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趙星慈忙不迭地連聲道歉,試圖從那人的胸前移開。
怎知扶在她腰間的手不但沒鬆開,反而加重力道。
「小美人兒,這麼晚還不回家,是不是想跟我去玩玩?」那男人含糊不清地說道。
「先生,你喝醉了,放開我!」撲鼻而來的酒臭味令她幾欲作嘔,趙星慈伸出雙手奮力地抵住他的胸膛,企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沒關係嘛!我帶你去兜風。」那人的另一隻手也環上她的腰,涎著臉笑道。
開玩笑,醉成這樣還想去兜風?自己找死也不用拉她作陪吧?
趙星慈稍稍移動被鉗制住的嬌軀,努力地摸索包包中的防身噴霧器。
可惡!平時開包包時動不動就翻到它,等要用的時候,卻怎麼摸也摸不著!
「放開她!」
旁邊突然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在靜謐的街道上顯得特別迫人。
太好了!終於有人仗義相救,趙星慈默默地感謝上天。
下一瞬間,醉漢被拉離她身邊,力道之大,害她也跟著踉蹌幾步。
是他?一回頭,夜色中,趙星慈看清楚援救者的容貌,認出來他是她的病人。好像叫……方展羽吧?
怎麼那麼湊巧?
此時,方展羽已經將那醉漢打發離開,現在正蹙眉看她。
「謝謝。」她向他道謝。
「你這麼晚還在外面遊蕩,不怕遇上危險嗎?」他的語氣有些緊繃。
趙星慈微微一怔。
他剛剛說話的語氣好像她的爸爸或哥哥,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我不是天天都在半夜遊蕩,謝謝你的幫忙。」趙星慈微笑地說。
方展羽像是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卻只簡單地點了個頭,沒再多看她一眼,轉身迅速離開。
他真是酷啊!連個解釋也不給。
人家英雄救美後,好歹也該問聲:小姐,你還好嗎?或者是:小姐,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結果,他卻一聲不吭地走掉。
趙星慈看著他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心中困惑地想著,這麼晚了,他怎麼會那麼湊巧地在這邊出現?難道說,他真的被她迷住,所以跟蹤她?
哈!趙星慈馬上覺得這念頭好笑得可以,她捏捏自己的臉頰。
哈囉!你已經過了浪漫夢幻的少女時期,不適合做這種白日夢,要做夢,回家躺到床上做吧!不然,明天又要遲到了。
她快步跑向不遠處她居住的大樓,好在她就住在一樓。
趙星慈眨眨快閉上的雙眼,拿出鑰匙,打開家門。
她始終沒有再回頭看看,因此沒發現,黑暗深處,方展羽一直保持在一段距離之外,看著她安全到家。直到她的客廳亮起燈之後,他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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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的天際逐漸放亮。
方展羽癱靠在屋子裡惟一的長沙發上,赤裸著上身,只穿條短褲,剛洗過的頭髮兀自滴著水,右臂擱在額前,腦中重複回想著昨夜碰巧遇見趙星慈的情景。
昨天從醫院回來後,他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最後乾脆再度跑到醫院等趙星慈下班。
不過,當她真的走出醫院大門時,他卻遲疑著不知道是否該上前喊她,最後只好家個傻子般跟在她身後,當她和別人去吃飯、唱歌時,他就在附近等著,然後不斷地罵自己的行徑像白癡。
但是也幸好他一整晚都跟在她身後,才能恰巧幫她擋下被醉漢糾纏的麻煩,不然誰知道後果會如何?
夜裡一個人單獨走在小街上,還那麼漫不經心。
想起方纔那個男人攔住她的情形,他就恨不得把那人抓過來毒打一頓。
偏偏,當他趕跑那個男人,與她面對面時,又不知道要和她說什麼,只好用冷淡的語氣掩飾心中的擔心。
「展羽,你一個人在這裡幹嘛?昨晚又沒有睡?」張柏軒睡眼惺忪地從房內走出來,好奇地問道。
他們兩人合租一層公寓,公寓裡只有兩個房間。
其中一間是方展羽的工作室,所以他們兩人只好擠在另一間房,分睡上下鋪。
「睡不著。」他揉揉眉心。
「你有沒有吃藥?」張柏軒關心地問。他和方展羽合作很久了,知道他因內心抑鬱以致長期受失眠所苦,只用藥物治療終不是辦法,所以昨天才會硬逼他去看心理醫生。
「忘了!」自從再度遇見趙星慈後,他的思緒完全被她佔據,哪裡還記得吃藥。
「展羽!你這樣成天不睡覺,身體怎麼受得了?還有兩個星期你就要開個人創作展,可是以你現在的狀況……唉!」張柏軒歎了口氣。
方展羽是他看過的最具潛力和天賦的藝術家,正因如此,他當初才辭去藝術家協會的工作,成為當初還默默無聞的方展羽的經紀人。
「放心,我不會讓創作展開天窗。」方展羽說道,從沙發上站起來,找出桌上的藥袋,拿出一包藥和著一杯白開水吞下。
他把空杯子朝張柏軒舉了舉,說道:「藥我吃了,我現在去試試能不能睡著,你可以不用繼續像保姆般盯著我。」
說完,他把杯子放下,逕自走回房間。
他好像有些不一樣……張柏軒看著方展羽關起房門,心中疑惑地想道。
自從昨天從醫院看精神科回來之後,他的黑眸中不再只有冰冷和抗拒,偶爾,可以看見一絲光亮閃過……就像剛才。
和他相識多年,他瞭解方展羽並非如外在表現的那麼無情。在冷傲不羈的外表下,他體內蘊藏了豐沛的情感,否則,他是無法創作出如此具有情感張力的作品的。
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方展羽禁錮住他所有的情感,方展羽也從來不曾向他提起。
張柏軒走到剛才方展羽坐的位子坐下,臉龐上出現深思的神情。
到底,是什麼東西造成這樣的改變呢?
第二章
星期三,趙星慈一如以往,下班離開醫院後便開車直接前往教會參加讀經會。
在教會附近的空位上停好白色的小轎車後,她拎著包包下車,腳步輕快地往教會前進。
「星慈!」有人從後頭喊她。
趙星慈不用回頭,就認出了那個聲音。
「嗨!二哥!」她轉過身,朝向她走來的男人微笑招手,「你特別在這邊等我啊?」
平常她去教會之前,都會先回她父母家吃晚飯,但今天她比較晚下班,於是直接來教會。
「老媽瞧你沒有回家,擔心她的寶貝女兒有什麼事,所以派我出來看看。」趙星華對小妹笑道,替她接過手中的包包,「怎麼,今天工作很忙?」
「嗯。」趙星慈點頭。
唉!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兒,因此總是被父母當成長不大的小孩,擔心這擔心那的。這也是她想搬出來住的原因之一,她想過過獨立的生活。
「星慈,你也二十七八歲了,成天那麼忙,有沒有時間交男朋友啊?」趙星華問道。
「二哥,你自己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還來擔心我?」趙星慈瞄他一眼,幸災樂禍地笑道:「只要我上頭還有你撐著,我就不必擔心結婚的問題。」
「活不是這麼說,女人一過三十,身價就沒那麼高了,但男人過了三十,反而更添成熟魅力。」他一副得意的模樣。
「隨便你怎麼說吧!」趙星慈受不了地搖搖頭,「二哥,如果沒其他的事,我要進教會裡嘍!」
「好,快去吧!我得回去跟老媽稟報,她的寶貝女兒安然無恙地抵達教會。」趙星華拍拍妹妹的肩膀,正要轉身,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我差點忘記,下下星期日有個陶器展覽,我有兩張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本身是學藝術的,目前在某私立大學藝術系擔任講師,對於陶器、瓷器、玻璃等等創作藝術有十足的興趣。
陶器展?趙星慈偏頭想了想。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個藝術細胞,不但對陶器一竅不通,連對其他的藝術展覽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不過,念在他們兄妹一場,就當陪二哥打發時間吧!
「好吧!反正我也沒事。我先進去嘍!」
說完,她笑笑地朝二哥揮揮手,推開教會的玻璃門,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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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星慈醫生,趙星慈醫生,請到二樓門診。」中午休息時間,醫院的廣播響著。
員工餐廳中,趙星慈做了個鬼臉,放下筷子。
「我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準時吃午餐,不知道現在又有什麼事?」她無奈地對彭慧芬說道。
「奇怪,我們精神科又沒有急診,為什麼會忽然叫你過去?」彭慧芬也覺得很納悶。
「算了,反正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去瞧瞧,你慢慢吃。」趙星慈從座位上站起來,收攏椅子,把餐盤端到回收處。
她快步走到二樓門診的櫃檯。
「趙醫生,你總算來了!」護士小姐看見她,遠遠地喊道,彷彿鬆一口氣的樣子。
「怎麼回事?」目前是什麼情況,她還完全摸不著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