根本完全被困在床上動彈不得。
「再怎麼說,我也是堂堂的九皇爺,要讓一個人完全消失並不是太困難的事,妳沒有好好把握遠離是非的機會,還自己跑來蹚這渾水,妳果然是個傻瓜……」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他笑得好無奈,那表情雖溫柔,但他手持利刃的模樣卻又令人心驚。
尤其現在刀劍還在她身邊晃啊晃的,單蝶兒實在不曉得自己究竟是該尖叫,還是癱在床上等死?
可是,他真的會殺死她?單蝶兒好生懷疑。
如果他不曾重視她的話,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她?
雖然祿韶打從一開始,就只是把她當成玩具來看待,但對於一個玩具,他需要如此用心嗎?
所以,單蝶兒忍不住想賭一把,即使代價是自己的性命。
正當兩人之間的氣氛緊繃到最高點的時候,一個清亮的甜笑忽地響起──
第七章
「唉呀呀,看來我似乎是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話雖這麼說,可打擾者卻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還湊了上來。
「喔……這不是『單公子』嗎?奴家是柳煙,您可還記得?」
柳煙款款一福,在問好的同時還刻意以奴家自稱,雖說她表現得很謙恭,但臉上調侃的意味卻怎麼也藏不住.──或者該說,她壓根兒不打算藏。
單蝶兒看見柳煙燦爛過了頭的笑顏,忍不住生起她的氣。
雖然單蝶兒已經明顯的動怒,但柳煙卻完全不以為意,反而轉頭看向祿詔。
「我說九皇爺啊,您也別這麼急性子,人家姑娘還不怎麼願意,您就這樣霸王硬上弓……噴噴,實在不太君子啊!」柳煙笑盈盈地說。
此言一出,就連祿詔也忍不住白她一眼。
祿詔不想再浪費口舌解釋,只是收起長劍,冷漠地站到一旁。
見狀,柳煙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彎身坐在床緣,將手搭在單蝶兒的腕上,閉眼聽脈。
「我說姑娘,妳的身體怎麼比上次更加虛弱?難道九皇爺都不給妳飯吃?」柳煙愁眉苦臉地看著單蝶兒,彷彿單蝶兒遭受了什麼樣的虐待。
他幹嘛給她飯吃,她又不是他養的狗?再說,會有主人拿劍指著自己的狗嗎?
雖然單蝶兒沒有開口,但柳煙還是從她怨毒的眼光中讀出某些訊息,尤其是單蝶兒眼中的哀怨,更是惹得柳煙哂笑。
「九皇爺,請您先出去一下,我得再做些詳細內診。」柳煙不由分說地將祿韶掃地出門。
看到一臉凶樣的祿韶被柳煙輕鬆趕走,單蝶兒有些難以置信,那個欺負她欺負得要命的壞人,為什麼會乖乖聽柳煙的話?
而且,這兒究竟是哪裡?為什麼柳煙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這兒是九皇府的話,柳煙怎麼進得來?就算這兒不是九皇府,柳煙的出現仍教人異常懷疑……
單蝶兒瞪著柳煙姣好的臉龐,腦中的疑問一一蹦出。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踏進「醉臥美人膝」時,祿韶與柳煙之間熟稔的氛圍,那絕對是相識許久才會產生的感覺。
他們兩人究竟相識多久?又是什麼關係?
她本以為他們即使互相認識,了不起只是泛泛之交,但現在看柳煙泰然自若的站在這兒、還有她隨口呼喝,祿韶就乖乖離去的模樣,單蝶兒忽然不這麼肯定了。
「姑娘妳別老瞪著奴家,奴家會害羞的。」柳煙嬌滴滴地說道,但臉上的表情卻完全看不出她哪裡困擾了。
因此,單蝶兒完全沒有把柳煙的話當真,她有種感覺,當柳煙自稱是奴家時,那話裡肯定沒有半句是真的。
瞧單蝶兒依然死死瞪著自己,柳煙也只是笑了笑,歎道:「姑娘妳別誤會,是九皇爺找我來為妳看病的。」
是啊,她柳煙可真是辛苦吶,祿韶只派了個高手飛簷走壁地闖進她的閨閣,她就得自個兒想辦法,找理由離開「醉臥美人膝」,要進這兒還得偷偷摸摸,她這麼辛苦究竟是為什麼?
早知如此,她當初就不該為了一時好玩,纏著那涸神醫學習醫術,結果她這半調子的醫術竟成了她的麻煩根源。
「這裡到底是哪裡?」單蝶兒依舊一臉緊繃。
「這兒當然是九皇爺的府邸,就算是九皇爺,也無法在光天化日之下,抱個男人走進『醉臥美人膝』。」柳煙甜甜笑道。
單蝶兒依舊滿臉狐疑,不說別的,柳煙可是青樓花魁,找她治病,恐怕比讓江湖郎中看診還要糟上十倍吧?!
不管從哪點來看,祿韶找柳煙來的理由都很奇怪,祿韶的身份如此尊貴,難道要找個大夫會這麼困難?
「妳應該不希望讓其它人發現『皇商單煦』是女人吧?」不待單蝶兒開口,柳煙回答了她的疑問。
無法否認地,柳煙這句話的確擊中了單蝶兒的弱點,即便她已經可以暫且卸下皇商的偽裝,卻不代表她能以男裝的模樣就診。
瞧單蝶兒的態度有些軟化,柳煙又笑著說道:「別瞧我這樣,其實我也學過醫術,教我的老師可不是隨便的人,雖說我沒辦法治什麼了不起的重症,但治療姑娘妳的胸悶、心悸,倒還不成問題。」
既然柳煙都這麼說了,單蝶兒也沒有反駁的餘地,只好乖乖地讓柳煙檢查。
沒想到她只是昏倒而已,祿韶就找人來看她的病,他本性並不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