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他的胸膛,她覺得好疲累,同時更加發覺自己是這麼的眷戀他,好想永遠倚在他的懷裡。她在溫暖中合上眼,幾乎沉沉睡去,但當他的掌輕柔地撫上她的肩頭時,她突然發覺不對勁。
她低頭一瞧,只見自己衣襟掀開,左半身幾乎毫無覆蓋!
這一驚非同小可,「放開我!」她立刻掙出他的手臂,抓緊了衣服,蒼白的臉頰倏地染紅。
尉遲靖歉疚一笑,「對不起,我急著查看你的傷勢,所以顧不了這麼許多,而且我也不是沒看過……」他越說越小聲,笑容變得壞壞的。
雖然沒聽清楚他最後的話,但看他笑得那麼詭異,白瑪的臉更紅了,好像著了火一樣。
尉遲靖注視著她,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見她沒事了,他的心裡充滿了喜悅,但隨著眼光移向她佔血的衣襟,他臉色一變,心疼和憤怒倏然取代一切。
「白兒,那顆該死的紅寶石為什麼要攻擊你?」他瞇著眼,神情十分陰鬱。
一聽見寶石二字,白瑪臉上的血色瞬間退盡,眼中湧起驚恐。
「我不知道,但我想它一定是個妖怪。」她心有餘悸地說,小手捂緊心坎。
「妖怪?」尉遲靖瞪大眼睛。
「如果不是妖怪,它怎會說話?又怎麼可能像活物一般在空中飛舞?而且它早就呼喚過我了,剛才聽見它的聲音,我才知道原來十年前就是它蠱惑我走進活佛的法陣!」她激動地說。
尉遲靖更加吃驚,這顆寶石從十年前就開始作怪了?
「它到底想要幹什麼?這樣處處針對你,總該有個理由才對。」
「你問我也沒用,我自己也不明白,但被妖怪纏上,總不可能是好事,本來我就會死,現在不知會不會發生別的變故!」白瑪沉重地說。
她怎樣也忘不了,那一晚在法陣中綻放光明的,除了金色的活佛法力之外,還有皮筒上妖異閃爍的紅寶石,也許早在那時,這個妖怪就想附身到她的身上,所以才操縱她闖進密殿,一味地朝它靠近!
問題是,它究竟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麼?為什麼它偏偏選中她呢?
她覺得好迷惑,而且打從心底感到害怕,被一個妖怪穿心而入,怎麼想都令人恐慌。
她忐忑難安,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見她如此,尉遲靖真心疼,「白兒,其實你不用害怕,這顆寶石裡面藏著《八葉真經》,進入你的身體之後,也許可以吸去活佛的法力,從此就沒有任何力量會傷害你了。」他希望事情真能如他所說的圓滿解決。
真的是這樣嗎?雖然活佛的確把法力灌進了寶石裡,但不代表寶石進入她的身體後會自動吸去存在她體內的力量,讓她從慘死的厄運中逃過一劫。
「尉遲大哥,我不像你這麼樂觀,這顆紅寶石真的太詭異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憂心忡忡,手指緊緊地揪住胸口的衣服。
尉遲靖托起她的臉,要她抬頭面對他,他的黑眸堅定閃亮,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白兒,不管這顆寶石是個聖物、或是邪惡的妖怪,我都會盡一切的力量保護你的安全,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證。」他堅定地說。
他的語氣鏗鏘有力,像雷一樣擊中白瑪的心,令她不住輕顫;他說的是真的嗎?他為什麼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向她保證?他的態度為何那麼肯切,好像許下了一個不可動搖的誓言!
她不懂他在想什麼,她也從不真的認為他心軟善良,但他對她的照顧和保護,早已超過她能理解的範圍。
見她又驚又惑地望著自己,尉遲靖淺淺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他心中的某個部分,曾經長年緊閉,但白瑪卻用快得讓他措手不及的速度,觸動了那個角落……要讓她懂得他的心,談何容易?就連他自己,也才在不久之前明白了一切。
但是沒關係,就算要與上天對抗,他也要留住她,他相信他有一生的時間,可以讓她明白他的心。
「別再多想了,現在天已經亮了,如果你的身體撐得住,不如跟我出府走走,透口氣吧。」他笑說;把她一個人留在房中胡思亂想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白瑪茫然點頭,還沒從驚訝的情緒中平復。她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在瞧見上面乾涸的血跡時,那時他一臉焦急、為她止血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在他身邊,她總是不斷昏迷,不斷受傷,到底被他救了多少次,她已經記不清了;其實她真的很幸運,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他,她不知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她突然想起北京的初遇,那時她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促成她逃離西藏,非但不是敵人,還是她的恩人,現在想想,他不只對她有恩,還是她……她……
她努力思索,滿腦子都是他的笑容,連心跳都不由得加快起來,但除了確知自己非常喜歡他之外,她還是分辨不清其餘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尉遲靖扶她起床,為她被上掛在一旁的外衣,衣料柔細的光澤映亮了她的小臉,讓她看起來不再面無血色。
「改天我要幫你多買幾件色彩鮮艷的衣服。」他喃喃低語。
「咦?你說什麼?」她怔怔地看著他。
「沒事。」他笑著搖搖頭。
她太單薄了,他只是希望能為她蒼白的生命多添幾分色彩,白雪似的模樣雖美,但總讓他產生縹緲的錯覺,好似一轉眼就會失去她。
「來吧!我想陽光一定很溫暖。」他打開房門,明朗的朝陽灑落一身,讓他看起來更加耀眼迷人,黝黑的深眸綻放出閃亮的光澤。
白瑪的心跳再度加快,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愛情本身是沒有對與錯的,錯的是我的身份……當她的笑像縷輕風,在我心湖吹起無法平息的漣漪時,我就知道我無處可逃……那一刻我不再是布宮的法王,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只是丹薩……
她的耳邊突然響起父親的聲音,她終於記起那些苦思不得的話語,這是父親唯一提過母親的一次,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
她記得那時父親的眼中劃過一抹溫熱的光芒,像是黯夜裡的一簇火,掩蓋住所有的痛悔。她可以想像當她想著尉遲靖時,她的眼中一定也有這樣的光彩,當他對她溫暖一笑時,她的心也悸動不停!
在這一刻,所有複雜的感覺瞬間澄清,她極震驚地迎向他的視線,聽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不可置信地微微搖頭。
她終於覺悟到——她愛上他了!
第六章
「天氣真好,你想上哪兒走走?」尉遲靖騎在馬上,一手攬著坐在身前的白瑪,垂首低問。
「都可以,我沒有意見。」她朝他一笑。
他執意要帶她出去,但她根本不知道應天哪裡好玩,問她有什麼用呢?
「不如我們去莫愁湖吧!」
莫愁?聽見這兩個字,白瑪的眸中露出強烈的嚮往。她真希望自己能夠無憂無慮,什麼也不必煩愁,偏偏除了法力的事之外,現在又得煩惱那顆紅寶石。
見她默然無語,尉遲靖捧起她的臉,望進水眸深處,「還在擔心?」他瞭然地問。
他的眼神憐惜溫柔,讓白碼的心暖和起來,她搖搖頭,決定再也不去多想那些惱人的煩惱。
好不容易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愛上了他,讓她開始覺得時間可貴,只想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
「很多事擔心也沒有用,我不會那麼傻,讓自己不快樂。」她綻開笑靨。
尉遲靖笑看著她,眼底滿是眷戀。他最喜歡她的笑容,以前還小時,她笑起來愣愣傻傻,現在卻出落得這般水靈動人,笑顏嫣然甜美,教他移不開眼。
「那好,抓緊我,我們快馬奔去莫愁湖。」他攬緊懷中嬌軀,縱馬狂奔。
白瑪倚在他的胸口,聽著達達蹄聲,細數著他的心跳。他一定不知道,在她心中,他是最堅實的堡壘,他的溫暖為她遮擋了寒冷,也讓她愛上了他。
等她死了以後,他還會記得她嗎?不,那並不重要,他已經對她夠好了,她覺得十分滿足。
他的體溫很誘人,像一團暖烘烘的陽光,白瑪靠著他,恍恍惚惚閉上了眼。她也許睡了很久,連馬兒停下來都不知道,真到被一股力量輕輕搖晃,她才睜開眼睛。
視線朦朧,眼前儘是波動的光影,細碎的光芒遍灑大地,像是繽紛墜落的七彩石。
這是哪裡,怎會這麼美麗?白瑪完全清醒了,只見面前橫直著一大片碧綠的湖水,美麗得像是濃綠的絲綢,微風吹來,水面蕩起細痕,陽光照耀反射,一片波光瀲艷。
「這裡……」她屏息以視,捨不得眨眼。
「是莫愁湖。」尉遲靖的聲音溫柔傳來。
她發現自己在他懷中,抬起頭,準確地望進他的眼眸。他的眸色在陽光下黑的發亮,瞳孔中還映著湖面反射的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