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新竹幹嘛?」我氣白了臉問他。
「不是說了去吹風的嗎?」
「去哪裡吹?說具體地點。」
「先去城隍廟吃小吃,再去交大溜直排輪,然後吃自助冰,最後去我阿姨家吃晚飯。」
我還是很想抱頭尖叫,礙於這是台北鬧區,萬頭鑽動,人來人往的,我不想被人當神經病看。
「就算你是我的上司也不該這樣限制我的行動吧?」
「我哪有限制你的行動?」
「怎麼沒有?去這裡做這個,去那裡做那個,都是你在說。」
「是你問我具體地點的呀!」
「我……」好!他厲害!高捷思。
「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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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們沒有去城隍廟吃小吃,他帶我去了客家小館吃午飯。臨時起意的,他說上回出差來新竹,客戶請他來過一次,覺得還不錯。
他是個瘋子,開著車滿街找體育用品店,只為了買輪鞋。
「不溜不行嗎?沒有鞋就不要溜嘛!幹嘛花這種錢。」
「我家有一雙輪鞋,可惜忘了帶。不過,再買一雙無妨。舊的那一雙遲早會壞掉,我的腳應該不會再長了吧!所以不算浪費,你有輪鞋嗎?」
「沒有。」
「所以嘛!買一雙放著沒差,以後我們晚上就穿著輪鞋出來散步,有創意吧!」
他如果是瘋子,我就是傻子。跟著他胡亂試穿,一人買了一雙。不過,刷的是他的卡,他堅持要送給我,迫我欠下人情債,他不讓我用金錢償還。
交大圖書館前那片斜坡還滿適合溜直排輪的。
「你本來就會溜了是嗎?」
「嗯。」
「唉,我打錯算盤了,本來以為可以教你的。」
我自認技巧不差,小時候我就會溜輪鞋,小學畢業時,爸爸送我一雙四輪溜冰鞋,每個寒暑假我都會溜它個痛快。十五歲以後我不再溜了,爸爸送的那雙溜冰鞋,現在收藏在老家我的房間裡。
「又在想什麼了?」
「沒有。」
他連溜這玩意見時都牽我的手,新竹的風吹得我挺舒服的。
「體力還不錯嘛!每晚做仰臥起坐還滿有用的。」
「咦?你怎麼知道我每晚做仰臥起坐?」
他對我眨眨眼。「猜的,我睡前做伏地挺身,你們女生大概就做仰臥起坐吧!」
我們女生?也許公主睡前也做仰臥起坐吧!
我體力再好也好不過他。幾圈下來,我忍著疲累逞強。
「不溜了,我們回車上換鞋,然後繞校園散步。」
我沒意見。
新竹的風裡漾著浪漫,他攬著我在校園裡漫步。
坐在草地上休息時,他盯著我說:「我好渴。」
「去吃冰。」撇過頭,我躲開他灼熱的目光,我也很渴。
「好,走吧!」
驅車離開交大,我們到一條有好多家自助冰店的街上解了喝。
「吃了冰就去我阿姨家。」快吃完冰時他說。
「你確定你阿姨在家嗎?這樣冒昧去打擾人家不太好吧?」我在做最後的努力,希望他能打消這個念頭。
「我昨天就告訴她今天要來看她。」
「噢。」
努力宣告失敗。我任他擺佈,來到市區裡他阿姨家,四層樓高的透天厝,一樓是家711。
「你阿姨開便利商店?」
「不是,她把一樓店面租給人家了。」
「噢。」
我隨他上了二樓,慈祥的婦人開的門,他一見那風韻猶存的婦人便喊了聲阿姨。
「阿姨好。」我也喊她阿姨,不覺有什麼不妥。
「請進請進。」阿姨堆著笑。「邱小姐是吧!」
「我叫邱品嘉。」
「坐嘛!」
我挨著他坐在沙發上,阿姨端可樂給我們時上下打量著我。
「剛才有沒有帶品嘉四處去走走?」她問高捷思,對我已改了稱呼。
「有。姨丈不在啊?」
「跟朋友出去了。你表哥去才藝班接女兒,馬上就回來,你表弟出去一整天了,到現在還不知道要回來。」她笑著解釋。「你們坐,我去準備晚餐。」
客廳裡只剩我和他。
「我姨丈開燈泡工廠,可能是跟朋友應酬談生意去了;表哥跟我一樣也離過婚,有一個女兒,目前是單身;表弟大概是跟女朋友約會去了。」
他簡短地向我介紹不在家的幾個親戚。
「噢。你阿姨有工作嗎?」
「有,老闆娘。」
我笑,同時想起我媽問過的問題。
「你有小孩嗎?」
「沒有。流掉過一個孩子。」
我看看他,不再多問。
「通常這時候你應該到廚房裡去幫忙。」
「我在家都很少進廚房了,去了只會幫倒忙,我才不去礙手礙腳、自暴其短。你會做菜,你去幫忙好了。」
「你不去,那我就在這裡陪你。」
「我無所謂,一個人坐著也可以。」
「你別那麼鐵齒,整天把一個人也能怎麼怎麼的掛在嘴上,總有一天你會不能沒有我。」
我沒爭辯,這裡算是他的地盤。他的話提醒了我蠶食的可怕。
不久,他的親戚們陸續返家。我在他阿姨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接受了一陣熱烈的盤問,他們皆視我為高捷思的現任女友。
罷了。飯後回客廳小坐片刻我們向主人告辭。
「有空再帶品嘉回來玩嘛!」
阿姨熱情送別,我卻在心裡回答:謝謝,不用了。
回台北的路上我一言不發,他應該看得出我不高興,因此他也沒吭氣。
停了車,他陪我走回來,沒有牽我的手。
「生氣啦?」站在我家門口,把我那雙輪鞋擱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
「口是心非。」
「好,我生氣。」
「生什麼氣?」
「不知道。」
「我知道,氣我帶你去見我阿姨他們。」
「知道還問。」
「有那麼大不了嗎?我都見過你媽了,你見一下我阿姨不算吃虧吧?」
我就知道這是一報還一報。天知道是他死皮賴臉,處心積慮地要見我媽。
「高捷思,我說不過你,你的腦子比我好,動作比我快,我自歎弗如可以了吧!到此為止了好不好,我覺得好累,好累。」
「累了就早點休息吧!」
「高捷思你一定要把我逼瘋了才肯放手嗎?」我氣得掉下眼淚。
「我沒有逼你。是你在逼我。你在欺騙自己!」
他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會崩潰。
「我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著耳朵,我歇斯底里地喊著。
「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他上前抱住我,好緊好緊。
在他懷裡我又安靜下來,我是矛盾的動物。捧著我的臉,他又吻了我,我矛盾的心又一次瓦解在他似水的柔情中。
第八章
小劉和阿娉是一對超人。
分手後沒多久,他們已能在同一個辦公室裡相安無事,休息時間甚至還相談甚歡。
我們三個現在幾乎天天一起吃中飯。他倆一聊起來天南地北、興致高昂,一副西線無戰事的樣子。果真是船過水無痕?我打心底佩服。
「品嘉,你有心事啊?」一天午餐時間,小劉閒閒沒事找我開刀。
「你都沒心事了,我怎麼會有心事?」
「是不是跟咱們總裁鬧情緒?」阿娉和他依舊是最佳拍檔,兩人合作無間圍剿我。
「瞎扯什麼?不要害我啦!公主喜歡總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這倒是事實,他們兩個常在一起吃午飯,看起來滿要好的。」語罷,小劉支著下巴沉吟。「總裁也很不夠意思,這山望那山高,貪心不足喔!」
「你先別亂講話,人家跟公主只是一起吃吃飯而已,又不代表什麼。」阿娉替高捷思澄清,繼而轉向沉默的我。「品嘉,你呢?先前你跟他都牽了手,後來呢?他對你有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這是個人隱私,阿娉不該問的。
「我現在不跟他牽手了。」無可奉告的我只得避重就輕。
「哦那大概是他覺得你對他沒什麼意思,不想繼續發展,所以才把注意力轉移到公主身上。對,一定是這樣,搞不好他對前妻還念念不忘,在小姨子身上看見前妻的影子,望梅止渴也好。」阿娉用專業的口吻分析著,她如果不做廣告這一行,還可以去當愛情顧問。
「你真的對總裁沒意思啊?」小劉反過來問我,銳利的眼神讀著我的表情。
「公主對他有意思,她跟我說過。」我低頭扒飯。
「誰?誰跟你說過?公主嗎?」阿娉問。
「嗯。」
「哪有人這麼鴨霸,她跟你說這個幹嘛?逼你知難而退嗎?以大欺小,以上壓下,不夠光明磊落。品嘉,不要怕她,我們支持你。」她義憤填膺,替我出頭。
「支持什麼嘛!我又沒說對他有意思。」
「噢,也好,這樣我們三個就算在同一陣線上。」她立刻又變得輕鬆。
「同一陣線?」
「失戀陣線。」她點著頭。「我們可以組一個聯盟。」
「對啊!我們三個都失戀了嘛!」小劉也同意我失戀了。
「等一下我們一人去買一瓶失戀聯盟專用的沐浴精。」我打趣。
「對呀對呀!『微風的午後,它讓我敗得灑脫』。」阿娉模仿廣告的聲音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