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參加幾個研習。」
「研習?是不是去上課?你放暑假還要去上課哦?」
「進修呀,不然怎麼繼續教你們?你們愈來愈厲害了,再不進修罩不住你們嘍。」她笑著。
「爸爸說我回彰化之後也要去補習班補習。」他是一臉的不情願。
「也好,免得你荒廢學業。馬上就上六年級了,是該多用點心,讓補習班老師盯著點也好。」
「老師,找差點忘了告訴你,早上我在你辦公室的最下面那個抽屜裡放了一樣東西,是爸爸要送給你的,你看到了嗎?」
「哦?我還沒空回辦公室。爸爸什麼要送我東西?」
「他說是為了答謝你教導我一年。」
「哦。替我向你爸說謝謝。其實他不必那麼破費,寫張謝卡給我就可以了。」
上課鐘響。
劉小菲一向在教室裡等科任老師到才離去,臨走前還不忘使眼色要學生認真聽講。十七班的每個科任老師對該班的上課情形都很滿意,常常稱讚劉小菲馭徒有方。
學生開始上美術課,她則回到辦公室,在抽屜裡找到所衛送的禮物。拆開包裝
一看,原來是一付墨鏡,外加一張卡片。
肥肥安,好久不見。這個週末夜在LIVE等你,不見不散。PS:請單獨赴約。
這個週末?暑假裡第一個週末?LIVE?耶誕夜狂歡共舞的PUB?單獨赴約?有意思。她立刻就決定如期赴約,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 ★ ★
週五學校舉行結業式,十點就放學了。她落得清閒,回家睡了個長長的午覺,黃昏時刻她又騎著單車去遊街,一路上想著自己規律單調、一成不變的生活。還不錯,明天有約會,騎著騎著,她對明天充滿了熱切的期侍。
好容易二十四個小時過去了。她沒有化妝,也穿得很正常,天還沒黑,她就到LIVE來了,左等右等終於等到他了。
「來多久了?」他在吧檯邊找到她。
「喝了五杯冰水,跑了兩趟廁所。」
「那麼早來啦?」
「你又沒寫幾點,我反正沒什麼事,所以就先進來了。」
「現在這裡人還不多。」他看了看四周隨口一句。
「SO?」
「So什麼?還沒熟啦。」
她大笑出聲,害他跟著笑。接著他才向酒保點了兩杯酒。
「我昨天送維仁回彰化去了。」
「這麼快就把他送走?」
「早點讓他爺爺奶奶享受天倫之樂呀,他們的耳根也清靜太久了。」
「你呢?這下你沒天倫之樂可享了。」
「托你的福,以後我不享都不行。」他給她一個哀怨的眼神。
「怨我多管閒事?」
「沒有。」
酒來了,他舉杯向她:「謝謝你讓我享受天倫之樂。」
「不客氣。」她也舉杯。
兩人都啜了口酒。
「頭髮留起來了,鬍子也剃了?」
「嗯,還我本色。」
「聽維仁說,你最近很閒?」
「嗯。」
「找我來有什麼事?」
「沒事。」
「好,那喝完這杯找就走。」她有些惱。
「那麼快就要走?」
「不是沒事嗎?」
「是沒什麼事。」
她一口氣喝掉半杯。「你在這裡都不戴墨鏡對不對?為什麼?不怕被騷擾?」
「來這裡的人一般說來不會對我們感到好奇。」
「哦。」她把剩下的半杯一飲而盡。「好了,我該走了。是你請客,還是找自己付錢?」
「我請客。」
他付了錢之後就拉著她一起出PUB。
「到我車裡坐坐吧。」
她沒有拒絕他強勢的邀請,一路被拉進車裡。
端坐車上,兩人呼吸著詭魅的空氣。
「你——」
一開口,她就被扳過頭,眼睜睜地讓兩片薄唇堵住自己的嘴。
兩雙眼睛近距離對峙,吻在持續當中。
一點美感也沒有。劉小菲只覺唇上一陣灼熱的疼痛。
「你是不是沒吻過女孩子?」她受不了地推開他。
他為之語塞,半晌才困難問道:「我吻得很糟嗎?」
「你這哪能叫吻啊,簡直是在啃。」
「我是沒吻過。」他終於英雄氣短地承認自己嘴笨。
「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雙眼瞪得更大了:「你沒吻過?」
「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用不著炫耀。」
「你沒拍過吻戲?」
「拒拍。」
「那你跟維仁的媽媽——」
「沒有沒有,我也沒吻過她。」提到這個他顯得更激動。
「那——你們怎麼會有維仁的?」
「白癡!孩子不是吻來的!」他老羞成怒地吼了她一聲。
「你拿我當實驗品,還敢罵我白癡!」她也怒不可抑。
「你呢?你又多會吻了?我剛才也沒多享受呀。」
她也一陣心虛。「那很公平呀,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你又不會帶,我沒享受到,你憑什麼想一個人享受?」
「你是當老師的嗎?」
「誰規定當老師的一定要會接吻?」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為人師表怎麼會說剛才那句話?」
「哪句話?」
「說你沒享受到,我也不該享受。」
「我有說錯嗎?本來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呀!」
啊?「那現在呢?我們該怎麼做?」
「不知道,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有,我想重來。」
「重來?」氣出完了,她腦子又變得清楚:「你先告訴我,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們是怎麼開始的?你為什麼吻我?」
「我——我以為你知道的,所以才肯上我的車。」
「我知道什麼?」
「知道我想吻你。」
她愣住了。她知道嗎?一路被他拉著的時候,她心梩是有那麼點期待,至於期待些什麼,她也無法具體說出,鬼魅纏身了吧。
「我不清楚。」她用力甩著頭。「這……簡直是一片混亂,你怎麼把一切搞得有點不對勁呢?」
他哭笑不得。怎麼會演變成眼前這種狀況?跟他想的未免也相去太遠了。
「到底要不要重來?」他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等等,你先讓我想一下。」她低頭思索著今晚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一切。
「你是所衛?」
「沒錯。」
「是我的學生家長?」
「對。」他暗咒著那是自己最不幸的身份。
「你要我跟學生家長接吻?」
「犯法嗎?」
「犯法倒沒有。只是我們為什麼要接吻?」
「那你當我是衛群彥好了。」他已經不耐煩。「你也暫時忘記自己老師的身份,你只是肥肥安而已。」
「那我們也沒理由接吻呀。」她說不上來哪裡不對,總覺得他好像該說些什
「不要再想了行不行?這樣吧,我們猜拳決定,我贏了就重來,輸了就拉倒。」
「三把?」
「一把。」
她輸了。「現在就重來?」
他點點頭。「這次請你把眼睛閉起來。」
「你呢?你也閉眼睛嗎?」
「請你把嘴巴也閉起來。」
「你確定這樣就能改善情況?」
「閉嘴!」
她把兩樣全閉上了,仰著臉等他重來。
微弱的光線下他依舊看得清她閉得有多用力,那緊繃的線條教他吻興頓失。
不過,他還是將唇貼上她的。這一次,他把動作放經了。剛碰觸到她的那一瞬感覺還是不錯的,碰了幾下之後,他又充滿挫折感。
「你可以張張嘴,稍微有點反應嗎?」
「是你叫我閉嘴的。」她的眼和嘴同時張開。
他大歎一口氣。「算了,算了。」心中不斷自問著,他們是男人和女人嗎?
「大摡是我們不來電吧。」她突然怯怯地冒出一句。
「也許吧。」他已經沒了主意,隨她怎麼解釋都行。
來電?為什麼他身邊那些俊男美女、酒家茶女隨便怎麼組合都能來電,偏偏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卻電不起來?疏於練習、缺乏經驗就差這麼多嗎?
「再回去跳舞嗎?」他問。
「也好。剛才好無聊哦。」
末了,兩人回PUB梩去當舞男舞女。
第七章
劉小菲斷定自己得了相思病。
為期三周的暑期教師研習已經結束,也就是暑假已經過了快一半的意思。但她腦海裡還清晰地浮現著所衛的影像,以及兩人共同的初吻,原來那糟透了的吻也可以刻骨銘心。
在學生和同事面前,她的表現絕對是正常的,甚至是可圈可點、有口皆碑的。單獨面對所衛時她會言行脫序、精神錯亂。不,應該說在他還是衛群彥的時候,她就已經這樣了。
怨只怨天緣不該湊合他們兩次。要嘛,就只是朋友;要嘛,就只是老師和家
當真是被青春撞到了腰,她柀撞得鎮日渾渾噩噩。虛實之間,她還惦念著那種溫熱的熟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那分尚未找到著力點的淡淡情愫,似未因時空的磨損而減弱。
病相思也得準時到校值日。
「早啊,小菲。」
莊偉翔已經在辦公室裡看報了,今天他和劉小菲輪值。
「你這麼早就來啦?」
「閒著也是閒著。」
「你怎麼不事先跟別人換一下,一放假就值或者開學前再值都好嘛,你這樣不是很麻煩嗎?為了值個日,還得特地從台中上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