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長舌嗎?」
「也不是,八成是嫉妒我每天早晚都跑出來約會,心裡不平衡,所以就嘮叨了一點。」
「你不早誽,早知道的話找白天也不放你回去陪她,我們就可以整天在一起了。」
「在一起又怎麼樣?白天我們能去哪裡,還不是在你的車上坐著,多沒意思哪!」
面對她無奈的抱怨,他只能回以深情的、歉意的凝視。給我時間,他在心裡對她喊著。
「今晚我就不住我姊這兒了。」
她好失望。「明天早晨不騎單車了?」
「嗯。」他輕輕點頭。「有點事等我處理。後天我就去接維仁。」
「哦。」
「待會兒到我車上坐坐嗎?」他的眼神訴說著期待,期待臨別的一番溫存。
「不了,我要回家打幾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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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了。
堂堂跨進教學生涯的第三年,劉小菲對於學期初繁瑣的各項工作已駕輕就熟,一點也不費力。
學生是最高學年的大孩子,與她也已相處了一年,師生間默契十足,大小事情皆能迎刃而解。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新學年一開始,她就對自己和學生充滿了信心。
但,不出所料地,陸陸續續有學生在下課時跑來問她,江南名捕是不是她的男朋友。這一切自然是拜小丸子所賜。
「老師,是不是啦?」幾個女學生圍著批改桌跟她磨了起來。
「不是啦。」
「老師騙人,小丸子說她看見你們一起在路邊攤吃麵。」
「我跟很多人一起吃過麵,難道每個都是我男朋友嗎?」
「呵……老師很博愛喲。」
「閉嘴啦你,沒大沒小的。」
「老師,那十六班老師怎麼辦?你不喜歡他了哦?」
「你們實在很囉嗦耶,書不好好念,管起我來了!」她板起面孔。「沒事亂點鴦鴛譜,在自己教室梩講講就算了,不要在外頭給我亂嚼舌根、造謠生事聽到沒有?免得人家說我們沒有班教,丟十七班的臉,你們還要不要做人啊?」
「老師,那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嘛?」學生們的態度明顯收斂。
「幹嘛?你要幫老師做媒啊?」
「沒有啦。」學生訕然一笑。
「老師——」
「好了!」她大喊一聲。「統統出去玩,我還要批改你們的暑假作業,沒空跟你們說這些。」
學生們應聲解散。雖意猶未盡,卻也不敢再造次。
在講台上擦黑板的所維仁把剛才同學們和老師的對話全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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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周起,各項常態訓練正式展開。有趣的事,層出不窮。
巧固球和躲避球的比賽規則雖有不同,但所需技巧類似,因此學校沒有成立躲避球隊,校際躲避球比賽期間只須召集巧固球隊稍加訓練,再從其中挑選出菁英參賽即可。但田徑賽選手可不能倉卒成軍,擔任教練工作的老師常在運動會上發掘奇才。
六年八班的老師是田徑隊教綀,他想從巧固球隊裡挖走所維仁。
「小菲,你班上那個所維仁跑得很好,可不可以讓他到田徑隊來?」
「不行,他是巧固球隊主力,我不放人,沒得商量。」她二話不說,一口回
「球打得好的學生很多,你再找就有了,我們田徑隊需要有天分的學生,不然我訓練了半天也是白努力,很難有所力突破,你曉得嗎?」
「免談。」
八班老師盵了一頓閉門羹。
國語文培訓也有挖角的情況發生,能演能說的也能朗讀,這就有衝突了。
銅管樂團和美術班之間也有矛盾,很多學生可以吹奏樂器、同時也有繪畫天分,但練習時間重疊。不過,這兩隊人馬之間挖角的情形較不嚴重,通常出學生和家長自己決定參加哪一項的訓練。
所有的挖角行動在提報參訓學生名單給教務處之前結束。劉小菲的巧固球隊留住了所維仁。她尊重學生的個人意願,儘管自己老早就回絕了八班老師,私底下她還是徵詢了所維仁的意見。而他的答覆是繼續為巧固球隊效力。
各班的課後輔導也正式開課。劉小菲的課輔班現在已有三十個學生了。
「你這學期多了好幾隻鴨子耶。」
補習下課,學生走光了之後,陳美吟湊近劉小菲問道,對她的景況羨慕不已。
「大概是六年級的課程比較難,家長有了危機意識吧。」她淡淡回應。
「這下你是名副其實的養鴨公主了。」林玉華給了她個封號。
她笑笑。「你們兩個還好吧,教三年級對你們來說是小case。」
「是啦。」陳美吟回聲無奈。「你的學生長大了,我們的學生卻小了一號。」
她知道兩人都不滿意自己新的級務分配。
「可是明年你們的學生就長大了,我的學生一定會變小,說不定還小好幾號呢。」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三年級就三年級,誰怕誰?我們兩個在三年級老師中算是老鳥了,今年講話可以大聲一點。」林玉華比較樂觀。
「所以說也不是沒有好處嘛。」她附和著。
陳美吟想起正事:「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房東前兩天打電話跟我說下個月起要漲我們這間鴨寮的租金。」
「漲多少?」
「一隻鴨——兩千。」
「還好嘛。我學生比你們多,我攤一千,你們一人攤五百好了。」她厚道地
「這樣啊?」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用客廳當教室,使用面積比你們的大多了,本來我就該多付一點租金的。」
「好吧。」兩人不堅持。
「小菲……」陳美吟有些遲疑。「你們學年那個莊偉翔——怎麼樣?」
「他?人很好呀,又有才氣,上學期不是還得了個開放教育攝影比賽大獎嗎?你怎麼會突然問起他?」
「哦,他今天早上約我這個星期六去看電影。」
「原來如此。」劉小菲想著,喃喃自語道:「他的企圖心未免也培養得太久了吧。」
「你在說什麼?」
「沒有啦,你答應他了嗎?」
「答應了。」
「恭喜你。」林玉華道賀。「終於有人追了。」
三人一陣閒聊後都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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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用過去了,劉小菲漸感悶悶不樂,所衛沒有再出現她的生活中。
「所維仁!」
下課時間,她喊住正要出教室的他。
「什麼事?老師。」他應聲折返,來到批改桌前。
「你爸爸最近來看過你嗎?」
他搖頭。「他只打過電話來。」
「哦,沒事了,你出去玩吧。」
她坐在桌前發起愣,直到上課鐘響,魂魄才回了竅。一反慣例,她不待美勞老師到教室就先行離開。
到了一樓第三川堂裡,她打了公用電話到所衛家去,她想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找到他。
「喂——」他真的在家。
「我是劉小菲。」
「肥肥安?」聲音充滿驚訝。「你怎麼會在這時候打電話給我?是不是維仁出了什麼事?」
她悲喜交集。喜見他如此關心兒子,悲哀他對自己漠不關心。
「不是,他很好,現在正在上美勞課。」
「所以你這一節沒課?」
「對。」
「找我有事嗎?」
「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他愣了愣。「我當然還活著,要是死了,應該會上報才對。」
「你是說我要等你死了才會從報上得知你的消息?」冰冷的聲音傳達著不滿。
「對不起,肥肥安,我最近很忙。」
「那你忙吧,再見!」
掛上電話,她回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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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節前夕,劉小菲收到很多謝師卡,其中有一張是所維仁給的。
乾姊姊,姑姑想請你在教師節那天到我家來吃午飯,不知道你能不能來?
卡片的附註說明裡,所維仁提出謝師宴的邀請。
她在聯絡簿上回答所燕說她會到。所燕提過好幾次說要請她吃飯,這一次她覺得比較有理由答應。
隔天,她依約到離自己家三條巷子遠的所燕家丟。
替她開門的是所維仁。
「老師,你來啦,我爸早你一步到。」他好開心,乾姊姊和老爸一起陪他吃
「所先生,你好。」
進了門,她禮貌地向學生家長問好,家長也客氣地點著頭。
「劉老師啊!請坐請坐,請你一次真是不容易啊!」所燕從廚房出來招呼貴客。「所衛,你跟維仁陪老師聊聊,我回廚房裡去了。」她交代家人一聲,又朝劉小菲道歉:「對不起,劉老師,我得做菜,不能陪你了。」
「你忙吧,別管我了。」
客廳裡剩下三人面面對坐。所維仁打開電視,剛好是午間新聞,老師、學生和家長一起關心國內外大事。
「維仁,還不快去給老師倒茶。」
「哦。」他倒茶去了。
「現在知道什麼叫『養不教、父之過』啦?」劉小菲調侃家長。
「教不嚴、師之惰。」所衛回敬一句。
「我們在互相指責嗎?」她又問。
「我們該互相勉勵。」
兩人之間的氣氛這才不那麼尷尬。
「老師,請喝果汁,我家茶葉泡完了。」
「謝謝。」
所燕上完菜之前,三人一直在看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