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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京灩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條鞭子般打中了她的要害,她完全無法反駁。

  「芙洛依,我的條件打動你了嗎?想想看,你的答覆將有絕對的決定性改變費拉拉公國的財政赤字,並且讓數以萬計的貴國子民都受惠。但是,請你不要將這一切想成是一樁交易,你可以把它當成我最後的賭注,除了我之前所說的那些,還賭上了我的感情,因為我真的愛你。」

  她轉過身面向他,低喃:「但是……我不能欺騙你,你明知道我愛的人是……」

  他飛快地伸指點住她的櫻唇。

  「是的,我知道。」

  「即使如此,你也要我?」

  「我要,但是,有一天我要使你愛上我,愛得比他更多。」

  他深深地望著她,再一次請求:「芙洛依,嫁給我吧!」

  如果這椿婚姻可以使祖國的人民過得更好,那麼,她亦別無所求。

  「但我有一個條件,」她咬了咬下唇,終於下定了決心。

  「你必須先重訂協約,等我親眼見到了新約,我才同意嫁給你。」

  「很公平。我會優先處理這件事,然後,你就是我的了。」

  ☆★☆  ☆★☆  ☆★☆

  對於那些無休無止的宴會與拜謁行程,奧非斯已經厭捲到了快要翻臉的地步,雖然他才離開羅馬二十天,感覺上卻活像經過了二十個月那麼長。

  佛羅倫斯雖然是個小國,但它的美麗在意大利半島上卻是首屈一指的,尤其是現在正值春天,皇宮的花園裡百花爭妍,一望無際的草坪碧綠如茵,每當微風拂過,帶來芬芳的花香與草香,令人聞之身心舒暢。

  所有人都會同意這裡是人間天堂,但是那並不包括奧非斯·威靈頓。

  是夜,又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化裝舞會。

  他戴著半單式的黑色面具,端著一隻銀杯,斜倚在窗邊喝著葡萄酒,遠遠地避開喧鬧的人群。

  奧非斯十分慶幸今晚舉行的是化裝舞會,這麼一來,誰也不認得誰,他也不必委屈自己去向佛羅倫斯的公爵夫人或侯爵夫人邀舞。

  他一面啜著美酒,一面漫不經心地想著——他與芙洛依的初識,也是在一場化裝舞會上。

  不管經過了多久,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他記得很清楚,當晚,她穿著一襲乳白色的緞質禮服,露肩的設計使得她像牙色的白皙雪膚完美的呈現在眾人眼前,合身的剪裁,緊裹著她纖細的腰肢,同時托高了她的酥胸,直洩曳地的貝殼紋裙擺使她看起來更顯修長,猶如一朵高雅純潔的百合。

  直至今日,他仍能回想起那天她的週身所散發的香水昧,而第一次吻她的回憶也鮮明如昨。

  想到這裡,他狠狠地喝光了銀杯中的佳釀,覺得他的下腹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

  「奧非斯。」

  他聽見有人在喊他,於是他循聲望去。

  然而,眼前所見,卻讓他幾乎屏息。

  眼前的佳人,全部的容貌都藏在貼著金箔的昂貴面具下,她穿著一襲白色露肩的蕾絲禮服,猛地看去,彷彿是記憶中的芙洛依重現在眼前。

  但他知道——她不是芙洛依。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悸動不已的心。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羅拉。」

  「這並不難猜,只要找到最僻靜的地方,大抵都能夠找到你。」她拿開了面具,嫣然巧笑道:「怎麼了,高貴的威靈頓公爵,是敝國怠慢了你這位貴客嗎?」

  左一句「高貴的公爵」右一句「貴客」,明擺著要把奧非斯狠狠地挖苦一番。

  他一手耙梳過絲緞般的黑髮,煩躁地說:「拜託,別再嘲弄我了!我只是對這些浮華的宴會感到不耐煩。」

  「我哪敢嘲弄你呀!」她無辜地眨著藍眼,一針見血地道:「我看,你不是對枯燥的宴會感到不耐,而是魂不守舍,歸心似箭吧?」

  奧非斯皺著眉笑了。

  「魂不守舍,歸心似箭?我臉上是這麼寫的嗎?」

  「不!當然不是。」她正色道:「事實上,你臉上寫著『芙洛依·蘭德列妮』。」

  聞言,他的笑容隨即如同被烏雲掩蓋住的月色般沉了下來。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不准我提,但是在你心中卻連一刻也不曾忘記,不是嗎?」

  奧非斯無法反駁,只得怏怏地別過臉去。

  是的,羅拉說的沒錯。在佛羅倫斯的這些日子以來,他連一秒鐘都無法將她的影像從他的腦海中抹去。

  儘管每當他想起她時,總是浮現她那張楚楚動人的淚顏,或許該說……想念她的同時也帶著些許慍怒。

  他忘不掉二十天前,他是懷著多麼憤怒的心情啟程的。

  他不懂,為什麼她要任性的阻止他代表羅馬皇帝,前往佛羅倫斯簽訂兩國友好盟約?為了阻止他,她不但以她的感情作為要脅,甚至企圖逃走。

  奧非斯認為這一切完全是肇因於他太過縱容她了,再加上她極度缺乏安全感,以致於當他要前往佛羅倫斯時,她恐懼得像是個被雙親拋棄的孩子,如此推測十分合情合理,也就不難想像她為什麼反應如此失控。

  然而,即使是如此,他也不能任她為所欲為。

  所以他對她略施薄懲——在床上。

  他一方面試圖要借由激烈的歡愛,消除她對「他即將遠行」的恐懼;另一方面則借此行動告訴她——無論物換星移,她永遠是他唯一的女人。

  但是芙洛依卻關上自己的心門,拒絕感受他想要表達的一切。

  在他啟程當天,她甚至不願意見他一面,向他道聲再見,告訴他,她會想念他,也會等待他的歸來。

  二十天過去了,他對她的任性始終無法釋懷。

  為了懲罰她,他甚至打算要延遲回羅馬的日期,好好地在佛羅倫斯待上兩個月。

  但是,事實上,他的決定根本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他想要早日回傑爾吉諾堡,用力的將她抱進懷裡,汲取她的軟玉溫香!

  離預定回國的日期還有十天,但是……天哪!漫漫長夜,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熬過去?

  羅拉望著他緊繃的俊臉,不禁莞爾。

  「好了啦!你就別苦撐了,想她就回去吧!你以為我每天面對你那張臭臉很好過嗎?我倒希望早點歡送你離開哩!」

  奧非斯陰沉地瞪了她一眼。

  「陛下要我待在這裡一個月,我不能……」

  羅拉笑了出來,「我們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威靈頓公爵行事作風有多率性,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冀望你真的乖乖留在佛羅倫斯宮裡吧?」

  奧非斯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恐怖眼光,不過羅拉很清楚他根本只是在虛張聲勢。

  「這樣吧!我稟告我父王,就說羅馬皇帝緊急召你回宮,這樣他就不會一再慰留你了,怎麼樣?」

  奧非斯終於展顏。

  「我欠你一次人情,羅拉。」

  ☆★☆  ☆★☆  ☆★☆

  奧非斯不分晝夜地兼程趕回羅馬,才進了城,他便看見城內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百姓們臉上掛著偷悅的笑容,聚集在主要大道的兩旁,許多吉普賽人、吟遊詩人匯聚到羅馬城來。

  奧非斯問著身後的安傑,「今天是什麼日子?」

  安傑說了之後,他更為疑惑。

  「我不記得今天有什麼慶典。」奧非斯輕夾馬腹,驅策馬兒前行,「走吧,我們先回傑爾吉諾堡。」

  「是,爵爺。」

  正當他們大隊人馬要繞道而行時,奧非斯聽見了一名吉普賽女郎夜鶯般悅耳的歌聲——

  美麗的、美麗的費拉拉公國的百合,

  在陽光的輕吻下,綻放光華,

  她是男人夢寐以求的花朵,

  是月華初上,幽微的夢想,

  是誰攫取了她?

  是誰佔有了她的芬芳?

  另一名男子以雄渾的聲音唱道:

  英勇的、英勇的羅馬帝固的公爵,

  他是男人之敵、女人之愛,

  他擁有英俊的外貌,與聰智的長才,

  他揮軍北上,鐵騎踏破了青翠的山巒,

  誓言摘下那朵最美麗的百合,

  是他攫取了她,

  是他佔有了她的芬芳。

  聽到這裡,安傑訝異地對奧非斯道:「爵爺,他們正在吟唱有關干您及芙洛依公主的故事。」

  「我也聽出來了。」奧非斯翻身下馬,詢問那些衣衫檻褸的吉普賽人,「故事結束了嗎?」

  「還沒有,大人。」女郎笑道。

  他丟了一袋銀幣給那群吉普賽人,「繼續唱,要是唱得好,我另外有賞。」

  「是的,大人。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於是,其中一名紅髮的男人接續著唱了:

  我是一國之君,偉大的君王,

  有誰能拒絕我的求歡?

  唯有她,唯有那朵百合花!

  像這樣可愛的人,一想到她並不愛我,

  啊!無窮的煩惱,幾乎撕裂了我的心房,

  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玫瑰花瓣雖已凋落,

  還能堆成愛人的床,

  而我未曾逝去的愛,

  依舊堆砌在對你的思念上。

  沒有人能阻止我的愛,

  我要將她搶過來。

  吉普賽女郎幽怨地唱著:

  啊!花朵的芬芳已經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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