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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江南

  白瑪不住搖頭,眼神空洞,「這一次很幸運,我還能反抗得了它,但如果下一次它的力量更強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她微弱地說。

  「你能,你一定能,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殺我。」他截斷她的話,雙眸炯然堅定,充滿了對她的信任。

  「你相信!」白瑪一臉哀淒,覺得自己很悲哀,因為她根本承受不起這些信賴,「只憑著『相信』兩個字,你怎麼能把性命輕易地賭我身上,讓我走吧,你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留下我,我帶給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我們一定可以解決這—切———只要你讓我陪在你身邊。」他的眼神專注熾熱,虔誠的語氣,像是許下永不反悔的承諾。

  他認真的神情讓她好慚愧,而且她辯解得好累了,不管她說什麼,他一點都聽不進去。

  「你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我?為什麼……」她伸手摀住臉,沮喪得想要大叫。

  尉遲靖捉住她的手,逼她抬起頭來面對他。

  「因為我愛你!我不怕妖魔鬼怪,也不怕任何危險,我只怕你離我遠去。」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眼底燃燒著火熱的情感。

  白瑪震驚地瞪大眼,雙唇輕啟,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都這種時候了,他居然還說愛她?他知不知道她寧願聽到他厭惡她、或排斥她,而不是再愛她這個隨時會瘋狂殺人的怪物!

  她渾身顫抖,迅速別開臉,不肯再看他一眼,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湧出眼眶,滿淒楚的小臉。

  尉遲靖的心急速下沉,他的話有什麼不對嗎?為何她像是聽見青天霹靂一樣!

  「難道,你並不愛我?」他搞錯了嗎?她是這麼的擔心在意他啊……

  但他仍是露出微笑,不願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她,「沒關係,我無意加重你的負擔,你不愛我無所謂,但請你別走,讓我幫你一起解決那個該死的妖怪!」

  這些話讓白瑪更痛苦,她摀住自己的胸口,覺得心痛欲碎。

  「不要再說了,也不要再留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走!」她哽咽著,淚如雨下。

  她當然愛他!但是她不配說出口,更不配得到他的愛,在幾乎將他殺掉之後,她哪有資格繼續擁有他的心呢?

  對現在的她來說,他的愛,是最殘酷的折磨!

  她不知怎麼面對他,卻又逃不出他的臂膀,一陣急痛襲向心臟,她眼前一黑,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 ☆ ☆ ☆ ☆ ☆ ☆ ☆ ☆ ☆ ☆ ☆ ☆ ☆

  的、的、的、的……

  搖晃……隨著這個規律的聲響,她的身體—直輕輕搖晃,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在哪裡?

  撐開沉重的眼皮,她認為自己已經張開眼了,但看見的仍是一片黑暗,仔細傾聽之下,耳旁還有另一種聲音。

  那是一種強而有力的鼓動聲,沉穩地迴盪在她耳邊,讓她覺得莫名心安。

  「你醒了。」一聲釋然的輕吁擴散在黑暗中,接著有一隻溫暖的手掌憐惜地撫著她的臉頰。

  白瑪的意識在這一瞬間完全清醒了,她睜大眼睛,發現自己正緊靠著一副溫暖強健的軀體。

  她知道那是尉遲靖,也明瞭到自己的耳朵正貼在他的胸口上,那一聲聲強勁的鼓動聲正是他的心跳。她還來不及搞清楚更多事情,他的手就晃過她的眼前,揭開了一扇布簾,讓窗外的星光灑人。

  就著微弱的光芒,她看清自己身處於一個封閉的空間之中——這是一個馬車的車廂,她斜倚在尉遲靖的懷中,將他當成了現成的床。

  「你……」她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笑臉,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怎麼還和她在一起?而且他們要去哪裡?

  「你什麼都不用問,聽我說就好了,我們正朝西藏而去,那裡是最後的希望,」他愉悅地笑著,眼光很溫暖,「也許一切的問題,都能在布達拉宮獲得解決。」

  白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知不知道自己正跟一個可能會殺了他的妖女在一起,居然還笑得那麼輕鬆愉快,好像是去遊山玩水一樣!

  見她瞪著一雙大眼,尉遲靖的笑容更快樂,「很抱歉,沒有告知你就先上路了,但誰教你昏迷不醒,無法表示意見呢?你不會反對這趟西藏行吧?」他唇角上揚,道歉得很沒誠意。

  「我反對有用嗎?」她冷冷地說。

  她實在對他這種一意孤行的態度怒到了極點!難道他就這麼自私,不想想如果他真的被她殺死,她的心將會多痛多苦?

  「當然沒用,妖怪的來處是布達拉宮,我相信那裡一定有制伏它的方法,我們非去不可。」他篤定一笑,像是懷抱著永不熄滅的希望。

  白瑪絕望地垂下頭,眼神黯如死灰,燃不起分毫信心。

  「你想得太簡單了。迦羅是宮裡最強的法王,連他都被我打傷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覺得還有人能鎮得住妖怪嗎?」她眉頭深鎖,擔心地懇求道:「尉遲大哥,我求你死心吧!不要再想辦法救我,也不要再跟著我好不好?」

  尉遲靖捧起她的臉,嚴肅地凝視著她。

  「告訴我,讓你離開,我就真的沒危險了嗎?妖經想要殺光天下間所有的人,總有一天,我還是會被它找上的。」他說。

  「所以我唯一的選擇!只有死。」她垂著眼,幽然說出心底的打算,「既然妖經說我是命運安排給它的傀儡,那也許表示只要我一死,它就再也找不到適合的身體來操縱了,這樣就不會有人再無辜犧牲。」

  聽見她想死,尉遲靖心頭—絞,眼中的痛楚激動強烈,但他緊抿著唇,壓抑住翻湧的情緒。白瑪沒聽見他的聲音,忐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在眼光相對的瞬間,他朝她露出一個藏著哀傷的笑容。

  「也許你覺得死亡是解決一切的方法,但只要事情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准你這麼衝動!」他的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臉頰,像在呵護最珍貴的寶物,眼底深處,埋藏著濃烈的情感,「再給我一點時間,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人能夠收服妖經,那我會……親手殺了你!」

  白瑪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怔然望著他的眼睛,在那兩潭深邃的瞳眸中,她見到了沉重與傷痛。

  「白兒,要我看著你身不由己、痛苦無助地活著,我辦不到。我愛你,我寧願親手殺了你,讓你的靈魂安息,也不會讓妖怪來擺佈你……」他沙啞地說,而後緩緩俯首,吻上她的唇。

  因為愛她,而殺她……

  白瑪在這個吻中,嘗到了尉遲晴的深情,嘗到了他的溫度、火熱,也嘗到自己苦澀的淚水。

  她不知道自己被他吻了多久,只知道她全身都熱了起來,再也捨不得放他離開時,他才撤離她的唇,抹去她的淚水。

  「現在你安心了嗎?」他將她擁進懷中,緊抱著不放手。

  白瑪暈沉地點點頭,但想想不對,又立即搖頭。

  「妖經的力量那麼強,你……你殺得了瘋狂的我嗎?」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口,心情還因剛才的吻慌亂無比,更因他的情深而心痛。

  「殺得了!如果這是唯—的解決方法,不管妖經再厲害,我都會為你做到!」他是如此用力地擁抱著她,似乎要將她揉進心房的最深處,才能止住胸口欲裂的疼痛,「死亡若能帶給你新的生命,至少強過成為妖經的劊子手。」

  白瑪微微點頭,伸手摟住地寬闊的背,眷戀地偎靠著他。

  她被囚禁了十年,一直生活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原以為出宮能讓自己得到夢寐以求的自由,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她竟成了妖怪的俘虜。於是,她認為自由對她來說根本是妄想,命運讓她轉換一個牢籠,仍舊還是囚犯。

  但從今日起,她什麼也不怨了,就算這一生沒有自由又如何?至少她擁有尉遲靖的愛。當他承諾將會親手殺了她時,她才瞭解這份愛究竟有多深深到不願她痛苦的苟活,只願她能真正解脫。

  如果此生承受了所有的不幸,只為能遇著他,那麼就算再選一次,她也願意來世上走一遭。

  尉遲靖擁緊她纖細的身軀,輕歎道:「白兒,我們要花一個月的時間趕到西藏,在這期間我決定封住你週身大穴,讓你陷入不吃不喝的昏迷之中,這樣一來,妖怪便無法將你喚醒。」

  「就算我昏過去了,它還是能操縱我。」她秀眉輕蹙,覺得不太可行。

  捧起她的臉,尉遲靖的眼光細細地滑過她容顏的每一寸,眼神戀戀難捨。

  「不,這不是普通的昏迷,而是——種類似假死的狀態,你的身體機能會在這段時間中完全停擺,甚至連  呼吸和心跳都會消失。」一想到她將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什麼知覺也沒有,他就萬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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