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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女兒怎麼了!」比邵致寬早一步趕到醫院的江思瑋,正上下打量眼前的陌生女子。
她不是小妞兒的老師,幼稚園老師不太可能像她這副嬌怯怯的騷狐狸模樣,八百里外就聞得到那股狐騷味!
她還有臉問她把孩子怎麼了!
曲韶儀氣得渾身不住顫抖,冷聲道:
「我帶你女兒來驗傷!驗她臂部、背部的烏青和抓痕是怎麼回事!」
江思瑋柳眉一挑,瞠起雙目道:
「你吃飽了撐著亂管閒事嗎?語涵在哪裡?我要帶她回家。」
幾道抓痕和烏青並不足以證明她虐待兒童。江思瑋有恃無恐地回瞪曲韶儀。她果然不是語涵的老師,而是醫院裡無聊沒事幹的志工。
曲韶儀側目斜睨江思瑋,冷冷道:
「你別想再碰語涵一下!孩子又不是沙包,讓你不爽就打著玩!」
江思瑋怒道:「妞兒是我的女兒,你憑什麼阻止我帶她回家?」
「語涵是你女兒,不代表你可以打她、捏她、擰她!這件事致寬知道的話,他會殺了你!」曲韶儀反唇相稽。
致寬?!
江思瑋保養得宜的臉就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扭曲著,直勾勾瞪著曲韶儀,就像瞪著地底冒出來的妖怪。
原來,她就是致寬口中的「女朋友」、專門破壞別人家庭的賤女人!她以為她是誰?憑什麼直呼致寬的名字?
「誰是邵語涵的母親?」
帶著小女孩出來的醫師望著病房外劍拔弩張的局勢。這兩個女人是結下樑子嗎?一副恨不得你折我脖子、我挖你眼珠的模樣!
邵語涵看到母親陰寒的臉色,血色一點一滴從圓圓的小臉褪去,她太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一頓結結實實的棍子!
掙開醫生,她躲到曲韶儀背後尋求庇護,探頭露出惶懼的眼睛。
「小涵別怕。」曲韶儀蹲下來順著邵語涵的頭髮安撫。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江思瑋就別想用她的髒手碰小涵一下!
死小孩,你皮在癢了!
江思瑋憤然把身份證摔在醫生臉上,指著曲韶儀道:
「我是邵語涵的媽媽,我要帶女兒回家,叫她滾!」
醫生咳了一聲。
「邵太太,關於小妹妹身上的傷,基於院方一貫保護小朋友的立場……」
江思瑋不待他說完,逕自衝到曲韶儀身後扯女兒的頭髮,邵語涵嚇得尖聲高叫,拚命問躲。
「媽咪!我下次不敢了……」
曲韶儀立刻擋在江思瑋和邵語涵之間,用纖瘦的身子阻止江思瑋猙獰兇惡的手臂,她絕不讓江思瑋再度在小朋友的身上印下醜陋的烙痕。
「你不能帶小涵回家!一切等致寬來了再說。」
江思瑋急怒欲狂,眼中似要噴血,如果目光能殺人,曲韶儀早就向閻王報到不下一萬次了。她不由分說就抓著曲韶儀扭打,厲聲道:
「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嗎?你何必非浪到我家來不可!」
有句台灣話形容得再傳神也不過了: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恰查某。曲韶儀本來就比不上江思瑋高大,又要分心照顧臉色煞白的邵語涵,過不了多久,臉上、身上就已經紛紛掛綵。
「他媽的,你真打啊!」
曲韶儀吃痛,髒話脫口而出,江思瑋又急又快的攻擊不斷落在她嫩白的臉上、脖子上和手臂,她更加明瞭邵語涵的懼怕所為何來。
醫生連忙制止。
「別這樣,再鬧我就要叫警衛了!」
「思瑋!住手!」
匆匆趕來的邵致寬箝住江思瑋胡亂揮舞的手臂,看到曲韶儀臉蛋上血紅的抓痕,他目光中射出危險的怒意,沉聲道:
「發生了什麼事?」
江思瑋前一刻還在發飆的手臂馬上纏上邵致寬的脖子,萬分委屈地哭訴。
「孩子的爸,她把你女兒弄傷了。」
錯了!是你把韶儀弄傷了!
邵致寬懶得理睬江思瑋,矮身抱起女兒,撥弄她額頭上的紗布,皺眉問道:
「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曲韶儀沒回答,先抹去唇邊的血。真倒霉,被瘋狗咬!
一旁的男醫生看不過去了,好心開口:「曲小姐,手上有細菌,別用手碰傷口,小心感染。我幫你消毒吧。」
邵致寬一聽這話,空出的手臂立刻將曲韶儀攬入懷中,惡狠狠地對住院醫師道:
「不要碰她!」
曲韶儀全身的骨頭都在抗議,她晚餐沒吃、肚子餓得咕咕叫,來醫院又被江思璋沒頭沒腦地亂打,體力耗費不少,現在只想洗澡上床睡覺。
拿起手提包,曲韶儀拎著黑木打算走人。
「語涵跌了一跤,額上的傷已經處理好,傷口不能碰水,醫藥費在櫃抬繳。」
邵致寬不悅。「別走!」每次都這樣,話沒講清楚就頭也不回地走掉!
曲韶儀腦袋垂在邵致寬胸口,小手拉著他的領帶,無力極了。
「致寬,我累了,我想回家。」
邵致寬糾結的眉頭舒展開,目光滿是愛憐和不捨。
「你會睡到車子過站都不知道,我帶你回去。」
曲韶儀歎口氣,搖頭拒絕。
「不必送我了,你今晚會很忙。」
邵致寬雙眉夾緊。
「什麼意思?」
曲韶儀又歎了口氣。
「小涵的傷不只額頭這一處,是誰幹的,你應該心裡有數。」
邵致寬心中疑團接連而生,曲韶儀又道:
「醫院會解釋,家庭暴力通常是親人所施,這種情形我看多了。」
怒氣以排山倒海的速度在邵致寬胸口醞釀。誰打傷了小涵?不是他,不可能是今天才初見面的韶儀,那還能有誰?
思瑋!她是囡囡的親娘,竟然做出這種事!
江思瑋胸口似給人重重打了一拳。致寬發現了……完了!她想溜之大吉,雙腿卻像灌滿了醋,酸軟得走不動。
曲韶儀離開之前,輕輕丟下一句:「你也有責任。」
邵致寬惱怒地看她一眼,目光中有憤怒、有傷心,還有更多的擔憂,彷彿在問:你一個人坐夜車安全嗎?
曲韶儀朝他微一頷首,道:「我一回到家就打電話給你。」
邵致寬望著她纖秀的背影消失在醫院的大門,再回頭盯著江思瑋,目光冷冽,凍得江思瑋頸背寒毛直豎,背上驚出一身冷汗。
他所有的溫柔已隨著曲韶儀離開而遠揚,剩下來的只有魔魅和狂怒。
「醫生,關於我女兒身上的傷痕,請你說明……」
???
拖著疲憊的步伐,曲韶儀回到她的小公寓。
蹲在門邊的宋芸秀看到她,好像看到天上掉下來的寶貝,跳起來嚷嚷道:
「小韶,你可回來了!」
曲韶儀「咦」了一聲,奇道:「秀秀,找我嗎?」
宋芸秀忙不迭點頭,傷心地說道:「我兒子生病了!」
曲韶儀眉頭一蹙。小麟生病了?她開門讓宋芸秀進來,關切的問道:
「很嚴重嗎?有沒有帶去看醫生?」
宋芸秀嘩啦嘩啦猛掉眼淚。
「醫生說是腦膜炎,那很嚴重嗎?」
曲韶儀指尖微微顫抖。腦膜炎還不算嚴重的話,還有什麼病稱得上嚴重呢?
「小麟呢?住院了嗎?」
宋芸秀低頭道:「哪有錢呀!小麟在家啦!」
曲韶儀連忙拉住她的手,鄭重道:「那不成啊!要趕快送醫才行!」
「可是……」
曲韶儀掏出錢包。
「沒錢是嗎?我可以先借你。」雖然她也沒多少現金,但為了救人一命,用信用卡預借也得借出來。
宋芸秀搖頭,錢不是最迫切的問題。
「放在家裡,鄰居會幫我照顧,送醫院的話誰照顧?我又請不起特別護士。」
「秀秀,你生小麟,不是為了給他送終吧!」
宋芸秀嚇了一跳,忙道:「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曲韶儀堅定地點頭。
「聽我的話,趕快送醫。」
「可是,沒人照顧呀!」
曲韶儀幫她想解決的法子。
「叫你的姐妹幫你代班。」
宋芸秀為難地道!「每個人都有班,怎麼代?」她苦笑地加了一句:「我們這種班,又沒有事假、病假、慰勞假,唉!」
這下曲韶儀也是無計可施,著急地前前後後踱步。秀秀不能失去夜總會的工作,可是小麟的情況也拖不得……
宋芸秀忽然心生一計。
「小韶,你能幫我代幾天班嗎?」
曲韶儀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我?」
宋芸秀苦苦哀求:「小韶,我知道這個要求太過頭,但我沒別的辦法,除了你之外,沒人能幫我啊!」
曲韶儀一直搖頭。
「我做不來呀!」
「我會叫傑克照顧你,你只要穿的涼快一點,站在吧檯旁邊就可以了,不必陪酒,也不必陪客人上床,炎鳳會通融的。」
理智鞭策曲韶儀拒絕宋芸秀荒謬的提議,但情感又讓她開不了口。
「不是我狠心,而是我真的做不來呀!」
「小韶,你忍心看我兒子死翹翹嗎?」
曲韶儀呻吟了聲。
「唉!你怎麼這麼說呢?」
宋芸秀哭道:「是你自己說的,不送醫就只能送終!」
曲韶儀委實下不了決定。這時候,她的大哥大開始唱歌,曲韶儀沒接,隔不久電話刺耳地響起,顯然邵致寬擔心得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