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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靳絜

  老闆收住神,不免對她的老毛病有些惱,「不告訴你,如果你耐心去感覺,你會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你這個故事想必又臭又長,我的命若是不夠長,只怕還聽不完呢。」她也一臉不高興,「我要走了。」

  「隨你,反正被你這一搗亂,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阿苗當然希望自己是那個備受呵護的容闊兒,希望自己的命也如她那般好過。

  傅強在廚房裡見到她時,她好像正在找什麼東西,根本沒察覺到他就在她身後。

  「哪來的這些花?」他輕聲問,兩眼盯著飯桌上那堆鮮花。

  「沿路摘回來的。」頭都沒抬,她繼續在櫃子裡翻找。

  「找花瓶?」

  「我家可能沒有這麼詩情畫意的東西。」她站起身,面向他,「我放棄,這花就丟了吧。」

  她抬花的動作被地阻止了。

  「阿公房間的櫃子裡好像有一個花瓶,我去替你拿來。」

  她未置可否,於是他出了廚房。再回來時,他看她正舉起一隻手,把一縷散發撥到腦後。他知道她並非故意搔首弄姿,但這個動作使她豐滿的胸部曲線和纖細柔和的腰身顯得格外醒目。

  她很美、很誘人——而且是屬於他的。

  「我沒聽見你進來。」她說著,用一隻手整了整上衣,儘管穿著整齊,但他眼裡的某種神色卻使她感到自己突然變得赤裸而柔弱,「果然有花瓶。」她最後將目光停在他剛擱上桌的花瓶上頭,插花的興致卻不見了。

  「我沒想嚇著你,你剛才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她答不出自己莫名的思緒,就這麼杵著,直到他走近,她才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並未觸摸她,但她開始微微顫抖,好像他的雙手剛從她臉上撫過。

  「你又怎麼了?最近你好像整個人都變了。」他柔聲道著的同時,輕抬起一隻手,指尖掠過她顴骨的曲線。

  她只覺這輕撫立時傳遍自己全身,直達她的腳跟,使她膝蓋發軟。

  也許她該讓自己溶化在他懷裡,這一定是件輕鬆的事,畢竟單靠兩性相吸來維持一段婚姻並不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很能忍受她嗎?她何苦一直躲著他。她必須承認,那對她自己也漸漸成了一種挑戰。如果她想如容闊兒那般被人捧著疼愛,何不就地取材呢?

  她抬起臉凝視他,在他深邃的黑眸裡迷失了自己。

  他低下頭來。她猜他是要吻她了,心裡一陣緊張,一陣期待。

  沒錯,他不但吻了,也感覺出她的渴望,這令他狂喜,以致於輕吻漸漸激烈起來——花瓶落地,應聲而碎。

  她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推開他,紅著臉跑開了。激情被阻斷縱有遺憾,他仍滿心歡喜。看著一地碎玻璃,若有所思地拾掇。

  第七章

  傅強用閒暇時間將一塊花瓶碎片磨成一顆心,還在心上鑽個洞,穿了條紅繩。

  他沒有午睡的習慣,怎奈阿苗嗜睡成性,但今天他非將她吵醒不可。

  叩門聲響得她不得不下床開門。

  「這房子著火了嗎?」

  他面光慍色地朝她高舉握著玻璃心的那隻手,「這個送你。」

  那顆心害她的心差點跳出胸口。她也將擁有一個玻璃製成的玩意兒嗎?難不成他和她心有靈犀?天天吃一鍋飯的影響力有這麼大嗎?

  看她瞠目結舌,他滿意之至。闊兒看見玻璃心時正是這副驚喜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幫你戴上。」

  不由分說地,他替她戴上自己親手做的項練。在外人眼裡,它或許分文不值,但那是他為她珍藏一世的信物。

  低著頭,她撫著胸前的玻璃心,顫巍巍的是她的呼吸,想的是--大野狼好可怕。一抬眸,她只見他柔情似水的眼波中有乞求,乞求一個感謝的吻。

  她猶豫的眼神換得他在自己臉頰上一指。

  「這裡就好,但是你得用力一點親。」

  不親好像不行,於是她踮起腳尖,重重在他指的地方親了一下,呶的一聲教她自己先紅了臉,教他笑得好開心。

  「不許笑!也不准你再用類似的破爛玩意兒來交換我的吻。」

  「沒有類似的東西了,就這一顆心,我的心已在你身上。」

  「你真噁心!」

  「隨你怎麼說。」他轉身離開她時,臉上仍滿是笑意。

  阿苗又找靈媒來了。一手撫著胸前的玻璃心,另一隻手就任老闆模骨。

  「快說,這回你又看見什麼了?」

  「別急別急,我沒那麼厲害,你總得給我點時間把線接上嘛。」老闆滿意於阿苗明顯的急切。天曉得她比誰都急——

  晌午時分,幹完活的村人湊在一起吃午飯。男人們百無禁忌,大碗喝著酒!女人們則在灶旁料理粗食,男女孩童全湊在一塊嬉戲,這是草原上安適的一刻。

  然而,意趣酣濃之際,一陣紛亂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宛似晴空霹靂,院裡院外頓時亂成一片。

  腿快的全往自家跑,慢的就不得不留在霍家大院裡。顯然土匪是沖霍家來的。

  「對不住了,弟兄們有困難,想從你們這兒借幾匹馬。」

  土匪頭子乃遠近聞名的「紅鬍子」,他走到霍大娘面前,說得倒挺客氣。

  霍大娘強作鎮定,把孩子們全護在身後。

  「你是——紅鬍子?」

  「你倒挺有見識,我打滿清時代起就幹這個。」

  「你們幹這個不也有規矩嗎?我聽說你們不對寡婦下手。」

  「你沒男人嗎?」

  「誰說的!」霍沈北鑽到媽媽前頭來,「我是霍家的男人!」

  「我也是!」霍沈南也衝到紅鬍子面前來,「還說你們是做買賣的!原來是土匪!

  」

  鬍子堆裡有人要靠近霍老三,教紅鬍子一掌給攔了下來。

  「小伙子,原來是你。」紅鬍子認出霍老三了,那個獨自前往野狼坡的男孩。

  「是我!我可不怕土匪!」

  眾匪徒紛紛走上前。

  「退下!」頭子阻止了他們更進一步的動作。以一種賞識的眼光看著震老三,「好小子,就衝著你這份膽識。我和你交個朋友!」

  「誰要跟你做朋友?!」

  頭子不以為忤,繼而看著霍大娘,道:「對不住了,既然你是寡婦,又有這麼有出息的兒子,從今往後,我不打霍家的主意,告辭。」

  大手一揮,土匪們掉頭離去。

  「沈南,你什麼時候見過他了?怎麼沒告訴媽跟我?」霍沈北怒聲質問三弟。

  「不記得了!」

  隔天,霍老三就把弄起家中唯一的槍,闊兒知道他的心思,他想學打槍,保護一家人。怎奈年紀不大的他,卻把槍把弄成一堆零件,她還得陪他去找鐵匠修槍——*******

  「老闆,霍沈南的大哥好像對他很不爽是不是?」阿苗不知自己的心已向著老三,不由得又打起岔。

  這回老闆不想吊她胃口,接著就說出霍家老大也喜歡闊兒的事實,還稍事描述了沒有主見的霍老二沈中。

  阿苗跟著又聽了霍沈南大病之事,這病倒是讓有抱負有理想又有學問的大哥給救活的,他當機立斷,把三弟送到鎮裡找日本醫師才救回三弟一命。

  然而,接下來的一件變故,卻教阿苗聽得流下眼淚——霍老三為救闊兒,誤傷了惡鄰王德寶,落得不得不逃跑避禍的下場,從此離開家鄉,離開了闊兒——「他後來有沒有回家?」阿苗替闊兒哭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那是十二年之後的事了。」老闆也唏噓不已——十二年後,霍沈北靠著堅苦卓絕的精神和身體力行的經驗,終於使自己擺脫了馬背,成為草原上乃至白雲鎮上說話算數的人——他成了鎮長的機要秘書,而且是鎮長的繼任人選。

  教人意外的是,他的老同學、老鄰居,也是當年挨了霍沈南一刀的王德寶,如今也算個人物——警察局長。

  所有人皆視闊兒和霍沈北是一對才子佳人、金童玉女。霍大娘在生前就交代這一雙兒女快快把婚事辦了。無奈霍沈北總忙於公務,對事業野心勃勃;闊兒更是心不在焉,沒把結婚當協事。兩人各持不同理由,婚事一拖再拖,而霍沈南卻在此時令眾人意外地重返家門……「那後來呢?闊兒還愛她三哥嗎?」

  「唉——形勢比人強呀,愛又如何?他們有太多的包袱。」

  老闆立刻就看見了所謂的包袱——

  「沈南,我知道你還是喜歡闊兒,可是闊兒卻不能再喜歡你了。

  你知道嗎?這些年來,大家早把她跟你大哥看成一對,霍大娘早在生前就交代要他倆成婚,說是你大哥將來要當鎮長。闊兒就是鎮長夫人,她能幫你大哥,他們是天選地設的一對,誰都看好他們的未來。「這是小蘿蔔提醒霍沈南的話。

  「小蘿蔔是不是還「哈」霍沈南?」

  「後來就喜歡霍沈中了啦。」

  「那霍沈南跟闊兒還有什麼問題?霍沈北真那麼不識相嗎?

  非搶自己弟弟的心上人不可嗎?「「唉!那是個動亂時代,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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