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跟她說呀?」
「怎麼說?她連自己怎麼受傷的都搞不清楚,可是她卻可以把以前的事如數家珍說給我聽。」傲天懊惱地坐在椅子上,繼續道:「我怎麼跟她說她到美國是要來住我家,我怎麼跟她說是我沒去接機才害她受傷,而我……卻連是誰欺負了她都不知道。」
「里昂。」泰勒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笑道:「我和你爸十幾年交情了,你爸的心事我全瞭解……」
「你乾脆明說吧!」
「這個女孩,家世清白,心地善良,重點是,長相跟你是絕配。」
「我又不是只重視外表的人。」怎麼老人家的想法全都一個樣兒。傲天站起身,短暫的冷靜令他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他站起身,邊開門,邊說道:「我會跟她解釋清楚的。」
「里昂。」泰勒叫住他,傲天微側頭。「別傷害她,她現在可是不堪刺激啊!」
「我知道。」
傲天關上門,在外面診療室的病床上,靚亭正睜著一雙無辜的眸子看著他。傲天坐在床沿,輕輕握住她的手,微笑著看她:「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會痛。」她噘起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血色的小嘴,模樣煞是可憐,傲天溫柔地輕拍她的頭,柔聲道:「過幾天就會舒服些了。」
「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回家再說吧!妳一定餓壞了。」傲天深邃的雙眸鎖著些許無奈,靚亭敏感得從他那雙反射出琥珀光芒的瞳眸裡看見。
「傲天。」她輕喚。
「嗯?」
她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個無邪的孩子般天真地看著他,傲天不得不承認,她這樣純真的表情真的好令人心動。他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可笑,面對這樣投以信任、這樣毫無污染的眼睛,他竟然感到心虛。靚亭認真地望著他,認真地問他一句:「我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頓時,傲天張口結舌、無言以對,他不得不再一次地承認,在那雙澄澈的眸子裡,他看見期待,看見小女人的嬌羞;剎那間,他突然有一種深刻的感動,這女孩是上天賜給自己的禮物嗎?因為他的過失而造成她的傷害,然而雖然她失去了那段記憶,卻那麼聽話柔順地依附在他身邊,那樣信賴地等著他給她所有的答案,他的心為她動起來,他的心為她痛起來,她愈是純真的眼神愈是教他自責,她所受的傷,她所失去的記憶,難道是為了給他彌補的機會嗎?傲天心疼不已地望著她,不自主地伸出手捧起她的臉,細細摩擦著她紅腫的唇角,然後用一種像她在夢裡聽見的溫柔嗓音道:
「對不起,害妳受苦了。」
***
一個禮拜下來,靚亭的傷已好轉了大半,除了手上仍須纏著紗布,額上也貼著膠布以外,其它的瘀青紅腫都褪去了,她完成地信任傲天對她說的:她來美國的那一天出了車禍,所以失去了一些記憶,至於學校方面,傲天也替她請了長假;台灣的父母也都聯絡過了,為了不讓他們擔心,靚亭沒提自己出車禍的事,只說她住在傲天這裡,他們對她都很好。
對於她的善解人意,傲天有說不出的欣賞,他發現自己原本規律而忙碌的生活正逐漸因她而改變,靚亭像只安靜的小貓,在家的時候她總喜歡在他身後跟進跟出;他在書房辦公時,她會泡一杯濃郁的咖啡給他,然後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書或趴在他們的大狗阿諾──一隻碩大的聖伯納犬身上睡覺。傲天總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欣賞著她各式各樣的表情、笑容,他發現三十三年來的心情都沒有像這一個禮拜這樣平靜過。
也只有他在身邊,她才敢入睡。她害怕黑暗、害怕孤單、害怕一閉上眼那惡夢就如洪水猛獸般朝她襲來,她在不自覺下,已完全地依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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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後的今晚,一樣的碼頭、一樣的酒吧、一樣靠窗的位置,霍克還是不放棄地找傲天商量。
「上個禮拜逮到一個傢伙,他們實在太囂張了,竟公然在街上就幹起買賣來了。」霍克悻悻然地說:「而且都只是十五、六歲的青少年。」
「霍克。」傲天一陣思索後說:「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
霍克失笑回道:「你會有什麼沒法解決的事嗎?」
傲天不語,心裡直想著:該從哪調查起呢?雖然他曾回到那晚差點撞到她的附近,可是卻找不到她的東西,再加上她又強迫自己忘了那件事,所以,可說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從何找起呢?
「說吧!什麼事?兄弟我一定赴湯蹈火。」霍克相當有義氣地說。
傲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一笑搖首:「算了,沒什麼。」
「別這樣嘛!是關於女人嗎?」霍克興趣全來了。
傲天拋給他一個白眼,乾脆回答:「是。」
「那你就問對人了。難怪怎麼才一個禮拜沒見而已,你就變了個人似的。」
有那麼誇張嗎?傲天皺了一下眉頭。霍克整個人靠了過去,賊溜溜地問:「哪位小姐這麼了不起,竟然有辦法打動我們傲天大哥的心?」
「你少鬼扯了。」傲天敲了他一記,卻不禁自問,對她?靚亭?動了心?他不承認,對她應該只有愧疚吧!但他卻也無法否認,心中的確隨時都掛念著她……
「還不承認,你看,說著說著你就失神了,擺明了大哥你呀──」
「你住嘴。」他打斷了他的話,隨口問了一句:「最近局裡有沒有撿到什麼行李證件的?」問完他立刻就後悔了,他怎麼會問這麼笨的問題呢?歹徒若是行搶還會把線索留下嗎?不料霍克希奇地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我剛說上禮拜抓到的那傢伙,他們有三個人正準備對一個女孩施暴,還好我和喬他們發現了,被溜了兩個,現場還留下一小部分的海洛因和好幾箱行李。」
傲天一聽,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連杯子也被他打翻了,全店的眼光都移到他身上。「你說什麼?說詳細點?」
「傲天。」霍克將他拉回原位,又遞給他一杯冰水。「你先別激動好不好?」他還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呢!
「快說,這事很嚴重的。」
「我跟你說赤虎幫販毒的事,你怎麼不覺得嚴重?這只是一般的搶劫,你卻反應如此激烈?」霍克沒好氣地瞪他。「事情就是我說得那樣,你到底想問什麼?」
「行李呢?行李裝些什麼?」
「衣服,日常用品,還有畫具,沒了。」
「還有。」傲天好像比他還清楚,「護照呢?你知道被欺負的那個女孩是誰吧?」
霍克的藍眼睛全打滿了問號,傲天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個台灣女孩。」
傲天倒吸了一口氣,連心臟也狂跳起來,一把熊熊怒火在他胸口燃燒,如果真的是她,他非宰了那幾個混球不可。
「你該不會認識她吧?」霍克對傲天的反應實在太不能理解了。
「你快說好不好?」傲天快急死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
「沉……靚亭。」他回想起護照上的名字。
話一出口,傲天又激動地站了起來,這次翻倒的不只那杯酒、那杯冰水,連一整瓶酒都灑了一桌差點滾落到地上,還好霍克手快接住了酒瓶。
「傲天,你在發什麼瘋啊?」霍克趕緊將傲天拉了下來,他所認識的上官傲天是個連表情都很少的酷哥,他今天這模樣真的只有「發瘋」兩字可以形容。
傲天忿恨難平地握緊雙拳。「那傢伙是誰?」
機會來了。霍克非常嚴肅地看著他說:「是赤虎幫的人。」
那雙琥珀色的瞳眸如獵豹般透著懾人的光芒,連霍克見了都頭皮發麻,「難道……沈靚亭……就是你心中那個女孩?」
霍克還來不及看見他的表情,傲天就將他拉起來,連錢都沒付,只匆忙地對吧檯內的酒保說了聲:「老強,記我的帳。」
兩人很快地消失在大門口。
***
不要……為什麼這麼黑呢?我好怕啊!誰來救我……誰來救我呀……
「靚亭……」傲天一進入她的房間,見她痛苦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清醒,他立即打開燈衝到床前搖醒她。「靚亭,醒醒啊!是我,我回來了。」
靚亭惶然地睜開眼,立即撲進他懷裡,埋首在他寬闊的胸膛哭了起來。傲天心疼不已地擁緊了她,抬頭對立在門邊的艾瑪說:
「以後她睡覺時別關燈。」
艾瑪點點頭,憂心地望了一眼在一旁的霍克才離去,霍克呆望著眼前這一幕,他從來不知道傲天有這樣溫柔,這樣……深情的一面。
「好了,沒事了,別怕,別怕。」傲天擁著她柔聲呵護著,靚亭瑟縮在他懷裡顫抖;每次一作惡夢,她就宛如經歷了一番搏鬥,疲倦不已,只有依附在他懷裡,才能安穩地入睡。
安撫了她好一會兒,直到睡著了,傲天才讓她平躺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之後拉著已經呆若木雞的霍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