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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靳絜

  「我不是阿蘭,你認錯人了。」

  「不,我沒有。」他放開她,看見她胸前心型的墜子。「你看,你有這個墜子,你一定是阿蘭!你回來找我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總算等到你了,阿蘭……

  她聽得感傷。但感傷何用?命運錯待了許許多多的人,錯待了他,錯待了她的媽媽,也錯待了她──

  她是最無辜的。

  「你讓我走,我不是阿蘭,你的阿蘭早就死了!死了!你懂嗎?」

  她流淚,企圖掙脫他緊環住自己的手。

  拉不住她,丁孟唐扯下了她頸上掛著的練子,留下那心型墜子。

  第五章

  「你怎麼會到這後花園來了?還來得這麼早?」

  星期天一大早,汪洋發現了唐淨非。他原以為她會像平日那樣,在前院散步做早操。

  「這幾天早晨我都在這裡走走。」她應聲回頭,答得不疾不徐。笑了笑又問:「你也起得很早嘛,星期天何不多睡一會兒?」事實上,她是有意在這附近出現的。丁孟唐住的小樓就在不遠處。

  「你脖子上怎麼會有傷痕?」他不答逕問,朝她更近一步。

  她今晨穿的是件背心,遮不住頸上那道已經結痂的刮傷。那是丁孟唐扯斷項練時留下的。

  「頭髮打結,梳得太用力了,不小心就把脖子梳出揚來,已經快好了。」她答得從容俏皮。

  他先輕撫了下那道傷,再撫她的齊肩長髮。

  「你的頭髮柔得像絲緞,怎麼會打結呢?」在他的感覺,手底那抹滑溜勝過他所接觸過的高級絲織品。

  「你是說我騙你?」

  手一用力,地拍她的頭按進懷裡。

  「我真是受夠你了,為什麼你每次面對我的時候,都是一副沒有情緒的樣子?」

  「你希望我有怎樣的情緒?大喜大悲嗎?我不喜歡。」

  「那你也不必老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呀!」他推開她一些,望著她的眼:「我就那麼不濟嗎?真的無法在你心海裡激起一點波瀾嗎?」

  「別這麼激動。你會害我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她還是笑,笑得古井無波。「其實我滿為難的。」

  「什麼意思?說下去!」

  她說不下去。剛才她是脫口而出,說的正是她的感覺、為難。

  她必須讓他愛上自己。這一點地應該是辦到了,可能比她預估得還容易一些。

  為難的是,她不能愛他,卻也不能讓他放棄愛她的念頭。

  最好的狀態就是現在這樣,若有似無地膠著、糾纏。

  「汪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是實話,她的眼底是一片亮澄澄的坦然。

  他認為一直使她卻步的原因是──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以世俗的標準來看。這想法又教他心軟了。

  「那你就別說了,換我說吧。」

  他攬著她的肩,緩緩離開了小樓所在的後花園。體貼的口吻令她意外,她寧願他一直維持那種霸氣的、旁若無人的、不容他人拒絕的高姿態。那樣的話,她可以一直對他不屑。

  「一日之計在於晨,你何不找點正事做呢。或者去睡個回籠覺?」

  「別這樣好嗎?」他睨她一眼。「我難得一回想說心事給別人聽。」

  「心事?」

  「嗯。」他一路將她帶到前院的大遮陽傘下。

  兩人對坐凝望片刻後,他開口了。

  「你覺得我快樂嗎?在這個家裡?」

  她倒回答得直接:「你會這麼間就表示你不快樂。原來有一對愛你疼你的父母,和一個敬你崇拜你的小妹還不夠使你快樂。你滿貪心的。如果這樣你還不能快樂,那我該怎麼辦?你有的,我都沒有。」

  不知怎地,他發覺她說這些話時,眼底有一股冷芒,那冷芒今她渾身冰冷再添三分。

  「淨非,如果你以為我有一個溫暖的家,那你是錯了。讓我告訴你,我有怎樣一個溫暖的家吧。」他的聲音變得暗啞。「不錯,我生在一個富有的家庭裡,衣食無憂、受良好的教育,父母盡可能滿足我的一切要求,我的童年就像生活在天堂裡。」

  他停住,似乎下面的話難以啟齒。但他適才說的那些話已令她驚訝不已,難道他的成長過程也曾經歷一段不堪的歲月?

  「如果你覺得為難,那麼就別再往下說吧。」她覺得自己害怕聽見下面的話,也許阻止他是比較恰當的做法。

  「不,我要說。這些話我只願意對你說,淨非。」他望著她好半晌。「請你耐心聽我說完,也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看輕我母親。」

  「你母親?」她的心狠抽了一下。「她……怎麼了?」

  「十二歲那年,我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事。」他咬咬牙:「我很少有機會靠近後花園裡那座小樓,媽從來都不准我接近。可是愈是這樣我愈是好奇,那天我偶然闖進小樓裡,好奇地爬上窗口,結果我看見我媽……我一直崇拜的媽媽,把一個男人緊抱住,癡狂地吻著他,而那個男人不是我爸。我呆在那裡,我的心也在那一刻出現裂縫,一條再也無法癒合的裂縫。我多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可是在我又偷偷跟蹤了媽媽幾次之後,我……」

  「她……我是說你媽,知道你發現她的秘密了嗎?」他搖頭。

  「從此,我不再關心我媽的行為。她仍然疼我、愛我,我甚至覺得她愈來愈愛我,但我覺得她虛偽,甚至有點可怕。」他吐了口氣。「我開始接近我爸爸,想從他那裡得到溫暖。可是他一如往常,事業是他生命的全部,對我依然冷漠,我和他在感情上根本從未有過溝通。而後,我便像大池塘裡唯一的一條魚,若起來悠遊自得,其實是孤單無助、寂寞無依。」

  她不語。丁禹的確虛偽、可怕,她領教過了;而汪興文這個男人,她一直還沒機會見到。

  「這件事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她終於說了句話。沒有安慰,倒像結論。

  「從小所受的嚴格家庭教育使我不敢對任何人聲張這件事,但我的確是受到了傷害。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多少能體會我媽心裡的苦,也能瞭解她在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裡是不幸的,對她的恨意也就漸漸消失了。可是那種根深柢固的孤寂感卻一路伴著我長大。骨子裡,我得了一種冷漠孤傲的病。」

  他在此刻握住她一隻手,她本能地想抽走,沒有成功,於是只能任他握著。但她不認為自己可以透過手,將溫暖傳給他。

  「我僵死多年的心,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時醒了過來。」

  灼灼的凝視教她垂首,她害怕了。

  「我現在相信你本來是想念文學的了。」

  他受傷似的,鬆開她的手。而她,竟主動握住那只來不及收回的手,快得令她自己都意外。

  「對不起,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不習慣聽那些……那些……」

  看著她的窘態,他忽地放聲大笑。這一笑,害他的手被甩開。

  正感尷尬之際,她瞟見剛進汪家大鐵門的紅色跑車了。

  「你先別高興,待會兒有你受的!」站起身,她掉頭就走。

  他的心情突然變好,一點也不在意她生氣的態度,更不在意已經一臉不高興的馮國琳。

  「吻你!」他用法語對著唐淨非的背影大喊一聲,然後神閒氣定地迎向馮國琳。

  「你剛才說的那句法語是什麼意思?」

  馮國琳本是興沖沖前來,汪洋和唐淨非適才相對閒談的一幕卻令她老大不高興。

  「你不是學過法語?」他狀甚優閒。

  「哼,欺負人哪你?」她用一隻指頭戳了戳他的胸。「你跟她一早在這裡說了什麼?為什麼她一看見我就逃了?」

  「她幹嘛要逃?她是要去給汪穎上課。」

  她這便作罷。

  「哎,丁阿姨有沒有打電話給你?這兩天?」

  「有啊。」

  「說什麼?」

  「沒說什麼,隨便問問。」

  「喔。」

  她不好再打探什麼,原以為自己向丁禹告過狀之後,丁禹會對汪洋告誡一些事。

  「今天來我家有事啊?」他耐著性子。

  「來看你。我爸說你很忙,我想來看看你都忙些什麼,我要不上你家來,根本見不到你的人。」

  他笑笑。「這麼關心我?」

  「那當然。」見他的語氣好了些,她又開心了。「我跟哥哥小時候在你家住了幾年,我們便算是青梅竹馬,我當然關心你了嘛。」

  明知她意在拉近和他的關係,可她說的也是事實,他不好反駁什麼。

  馮國森八歲那年,母親病逝,兄妹倆寄養在汪家有三年光景,三人一起上學、一起玩;長大後,兄妹倆也算是汪家的常客,兩家淵源不可謂不深。

  「汪伯伯跟丁阿姨快回來了吧?」見他不語,她又問。

  「再過兩星期就回來了。你有事找他們嗎?」

  「喔,沒有,隨便問問。」她只願靠山早點回來。「你今天有事嗎。」

  「有事。」他點首。「等汪穎下了課之後,我要陪淨非回去看她外婆。」

  「有沒有搞錯啊?是你家花錢請她來當家教的耶!」她一聽就瞪著怒目:「星期天你不在家休息,還得陪她做這、做那的,太說不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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