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的事,黃詩涵何嘗不也是這樣?只是她死也不告訴他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許那將成為她心中永遠的秘密。
這半年來,李文強像個瘋子似的對黃詩涵展開一陣猛烈的追求,只要是第二天休診,他一定會搭飛機去屏東找她,即使是短短一天的相處,他也樂在其中。
感情的魔力到底有多大,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有數,別人是無法得知的。
「詩涵,我真的很高興,你能答應跟我一起回家見我父母。你知道嗎?他們見了你一定會很高興呢!」李文強嘴裡不斷吐出欣喜的話,「從小到大,我還不曾帶女朋友回家過……」
黃詩涵抓住機會,打斷他的話,「你有沒有覺得我們認識得很突然,很奇妙,好像冥冥之中上天都已經注定似的。」
「有啊!」李文強轉頭望了她一眼,輕輕地握著她的手,「我本來還一直在想,這輩子我完蛋了。如果找不到你,至少也得找個跟你外表相似的人,可是我怎麼樣也沒遇見,哈哈!現在可讓我等到了。」他將轎車駛進一條巷道內,繞了兩回才找到一個停車位。
停妥轎車,李文強來到右門邊,「快下車吧!他們一定等得急死了。」他隨即打開車門。
黃詩涵下車,低頭瞧瞧身上的衣裳,「我穿這樣好不好?」
李文強微微一笑,「好看啊!就算不好現在也已經來不及了。」話聲一頓,他笑著又說:「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爸他很隨便,很喜歡開玩笑,待會兒見了他你可別介意。」
黃詩涵輕吁出一口氣,吐吐舌,「只要他別看我不順眼,我才不會介意呢!」
李文強牽著她的手,走入一幢大廈,進入電梯,直上頂樓。
來到左側盡頭處,李文強拿出鑰匙,想想不對,又伸手去按壁上的電鈴。
「是誰啊?」約莫三秒過後,一名年近五旬的婦人前來應門,卻把黃詩涵嚇了一大跳。
「媽。」李文強用手一指身邊的黃詩涵,「這位是黃詩涵小姐。」接著轉頭望著黃詩涵,「這是我母親。」
當黃詩涵見著那位婦人時,但覺體內的舒張與收縮壓一陣紊亂,險些一頭昏倒下地。
那婦人除了一頭黑髮外,其他的五官、輪廓、氣質、神韻,無一不與那個世界的白髮老太婆——劍後——一模一樣。
「伯……伯母您好……」黃詩涵口齒已是不清。
「你好。」那婦人臉上的表情亦與白髮老太婆一樣的嚴肅。「外面蚊子多,快進屋裡坐。」
「老天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鎮定!鎮定!我一定要鎮定,千萬別出糗才好。」黃詩涵暗暗提醒自己,一邊朝客廳走去。
然而,當客廳內那個正在看報的老頭將面前的報紙慢慢的放在茶几上時,黃詩涵竟身不由己的驚呼一聲。
「啊!」黃詩涵怎麼樣也無法鎮定。
那老頭擺出一張大笑臉,瞪著黃詩涵,「怎麼?我這個糟老頭沒我兒子長得帥,把你嚇著了啊!」
黃詩涵渾身上下顫抖不停,驚訝地望著那老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老頭並沒有三頭六臂,更沒有滿臉豆花,而是他長得與刀神楊邪七一模一樣。四百年前的那三人,四百年後的今天竟成為同一家人;這個怪異不可理解的現象怎不令黃詩涵感到驚嚇?
「我不早跟你說了嗎?」那老頭笑瞪了李文強一眼,「醫生若是要跟病患談戀愛,那是很辛苦的一件事,這小ㄚ頭你可得好好照顧人家。」
李文強怎麼樣也想不出黃詩涵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詩涵,你怎麼啦?」他當下走過去,拉拉她的手。
黃詩涵慢慢地回過神,「伯……伯父,您好。」她暗暗的吸了一口長氣。
「嗯,小ㄚ頭的確長得漂亮……」那老頭呵呵一笑,「我叫李大德,是文強他老子,以後你們有什麼事,儘管找我商量,我這個人是最好說話,也最喜歡說話了,呵呵!」
黃詩涵沒吭氣,一顆心仍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知道你自己話多就好,別把人家小姐嚇到了。」李太太在飯廳說了一句,臉上的表情仍是很嚴肅。
黃詩涵與白髮老太婆曾在太行山相處了兩年,從沒見她笑過。因此,這會兒一見著李太太,反而有另一種說不出口的親切感。
李太太朝李文強招招手,「有什麼話,乾脆上桌邊吃邊聊……」
「對對對!邊吃邊聊我最喜歡了。」李大德邊招呼大伙入座,一邊走去櫃子裡取出一瓶陳年高梁。
第10章(2)
桌上擺著六菜一湯,雖然稱得上豐盛,但黃詩涵卻食而不知其味。原因是她仍遨遊在自己的思想世界,她還沒有想出一個結論。
李大德說得沒錯,他真的很喜歡說話,尤其是三杯黃湯下肚,整個飯廳內只聽聞他一個人的說話聲。
上了年紀的男人大都有這種嗜好,他們總是喜歡沉浸在過去那段輝煌的歲月中,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告訴你,他們有多麼的神勇。
李文強一句話也插不上,只是笑望著黃詩涵,不時還朝她眨眨眼;而李太太則是在一旁默然無語地幫黃詩涵夾菜。
李大德又乾了一杯,扯開嗓門問說:「你們可別瞧我教了一輩子的書,只會耍耍嘴皮子,若要談到我的祖先,那可厲害著呢!」
「你又來了,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李太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每次老酒一喝,見著旁邊有人,你就把你的老祖宗抬出來,什麼刀神劍後,什麼武林盟主的鬼扯一大堆!」
「什麼?」黃詩涵沉默了一頓飯,這回說什麼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刀神劍後?老祖宗?伯父,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大德回瞪了老婆一眼,「你看!這世上還是有喜歡聽老人家說故事的年輕人,這會兒你總不能叫我閉嘴了吧!」他轉頭對黃詩涵說:「刀神與劍後是四百年前的兩位傳奇性人物,兩人武功高強……」
他說的這些事其實黃詩涵都己知道,她只是在等他說出她尚不明瞭的事。
「你不明白,當年我老祖宗跟著阿浪習武,盡得他的衣缽,最後還當上武林盟主,風光好一陣子呢!」李大德眉飛色舞,彷彿那個人就是他自己似的。
「阿浪?」李文強一愣,不禁凝視著黃詩涵,「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時,你以為我叫阿浪,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黃詩涵不答,她只關心一件事,「伯父,那個叫阿浪的年輕人最後怎麼了?他……他過得好嗎?」
李大德不假思索,回答得挺順口:「他很好啊!集功名利祿於一身,在當時他是個相當具有聲名的人物,可惜他終身未娶,最後還是我老祖宗替他披麻帶孝送的終……」
「他……他真的終身不娶?他……」黃詩涵一陣激動,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
李大德見她聽得津津有味,忽然衝去臥房,再入座時,手上已握著一個年代似是相當久遠的錦盒。
「ㄚ頭,你可別以為咱們的老祖宗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其實他們也是有血有淚的血性漢子、性情中人呢!」李大德打開錦盒,取出一枚戒指。「當年阿浪臨終時,還不忘再三交代我的老祖宗,要他找到這個戒指主人的家人,即使是做牛做馬也要善待他們,只可惜我老祖宗沒找到這個戒指主人的家人,所以就這麼一代又一代的傳下來囉……」
黃詩涵只感到腦袋轟然一響,心情激動得無法自己。
那枚白金戒指上鑄著一個英文名字——ANNE,它原本就是屬於她的東西,竟代代相傳、輾轉了四百年之久,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李大德見她淚流滿面,不禁輕歎一聲,「你們女人就是這樣,一聽到什麼感人的故事就會哭個沒完沒了,其實啊!事情都過了四百年,所有的恩怨情仇早就一筆勾消,隨風散去啦!」
黃詩涵撫摸著那枚戒指,邊淚眼汪汪地望著李文強,那表情、那心境,彷彿又回到她與阿浪在慕容山莊離別前那樣的複雜與傷感。
這是一段多麼奇妙的遭遇;這是一段多麼奇妙的感情;黃詩涵一點也說不上來。莫非這本就是老天所注定的一段緣?
「ㄚ頭,你很喜歡它是不是?」李大德指著她手上的戒指,「喜歡我就把它送給你。不過話說回頭,你可別認為我對老祖宗不孝,事實上,這個戒指的主人或是家人,比大海撈針還難找啊!我可不想再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咱們文強,到時沒完沒了可就傷腦筋囉。」
黃詩涵慢慢地將視線從李文強的臉上轉至李大德身上,「謝謝您,伯父,我想,還是把它交給文強好了,說不定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找到這個戒指的主人。」
「戒指的主人?你別開玩笑了!」李大德呵呵一笑,「這個戒指的主人早在四百年前就死在那個山洞裡,哪來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