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散步啊?」他說話老是這個調調,像詢問,但卻還不如說是在指控。
「不可以嗎?」她不甘緘默地反駁。
航德瞧了一眼身旁過長的草坪:「還是動手修整花園吧!」
真是的!什麼東西嘛!
「您要是有空,歡迎來此一『修』」。她馬上反咬一口,也懶得聽他吐出什麼鬼話,就趾高氣揚地走開。
回到廚房時,天色已暗,她順手撥動電燈開關,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呢,燈泡居然燒掉了。
怎麼辦?或許……可以去找隔鄰那個男人?算了,寧願去死!航德不是那種熱心助人的鄰居。
蓓蕾想起村裡郵局旁的佈告欄中,有一則「工不嫌大,錢不嫌少」的電工廣告。立刻拿了把手電筒,駕車到村子搬救兵。
抄下電工姜艾迪的姓名地址,她又開車趕回春櫻山莊。時間已經太晚,請人修燈或許不妥。總算捱到禮拜天早上,又想起航德曾經說過,一般人都會在週日上午睡一會兒,只好一直憋到9點才撥電話。
「早!」她說,「我最近才搬到春櫻山莊,我們可能不認識——」
「你是說古老太太住的那棟?」
「對對對!就是這裡。」
不到半個小時,就來了一位年近半百、卻挺有活力的瘦男人。只花了15分鐘,就將春櫻山莊所有線路檢查了一遍。
「乖乖隆地冬!」他說,「打從當初這棟房子蓋屋架線之後,大概就從來沒有重新整理過。」
「這麼……這麼糟嗎?」蓓蕾有點擔心。
「的確不太妙。」他肯定地說,「目前小修是沒問題,為長久計,最好還是整個拆掉,重新架一次線路。」
「那……那得花多少錢?」看來,該來的躲都躲不掉。
「唉呀,沒多少啦。」艾迪邊動手,邊和蓓蕾洽談各項細節。
蓓蕾接受了艾迪的價碼,同時也瞭解在全面換線之前,一切整修內部的動作都是浪費時間。客廳地板的聲音吱吱呀呀的,看樣子也不安全,這陣子最好還是搬回臥房去睡比較妥當。原先買房子的時候,還以為佔了便宜,現在才發現花大錢的名堂還多得很哪!
無事可做的蓓蕾往花園望了幾眼。既然暫時不必整修內部,假如航德不在家的話,她一定馬上衝出去修剪草坪。
航德一直到星期一才離開。
蓓蕾每天一下班,就立刻動手整理花園。
公司的財務狀況更不樂觀了,納森公司也不肯借錢支持他們,老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張羅。
星期五方可利打電話邀她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她早已悶得發慌,急著找個出口透氣了。
趕回家準備約會時,意外發現窗外有豪華房車漸漸靠邊,蓓蕾的心情突然像打了強心針似地高昂起來。
和方可利吃飯還算順利,但當可利提議上夜總會時,蓓蕾就興致索然了。就她所知,東德利鎮一共就只有兩家夜總會,名聲都爛得可以。
「我想回家了,」她祭出艾迪第二天一大早就要來修電線這個法寶。
可利完全沒有為難的意思,蓓蕾對他的好感也增加了幾分。
「今天晚上很愉快,謝謝你,」她十分誠懇地對他說。
「還是不方便請我進去坐嗎?」可利轉身向她,左手由後方伸過來。
「唉呀,急什麼嘛!」她笑著回答。正打算開車門的時候,對面方向突然有車燈投射過來,嚇了她一大跳。趁火打劫的可利,在她驚魂未定的當兒送上結實一吻,整個人也壓了上去。
他塊頭不小,剛好遮住對面掃來的強光。蓓蕾急著扭頭避開,又迎上刺眼強光,一時還真搞不清該往哪一邊閃!
「再見!」她逃命似地搶出車門,迅速拉開大門關上。
她望了一眼剛才對面的車輛,馬上認出那是誰的愛車。
現在起碼已經11點半了,航德還一個人在外頭做什麼?哼!說不定又和哪個野女人鬼混去了,管他去死!
一大清早,蓓蕾就醒了過來。好傢伙,艾迪居然也在7點零3分趕到。
7點12分,他開始拆板撕線。7點15分,艾迪一個人在樓上,突然傳來一陣重物墜地聲,驚天動地,整個屋子好像翻了兩翻。
「媽呀!」坐在樓下客廳的蓓蕾忍不住驚呼。假如一整天都得如此地動山搖地,非找個理由躲出去不可。
正發呆呢,電話鈴響了。蓓蕾嘴角揚起一抹頑皮的笑意,賊賊的。還沒拿起電話,她就已經八九不離十地猜出是那一位仁兄打來的。
「又不是我的錯!」她四兩撥千斤地輕描淡寫。輕輕放下話筒。她覺得暢快極了。
可惜好景不長,11點不到,航德上禮拜的「女性」友人又來訪了。
艾迪一整天都進出不停地忙裡忙外。蓓蕾也沒閒著,又是咖啡又是茶又是可樂,天知道灌了他幾加侖。
下午5點半。,她隔鄰的女伴才往座車走去。
蓓蕾站在窗口,對著女人遠去的車輛出神。
艾迪自身後走過來,「我要回去了,」他說,「明天再花一兩個小時,就算大功告成了。明天我也想一大早過來,可以嗎?」
想起隔鄰男人假日靜養的嗜好,蓓蕾忍不住臉上又是一抹賊笑,「好極了!」她道。
第二天一大早,航德就開車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來。當他看到艾迪的小貨車,昨天的不快好像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有那麼一會兒,她覺得有些內疚。這個男人來這裡度假,無非是想忙裡偷閒,求點清靜。這麼擾人清夢,確實說不過去,好在就快弄完了。
唉呀,什麼跟什麼嘛,他昨天「一整天都有女人陪」,用得著她多管閒事?雖然那個女人這次停留的時間稍微短了半個小時。
迷迷糊糊地睡去,星期一,天才濛濛亮,就讓隔壁男人起床的聲音給吵醒。天哪,這才幾點鐘,他就發動引擎開始暖車了。
其實,就算以後一輩子都看不到他,她應該也無所謂。
偷偷摸摸地躲在窗簾後面望著他離去。
直到豪華轎車消失在視線之外,蓓蕾回過神,仔細回想剛才這股難以駕御的衝動。
「天哪!這……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她覺得,覺得自己好像捨不得他離開,好像……好像很想讓他留在自己身邊似的。
第四章
為了證明自己完全不把航德放在心上,才星期一下午,蓓蕾就接受柯瑞連的邀請,約好星期三一起吃晚飯。至於方可利,雖然自己還在懷疑要不要再跟他一起出去,也依然來者不拒地答應星期六的約會。
星期二早上一醒來,第一個想到的居然又是航德。一定是自己太討厭他的緣故,才如此念念不忘。
懷著滿腔憤恨地趕去上班。
才剛過11點,還在努力不生氣,話筒那端居然傳來他的聲音。
「想幹嘛?」她氣勢洶洶地沒等他回答,又立刻說:「你給我聽清楚,有你住在隔壁每天抱怨,已經夠煩了,不准你打電話到辦公室來騷擾我。你最好……」
「黎小姐,我想你最好少說為妙!」他毫不客氣地直接打斷。
「你少威脅我。」
「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只管聽就是了。」他的話簡單又直接,「除非你打算讓我在岳麥克先生面前告你做漫無禮,否則最好乖一點。」
「你……」她想再還他幾句,直覺卻告訴自己應該先停下來,「你找我老闆做什麼?」
「我打電話本來就是要找他,」他冷冷地答道。
「找他幹什麼?」她接著問。
「沒有必要告訴你。」
「你找他有公事?」她問,語氣有些懊悔。糟了,要是崔航德正是他們求救的大公司老闆,那……真恨不得有個地洞,馬上鑽進去。「那……請問是哪家公司?」
「布萊頓公司。」
蓓蕾差點沒當場暈死,她怎麼想也想不到這個住在隔壁的男人,居然就是全國數一數二大財務公司裡的大人物。
航德依然簡單的一句:「請老闆聽電話。」
「那當然,」她答道,馬上展現出秘書穩健的一面。不過,眼前事實太難置信,她還是忍不住要問:「你在布萊頓公司……嘔……上班?」
「我?」他停了一下,好像脫口的話會嚇住對方,「不好意思,我就是公司總裁。」
媽呀!我的主啊!請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是一場惡夢。
蓓蕾突然無比地虔誠,手底下也加快動作,接通她老闆。
隔壁鄰居竟然會是布萊頓大老闆。
老岳現在最需要幫手,她卻幫了一個大倒忙。她發現自己在顫抖,只好找個機會溜到廁所去休息。
剛才航德一副沒好氣的聲音加上自己的態度,老岳日思夜想的貸款,這回八成死定了。
她走出廁所,老岳辦公室的大門是開的,剛才一定來找過她。蓓蕾不禁自忖:看樣子最好自己先提出辭呈。
「你知道是誰打電話來?」他滿臉笑意,要是沒耳朵擋著,一張嘴能咧到腦袋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