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無極搖搖頭,「我會慢慢跟她解釋,你放心,既然她成為我的妻子,那麼她跟我們絕對會站在同一陣線。」
阮文有些擔心地望了商無極一眼,不過不願掃他的興。「那恭喜了,希望能早日喝到你們的喜酒。」
基於好友的立場,他樂見商無極能娶到朱艷,只是朱艷能否接受商無極的一切?
聽到這裡,密室外的如姬默不作聲地離開,這樣驚人的陰謀不但沒嚇著她,反而給了她一線希望。
她一直全心全意愛著商無極,支持商無極所下的每一個決定,就像自己的父親雖然間接因商無極而死,但她從沒有怨過商無極,可是朱艷能做到這點嗎?她不認為。
如姬匆匆忙忙地跑到朱艷的臥房,急促地敲著房門。
她的心頭怦怦地一直跳,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義?不管了,她也是為了朱艷好,朱艷本來就跟他們不是同一邊的人,她只是提醒一下她而已。
「這麼晚了,你怎麼跑來?」朱艷微笑地打開門,她手腕上的手鐲有著深邃美麗的光澤。
朱艷從晚膳後就一直待在臥房裡,在想該怎麼跟商無極回應?該如何把這事告訴金國公?人生中頭一次,她心裡充滿了無可言喻的幸福快樂。
她盤算著如果去跟主公懇求的話,主公應該會贊成她跟商無極在一起的,再不行,子心一定會站在她這邊,也許商無極跟主公是生意上的對手,不過一定會有彼此妥協、不傷和氣的作法,因為主公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雖然沉浸在幸福中朱艷略感不安,不過她壓下來了,她知道商無極骨子裡是個好人,就算師兄說商無極危險,不過他肯定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我剛才偷聽到阮文跟商無極商量一些事,不曉得你知不知道?」如姬面對姊姊一般溫柔的朱艷,有些講不出口。
「什麼事?」察覺如姬神色異樣,朱艷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商無極已經吞併了鴻圖布莊,有一個什麼溫溫的也被他們趕走了。而且他們說得到鹽鐵專賣權後要策動推翻當今皇上。」
如姬的話猶如當頭澆下的冷水,冰寒入骨,朱艷怎麼想也沒想到過,師兄說的「讓梟王拿到鹽鐵專賣權,後果將不堪設想」會是一件要推翻皇帝的陰謀。溫溫呢?溫溫這種弱女子沒了工作,豈不只剩下重操舊業一途?朱艷臉色慘白。
「他們在哪裡?告訴我,如姬!」朱艷追問。
從來沒看過這麼激動的朱艷,如姬不禁感到懼怕,「他們在密室裡,我帶你去。」
第九章
明月清風,都九月了,漸漸有秋天涼爽的感覺,商無極和阮文談笑著走出密室,雖然一切進展得很順利,不過金國公那裡並沒有動靜,這點讓商無極不敢大意。
「無極,你吞併了鴻圖布莊了嗎?」一個痛苦的聲音讓商無極停下了腳步,站在樹影下,朱艷滿臉悲傷地看著他,如姬也站在朱艷的身旁。
朱艷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出真實的情緒,但現在她臉上的難過完全一覽無遺。
商無極心裡一陣抽痛,但他仍舊冷靜地吩咐:「阮文,你把如姬帶開,我要和朱艷單獨談一下。」
阮文點了點頭,上前把如姬拉走。
「小艷,商場就是這樣的,為了要拉攏王公貴族,鴻圖布莊會是個很好的接觸管道,所以我才會吞併它。」商無極柔和地解釋。
「那溫溫怎麼辦?她回去重操舊業也沒關係?」朱艷語氣有些激動起來。
「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可以馬上替她安置一個工作──」
「這不是這樣就可以解決的問題,鴻圖布莊上上下下幾千個人靠它吃飯,你把人都趕走了,現在你可以給他們新的工作嗎?」朱艷質問。
「這種事是不得已的,為了最大的利益,有時候必須犧牲一些東西。」商無極蹙著眉頭說道。
「那你為什麼要取得鹽鐵專賣權?」朱艷深吸一口氣問商無極,她有點害怕聽到答案。
「現在先別談這些,你情緒不太穩定,我們先回房就寢。」商無極一手扶上她的肩頭。
朱艷甩開他的手,尖銳叫道:「現在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商無極神色肅然,他不知道這時告訴朱艷,她會不會接受?本來他想要婚禮後再說的。
商無極歎了口氣,「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那個拋棄我的母親嗎?她是當今皇后,我這二十多年來最大的心願便是向她復仇,還有那個跟著她一起踐踏我們父子倆的皇上。我本來沒什麼機會,只能一直賺錢,冀望愈有權愈有勢愈有接近她的一天。然後時機真的到了,今年朝廷破例把鹽鐵專賣權釋給民間,如果我拿到鹽鐵專賣權,加上我多年來在江湖上的勢力,聯合朝中的反皇派,便能威脅到皇上,也可以把那個令人作嘔的女人扯下台來,我要她為殺死父親付出代價。」商無極眼中的恨意赤裸裸地湧現。
朱艷沉默了,她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她想要伸手安慰商無極,把他擁入懷中,卻又放棄。醒醒吧,或許商無極確有苦衷,可是會牽連到無辜的人民也是事實。
「我能體會你想要向皇后復仇的念頭,但你這麼做,遭殃的不是只有皇后一人。我雖然不是這個國家的人,不過也知道這個皇帝不是個差勁的皇帝,你這樣一弄下來會害多少百姓受苦?」朱艷的語氣稍微緩和,誠如她所瞭解的,商無極並不是一個搬弄權勢的惡人,她能理解他的復仇心切,但這樣復仇的代價大得超乎想像。
「不會像你想像的那麼嚴重,又不是要帶一支軍隊把皇帝打下來,我的最終目標是我的母親。」商無極看著朱艷黯然的眸子,心頭一沉,急切解釋道:「而且以後我會成為月國最有權勢的人,如果你再多給我幾年時間,我可以擔保我會比金國公更有錢有勢,你毋需再畏懼金國公或是當什麼死士。如果你喜歡珠寶,我可以給你,如果你想要幫助百姓,我也可以開倉賑糧、大興學堂,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看著商無極像是亟欲留下母親的小男孩,不斷討好她,朱艷覺得很心酸,她輕聲勸道:「無極,重要的不在於為了我你願意給我什麼;而在於為了我你能夠捨掉些什麼!我愛你,但是我無法眼睜睜看你去傷害那麼多百姓,你那樣做和為了一己之私殺了我全家的慶應王有什麼差別?」
商無極緊鎖著眉頭,二十多年來朝朝夕夕企盼的復仇機會,他怎麼能就這樣捨棄?這個怨恨太深,他沒有辦法去顧全那些跟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但朱艷不同,他不想看到她厭惡他,更不願意被拿來跟害死她一家的仇人相提並論。
「你給我一些時間考慮。」疲憊不已的商無極沉重地吐出這句話,這是他最後的底限了,此時的他已無法繼續面對朱艷,他撇下她轉身離開。
看著商無極離去的背影,朱艷沒有開口留下他。她該怎麼辦?她心裡已察覺到,即使商無極做了什麼天大的惡事,她也無法停止愛他了。
兩天過去,商無極沒有多跟朱艷談話,也沒有回臥房就寢,朱艷心裡忐忑不安,這是一個賭注,賭商無極能不能為她放下仇恨,是愛會贏還是仇恨會贏?不過無論如何,她都已是情感上徹底的輸家,因為她知道就算商無極不顧一切的復仇,她也無法厭惡他,只是他們此生再也不可能相守。
微寒的秋夜裡,朱艷怔怔地佇立在庭苑,她的右手不自覺地撫摸左手腕的瑪瑙手鐲,真沒想到來月國之前和子心聊的話會應驗,她會遇上此生唯一的伴侶,一向瀟灑的她會為情所困。
樹林裡傳來極輕微的沙沙聲。
「是誰?」朱艷警覺到,一個黑影出現,竟是樊穹宇。
「師妹,快跟我回日朔國,子心小姐難產,命在旦夕。」樊穹宇一臉凝重。
「你說什麼?!」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朱艷震驚得全身冰冷,就在此時,侍衛已圍住他們,商無極也出現了。
「御影,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商無極冷冷說道。
「無極,有急事,我必須先回國一趟,你不要為難我們。」朱艷激動地懇求。
「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我不准你回到金國公那裡去,不要背叛我好嗎?」商無極的眼神流露出傷痛,他一手握住朱艷的手,讓她喉頭一緊。
「我不會背叛你,我只是必須回國一趟……」但難道商無極要推翻皇帝,你也要接受嗎?朱艷心裡出現狂亂的回音。
商無極緩緩搖頭,如果愛他的話,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與他為敵,也應該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旁,這世上從來沒有人願意一直守著他,朱艷也要像拋棄他的母親一般離開了嗎?
「我給你兩條路選擇,你是要跟他走,還是要留在我身邊?如果你跟他走,你就一輩子不能再回到我身邊,我會當作從未遇見你,從來沒有愛過。」商無極的語氣是平淡的,但眸子裡盛滿深情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