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輪到魚肉,她發現裡面藏著很多小刺,小心剔除乾淨後,她把魚也吃光了。
「還喜歡嗎?」瞧她吃得這麼慢,他擔心她吃不慣。
嗯,她沉吟著,覺得肉類吃起來有點油膩,還有點腥味,可是又有素菜沒有的香味,嚴格算來……「不難吃。」這是她的結論。尉遲靖沒轍地笑了,她潔白如紙,沒曾染上人的煙塵,世間人的理所當然,在她卻是全新的體驗,真是一朵剔透勻淨的花朵,令人深深著迷。、他的笑容更深,發現自己人第一次用這兩個字來讀解心情,也許不用多久,他的心就會完全陷落進她純潔無瑕的陷阱中了。
於是這一頓飯,就像在上課似的,他把每道菜材料都介紹清楚,而她也都乖乖吃下肚,等到所有東西都掃光,她才發現自己實在吃得太飽了。「好撐……」她一臉難受,覺得吃下的食指好像滿到喉嚨來了,想不到平時只要幾口飯就吃飽的胃量,今天竟然擴大了好幾倍!「還有藥要喝。」他邊說邊彈指,婢女們立刻進來撤下碗盤,並把藥端來。「我喝不上了,可不可以稍等稍等—會兒?」看著面前直冒熱氣的藥。「不行,藥一涼就沒效了。」他神秘一笑,由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只要喝守藥,你就可以吃糖。」糖?他真的準備了糖?昨天聽他說時,還以為他是隨時口答應,不會放在心上。見他打開了紙包,她好奇一看,裡面竟然裝著五顏六色的小糖球,個個色澤鮮艷,很誘人的模樣。「快喝藥吧!這是我小時最愛吃的糖果,你—定會喜歡的。」他邊說邊晃了晃手中的紙包,糖球咕嚕嚕地滾動起來,像是繽紛燦爛的寶石。白瑪忍不住笑了,她發現他真的很可愛,很懂哄人,更懂昨誘惑人心。好吧!鼓起勇氣端起碗,痛苦得喝起藥來,她不想辜負他的苦心,而且……她很想試試他小時候愛吃的糖是什麼滋味。和上次一樣,她每喝一口藥就要喘許久,藥湯少得慢,而她的小臉越來越白,努力到最後,碗裡只剩一口藥,但她真的喝不下去了。她放下碗,哀求地看著尉遲靖。他一語不發,但她張口喘氣時,挑了顆糖餵進她的嘴裡。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在口中擴散開來,白瑪張大眼睛,完全被震撼住了。這就是糖果的味道嗎!好香好甜,還有一種……像是水果的氣味,她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見她驚呀得說不出話來,他溫柔一笑,伸手撫著她的長髮,修長的手反指停留在她的髮絲間,眷戀那如絲緞一般的觸感。「顏色不同,味道就不一樣,你現在吃的是梅子口味的,等會兒你可以試試別顆。梅子?她怔然望著他,只見他笑意溫暖,在這一刻,她的心竟紛亂起來。
她覺得很滿足,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因為他真的對她很好。
但,她也十分迷惘……
在他的笑中,她看見寵溺、疼愛和縱容,他為什麼會對她露出這種笑容呢?在他眼中,她算不算朋友?還是……他當她是個妹妹?
她的心更加煩亂,她知道自己並不想被他當做妹妹,那……她到底想要什麼?
就像糖果給人的感覺,很誘人,但她卻說不出口味,她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更甚者,她連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
她只能確定,她好希望一輩子,都待在他的身邊。
☆ ☆ ☆ ☆ ☆ ☆ ☆ ☆ ☆ ☆ ☆ ☆ ☆ ☆
黎明,天色朦朧幽暗,偌大的宅子沉浸在靜謐之中,連風聲都十分輕微。
她沉睡著,露在被外的容顏雪白單薄,烏黑的長髮像閃亮的絲線,柔軟地包裡著她,讓那張水靈靈的小臉添了一絲嫵媚。
就算是睡著的,她的眉頭還是微微顰蹙,纖細的身子蜷縮在被子下,似乎極度缺乏安全感,脆弱的令人心疼——但其實,她勇敢的超乎別人的想像,面對命運嚴酷的考驗,她一直沒有被擊倒。
這種奇異的矛盾,讓她更加惹人憐惜,尉遲靖出神地凝視著她,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這一生,他從來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一名女子,他懶得去注意別人,不管對方是男是女,他只關心自己。
他擁有很幸福的童年,還有慈祥的父母,一身的武藝都是爹娘親自傳授的,直到十八年前,父母捲入一場武林恩怨遭人仇殺,他才開始獨自面對冷暖人間。
在機緣巧合下,他踏上了盜寶之路,發現這行挺容易發財的,便很快樂地闖蕩下去;冒險了幾年,經歷了不少危險,有一天他靈機一動開了這間專門銷贓的「玲瓏閣」,從此終於可以退居幕後,改而委託各路飛賊、大盜為他效命。
他的生活圈子很小,敵人與客戶——在他身邊永遠只有這兩號人物,除此之外,他沒有朋友,更沒有紅粉知己。
他曾經問過自己,白瑪到底算什麼?她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出現的疑惑。
直到那天緊擁著她,被她的淚水燙熱了心,他才驀然領悟,他大概……愛上她了。
被一種持續專注的熱力喚醒,白瑪幽幽地張開眼來,發現尉遲靖竟然坐在一旁,而那股熱力正是他的眼光!他的眼神幽遠深邃,像是窺不透的黑夜,無聲無息地定格在她臉上,有點兒神秘,還蘊含著前所未有的熱切。
她一驚,急忙想坐起身,卻扯痛了體內的傷,柳眉痛苦緊絞。同一時間,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胃,輕柔地扶她起來。
「我來早了,看你還在睡,所以沒吵你……怎麼,嚇到你了?」他促狹一笑。
他實在來得太早了,現在天還沒完全亮呢!但一整晚,他的夢中全是她美麗的笑靨,醒來之後,他決定還是來看看真人比較過癮。
「沒有……我只是很訝異你會這麼早來。」她回他一個甜美的笑。
望著那雙朦朧的眼睛,尉遲靖的眼神更加專注深切,她剛睡醒的模祥和平常不太一樣,少了點明澈慧黠,多了幾分嬌柔甜蜜。
更是個迷人的小東西。
「你的心怎麼樣了?」他發覺她的氣色好了一點,小臉沒那麼蒼白了。
「好多了,痛楚減輕許多,人也沒那麼難受。」白瑪像首輕點,烏黑的長髮閃動著柔亮的光芒。
尉遲靖放心一笑,出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
「既然如此,你應該有體力研究《八葉真經》了,」他把羊皮紙交給白瑪,「你看一看,這就是我的夥伴盜回來的經書。」
白瑪又驚又喜地接過皮卷,臉上寫滿期待,但攤開後,興奮的心情瞬間凍結;只見上面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沒有!
「尉遲大哥,這真的是《八葉真經》嗎?」她驚慌地問。
「我可以向你保證,這絕對是真的經書。」尉遲靖 徐緩地說,口氣很嚴肅。
如果這是假貨,布達拉宮何必派出殺手緊迫不捨?
「但它怎麼可能是空白的呢?這裡面應該記載著許多經文和咒語才對!」白瑪慘白著臉,焦急地翻看皮卷,可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上面都沒有任何字跡或記號。
尉遲靖按住她的手,生怕她扯壞了它,「我想,這些羊皮紙需要經過特殊處理,才會顯現文字,只是我還沒找出那個方法。」
一本無字天書——這就是他派人盜回來的東西;他知道白瑪發現實情後會有多麼難過,但他還是得讓她有心裡準備。
絕望籠罩而下,長久以來的期盼在剎那間灰飛煙滅,白瑪像被人由雲端丟人了谷底,整個世界碎成片片,令她失去所有的力氣與意志。
她以為只要逃出宮,找到《八葉真經》,就有機會重獲新生,怎想到苦尋數月的經書居然是空白的,難道上天真的要致她於死?
她真的……難逃此劫了。
見她頹然不語,彷彿連最後一絲的生氣也消散無蹤,尉遲靖不禁憂心忡忡,雙手牢牢地扶住搖搖欲墜的她。
「白兒,你仔細想想,迦羅有沒有提過任何關於經書的事?」他提醒地問。
白瑪沮喪地搖搖頭,迦羅怎麼可能在她面前提到《八葉真經》呢?她完全不知書中的秘密,只在每次舉行法陣時,聽他念出成串的經文而已。
她記得他連羊皮卷也不看,只是凝視著金色的皮筒……
「裝經書的皮筒在哪裡?讓我看一看好嗎?」她猛抬起頭,心裡抱著最後的希望,也許,皮筒上有什麼古怪也不一定。
望著她期盼的眼神,尉遲靖的眉擰得更緊,據他檢查,皮筒並沒有可疑之處。
但他說道:「我把它收在密室裡,你等一等,我去拿來。」
此刻的白瑪如同溺水的人,再細小的浮木都是希望所在,他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他暫時離開,房中只剩白瑪一人,她環緊自己,把臉埋進臂變中,思緒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