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煒宸,你覺得好多了嗎?』她伸手輕撥他額上的髮絲,煒宸再度吻到她身上那股迷人的玫瑰香。
『你叫我什麼?』他掙扎的問。她溫柔的聲音穿透他混沌的思考,嗡嗡聲逐漸散去,也許是聲帶太久不曾震動,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沙啞、刺耳,而且陌生。
『煒宸,你的名宇是夏煒宸,你因出車禍而喪失了記憶。』剴毓熱淚湧現!她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下,好擔心他會一直昏迷下去,不肯醒來回憶一切,現在他頭一次完全清醒,卻連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
『你是剴毓?』他問,看著她點頭。『為什麼我知道你的名宇,卻記不得我自己的?』我甚至不記得自己的長相。他在心裡嘀咕著。
『我不知道,這應該問你。』剴毓咬住下唇制止眼淚,但她的視線已被淚水給模糊了。
『對不起。』他突然說,剴毓的心臟猛然抽搐一下,她深呼吸一口氣,疑惑的看著他。
『為什麼突然跟我說對不起?』她輕撫他的瞼頰,感覺他的體溫。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看到你的眼淚吧!我一定讓你很擔心,我還覺得我對不起你的事似乎不止這個。』他溫柔的說,一滴眼淚落在他的臉上,滑向他的耳際,剴毓驚慌的為他擦拭時,才知道自己已經控制不住淚水。
『讓它流吧!我不介意它滴在我的臉上,我覺得你的眼淚可以洗掉我的罪惡感,順便替我洗洗臉。』煒宸輕笑道,剴毓驚喜的看著他,她覺得他又變回那個開朗、風趣的少年,或許失去記憶反而能喚醒他的本性。
『我們是兄妹還是情人?除了你的名宇,其他的我一無所知,包括你的姓氏。』他滿意的看著她的笑容,酒渦微微浮現,他知道那個小女孩就是她。
『我叫藺剴毓,是你的表妹,一個星期前嫁給了你。』她將吊在床頭的毛巾浸濕,開始幫他擦臉。
『我們是夫妻?』他睜大眼睛,然後看到她手指上的結婚戒指。『你還是我的表妹?遠房表妹嗎?』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的姑姑是我的繼母,我十歲那年,她嫁給我爸爸,沒有生過小孩,她很疼我。』剴毓微笑道,熟練的替他擦臉,這一個星期以來,幫他擦臉已成例行工作,而幫他擦澡的是夏昆德。
『我們結婚多久我就出了車禍?』
『一天。』剴毓淡然的說,煒宸的頭隱隱作痛上麼說來,他昏睡的時間還真久。
『我自己一個人開車嗎?還是別人載我?』
『你一個人開車,而且闖紅燈。』
『酒醉駕車?』
『沒有,你當時清醒得很。』而且怒火沖天。剴毓心想。
『我大概沒什麼大腦。』煒宸嘟噥道。剴毓不想在這時候告訴他,他何以瘋狂駕車的原因。
『你很聰明,只是有時太自以為是。』她直起身揉毛巾。
『你的意思是我有點大男人主義嗎?』他的頭更痛了,眉心微蹙。
『也許。』剴毓注意到他的表情。『別問了,你需要休息,晚一點會有人來看你,你最好睡一覺。』
『我已經睡很久了。』他抗議,話雖如此,但他仍覺得疲累。
『昏迷和睡覺不同,乖乖聽話吧!我不想跟著你頭痛。』剴毓溫柔的笑道。煒宸只好投降,他猜想自己之前一定對她言聽計從,而且相當愛她,不然為什麼會乖乖的接受她的哄騙?閉上眼睛,他很快的進入夢中。
第五章
才短短兩天時間,夏煒宸變成只依賴剴毓。
他醒來時對身邊的一切感到陌生,不過他現在至少知道自己叫夏煒宸,今年三十二歲,是夏氏王朝珠寶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子,而且透過鏡子知道即使臉上滿胡碴,他仍然是個俊美的男人,更不用說剴毓替他剔掉鬍子後的迷人臉孔了。
夏昆德夫婦、徐聖宣來看過他,但是他對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感到不知所措,他一直抓著剴毓的手,不准她在他們來看他時離開,剴毓雖然不驚訝,卻也因煒宸的極度信賴她而受寵若驚,每當她需要離開病房時,他的視線總會黏在她身上,跟著她飛出去。通常剴毓不會在他清醒的時候離開他,以免他醒來時驚慌失措。
煒宸每次一熟睡,就會夢見一個跟剴毓一樣嬌小的女人,她的笑容很甜,小鳥依人但個性驕縱,還挺了個大肚子,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出現令煒宸心痛,而她懇求他帶她一起去法國時的眼神跟口氣,更令他覺得自責與愧疚。
『我是不是去過法國?』他在剴毓餵他吃飯時問道。
『對,三年前。』剴毓已猜到他想到了什麼。
『一個人去的?』他嚥下一口粥後問,剴毓點頭。『我夢到一個孕婦,她在求我帶她去法國,你知道她是誰嗎?』
『應該是你的前妻。』
『前妻?我娶你之前結過一次婚?』他的雙眸瞪大。『然後呢?我離婚了?這麼說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囉?他現在起碼有三歲,為什麼不讓他來看我?兒子還是女兒?』他那連珠炮似的問題逗得剴毓發笑,但因即將要告訴他的事不怎麼好笑,所以她的微笑只維持了一秒。
『你在二十七歲那年結過婚,你的前妻叫簡瑞瑤,但後來她意外喪生,你的兒子也胎死腹中。』
『是嗎?』煒宸有些失望的垂下視線。『她出了什麼事?』
『我並不清楚,不過聖宣應該知道。』
『徐聖宣?自稱是我好朋友的那個傢伙?』煒宸的表情有點扭曲。
『他的確是你的好朋友,你出事後,警察第一個通知的人是他,因為你們太常在一起,幾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交情匪淺。』剴毓笑道。
『這麼說來我們是死黨囉!我不討厭他,但有時覺得想揍他。』煒宸皺眉吞下另一口粥,接著徐聖宣便面帶笑容的走進病房。
『躺在病床上還想揍人?你真是不知死活啊!』徐聖宣笑嘻嘻的說。『好多了沒,老兄?』
『應該是好多了。』煒宸露出微笑,其實他不只不討厭他,而且相當喜歡和他一起胡鬧、聊天。
『剴毓說你應該知道我前妻的事。』煒宸懇切的看著聖宣。
『你已經想起她了?』聖宣微笑,拉過一把椅子在床的另一邊坐下。
『我老夢見一個笑起來很甜的孕婦,剴毓說她叫簡瑞瑤,她和我的兒子都在三年前死了。』煒宸眉心做皺,剴毓看得出來他的注意力已不在眼前的晚餐上,所以不再餵他。『我對她的去世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是當然的,你當時人在法國。』聖宣聳聳肩,口氣變得有些低落,煒宸的臉色
泛白,他終於知道他自責的原因。『你因為公事要離開台灣,所以把瑞瑤送回娘家,那
時她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一個禮拜後,她單獨出去買東西時,為了追一隻小狗,衝到
路中央被車子撞個正著,送到醫院沒多久就斷氣了,他們想全力搶救你兒子,但是他被
臍帶纏住脖子,又被車子撞個正著,還沒出生就死了。』
剴毓的臉色比煒宸的還自,她看向煒宸緊繃的臉龐,他正閉著眼睛,剴毓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們死得很不值得。』烽宸沉聲說道。『這麼說,我把他們的死怪罪在自己頭上?我每次夢到她都會覺得愧疚。』
『你一直認為當初留下來或帶著她一起去,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聖宣的表情也變得沉重。『其實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瑞瑤被寵壞了!她一直認為有人會照顧她,所以從來不提高警覺,也不肯學習獨立。』
『但是我知道她需要人照顧,卻還拋下她到法國去。之前她一直求我帶她去。』煒宸覺得暈眩,但沒有表現出來。
『那是不得已的,而且根本沒人料到她會獨自一個人跑出去買東西。』
剴毓突然覺得天昏地暗,心中有一半的感受是簡瑞瑤的遭遇純屬咎由白取,另一半則是對因為她的任性而造成一屍兩命感到遺憾。她望著煒宸,他被自責捆了三年,現在她可以瞭解為何他個性上的轉變會那麼大。
『嘿,想些愉快的事吧!』聖宣首先展開笑顏。『像是我們以前有多無法無天啦,』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怎麼會想得起來?』煒宸疑惑的看著他。
『放心吧!在你住院這段期間,我會慢慢說給你聽,不過首先我要做一張人物簡介給你……』
剴毓趁煒宸睡覺時和蕭羽蘭換班,她接受夏昆德夫婦的勸告,準備回家好好睡一覺,過去一個多禮拜以來,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醫院中陪昏睡的煒宸度過,偶爾會回來拿衣服或洗澡,每次都只休息不到三小時,就又回醫院待在煒宸身邊。
本來就讓她印象不深的臥房,現在變得更陌生,她匆匆洗了澡倒頭就睡,今晚惡夢沒來叨擾她,因為她太過疲累的腦袋無法運轉,當她醒來時已經是黎明了,噁心的感覺沒有發作,她大大的鬆了口氣,心情愉快的跳下床梳洗,準備再度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