靚亭投予他深情的眼光,卻答非所問地啟口:「開了那麼久的車,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靚亭……」傲天低喊:「妳為什麼還是要躲?」
「我沒有。」靚亭蹙起秀眉。
「可是──」
「傲天……」她打斷了他,朝他搖了搖頭。
傲天看著她,努力地壓抑著內心洶湧的情潮,他輕歎,點點頭。別逼她,當她還在他心門外流連徘徊時,別嚇著了她吧!
心痛地望著她下車,輕聲地與她道別,在轉身的剎那,傲天叫住了她:「靚亭……」
她微微轉身。可以強烈地感受自背後傳來的熱切目光,他溫柔的嗓音跟著傳入她耳底。
「這一年多來,我的心……沒有變過。」
靚亭聞言,欣慰感動地笑了。她點點頭算是領受了他的心,隨即便步上階梯,消失在教堂裡。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他的心卻不再感到失落,她的笑容已成了最好的解郁良藥,如她所說的,交給時間吧!她將會是他的,不管多久,她都會是他的!
透過窗戶看著他駕車離去,她忍不住輕歎,如果她孑然一身,她大可投入他的懷抱啊!但是,她怎能拋下這個挽救她生命的地方,拋下這一年來為她遮風擋雨的許多恩人,重點是,還有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啊!她該如何向他開口?
「靚亭!」一名神職人員一見到她先是驚喜地大叫,隨即卻神色慌張地直向她跑來。
「成哥哥。」
「妳終於回來了,寶貝……寶貝……」他上氣不接下氣。
一聽到寶貝,靚亭立刻慌了手腳,急忙抓住他,著急地喊:「寶貝怎麼了?」
「他……」他嚥了一口口水,才緊張地回道:「寶貝在市立醫院。」
如青天霹靂般轟得她幾乎無法站立,她睜大一雙驚駭的眸子,久久無法回神。
「前天他就不對勁,可能是天氣太冷了,原本以為只是小感冒,昨晚卻高燒不退,咳嗽得厲害,到現在還在醫院,白修女、王媽、曉大都在那裡。」
「帶我去,現在就帶我去。」靚亭完全亂了分寸,眼淚放肆地流。
兩人一刻也不耽擱地立刻前往舊金山市立醫院。
***
傲天花了一天的時間擺平家裡那些聒噪家人的質問,以及公司內這五天來的大小事件。
將所有的瑣事全處理好,他的心也立即飛到靚亭那裡去,趕到餐館已經九點過四十分了,趁大門即將上鎖的剎那,他衝了進去。
「對不起,我找靚……我找亭亭。」
大夥兒皺著眉。
其中一人回他:「亭亭今天沒有來上班。」
傲天一驚,「她的假不是請到昨天而已嗎?」
「是啊!可是她今天沒來,也沒打電話來。」
「她從來沒這樣過,我們都好擔心。」
一群人七嘴八舌,傲天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他立刻轉身跑開,火速地上車直往教堂的方向駛去。
她不會又逃走了吧?他一顆心快如擊鼓。千萬不要!千萬不要啊!好不容易才重聚、相認,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可以突破她的心防了,在這節骨眼上,他沒辦法忍受她再一次逃避!他非找到她不可!
他衝進教堂,見了人就問:「靚亭呢?我要找靚亭,請告訴我靚亭在哪裡?」
「先生?!」
一位修女叫住了他,傲天轉過身,這樣寒冷的冬天,他的額上竟冒出了汗水,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焦如焚。
白修女打量著他,慈藹的面容帶著讚賞的微笑,她一眼就看出他是誰,也誠心地感謝上帝終於讓他出現。
「上官先生?」她問道。
傲天一愣。驚訝地看著這名陌生的修女。
「靚亭人在醫院。」她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什麼?!」傲天震驚得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修女冷靜地告訴他醫院的地點,只給他一句話:「快去吧!她在等你!」
傲天沒有半秒遲疑,飛也似地狂奔離去。
白修女忍不住安慰地笑了。雖然她知道靚亭就要離開他們了,但……有什麼事比他倆別後重聚更令她高興呢!她真心祝福他們。
***
隔著防菌玻璃,望著在嬰兒床上不安蠕動著的小小身軀,心如刀割的靚亭,不禁淚如雨下。
一夜未闔眼的她,深深自責著、不斷懺悔著,她竟然只顧著自己出國去玩樂,而讓六個月大的寶貝獨自睡在這麼冰冷的天候裡,感染了支氣管炎不說,差點連他那小小的肺也遭殃。她這個母親是怎麼當的?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寶寶……她心痛不已,淚流滿面,在痛苦自責之際,從迴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連串熟悉的呼喚。
「靚亭……靚亭……」
靚亭抬起淚眼,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他一把抱入懷中,他焦急得近乎瘋狂地擁著她,喊著她:
「靚亭,妳沒事吧?天啊!妳嚇壞我了。」
慌張地捧起她淚濕的臉,她紅腫的雙眸,憔悴的容顏教他一顆心彷彿被敲了一記那樣悶痛。他驚愕地望她:「怎麼了?妳怎麼了?別哭啊!靚亭……」
她忍不住撲進他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柔腸寸斷,哭得無助可憐,哭得傲天不知所措,心痛欲裂。
「靚亭……妳……妳別只是哭啊!我快急死了,妳到底怎麼了呀?」
她埋在他胸前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傲天強迫自己理清被她哭得發疼的腦袋,握住她的雙肩看著她問:「靚亭,妳沒出事吧?有沒有生病?有沒有受傷?」
靚亭仍哭著搖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忍不住急喊。
「我不該跟你去加拿大,我不該只顧著自己玩樂,害他生病,害他那麼難受,害他那麼害怕……」她無助地哭喊著,傲天卻連一句也聽不懂。
「靚亭,求妳冷靜點吧!誰生病了?這裡面只有……」語頓,他隨手一指旁邊的玻璃,隨即一愣……這裡面有個小嬰兒。他這才注意到,他跑來的這地方是小兒科病房,這裡是隔離室的走廊。
他一時糊塗了。
「靚亭,妳說什麼?說仔細點?」
「寶貝……」她哽咽著,目光模糊,頭痛不堪,旅途的勞累,加上徹夜未眠,滴水未進的她已經開始感到頭昏目眩,四肢發軟。
「寶貝?」傲天喃喃地重複他依然不解的話,心跳愈來愈急促。
「他感染了支氣管炎,要觀察三天……我一直等,明天就可以抱他了,他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她無力地抓住他的手臂。
傲天發現自己的呼吸開始急促,心跳愈來愈快,怎麼回事?他在緊張什麼?甚至……期待什麼?他連發出的聲音都在顫抖:「寶貝……他……他是……」
淚落了下來,淹沒了她的視線。
「孩子……」
「廢話!」傲天再也克制不了激動,抓住她的肩膀迫切地急吼:「誰的孩子?靚亭……他是誰的孩子?」
終於,昏眩吞噬了她,一陣黑暗朝她襲來,在她搖搖欲墜的剎那,她幾乎無聲地吐露:「我們的……」
「靚亭!!」
***
「靚亭?妳醒了嗎?」
她緩緩睜開眼,矇矓中那張時時出現在她夢裡的臉龐映入她眼簾,他的眼眸那樣焦慮,那樣深情,她期盼這一雙眼睛啊!她怎麼逃得了?
一層水霧又蒙上她迷濛的雙眸,傲天的手立即蓋在她的眼睛上,柔聲道:
「不許哭,我要妳睜開眼睛,清清楚楚地看我們。」
大手還是感到一陣濕熱,傲天放下手。在靚亭睜開雙眼的剎那,她震驚地看見抱在他懷中的寶貝,還有圍在周圍所有她不曾遺忘的人──艾瑪、傲擎、傲蝶、霍克還有黛比。
「妳昏迷了兩天,寶貝已經沒事了。」傲天心疼地撫著她額前的發。
靚亭眨著止不住的淚,顫抖地伸出手撫摸孩子粉嫩的臉頰,寶貝一雙靈活的大眼睛轉啊轉。
「他從不讓陌生人抱……他知道……你是爸爸……」
「他是個聰明漂亮的孩子,像極了妳……」傲天輕柔地將她扶坐起身,他只手捧著她淚濕的小臉,聲音竟也哽咽:「靚亭……對不起……讓妳受了這麼多苦……」
「傲天……」
「我們一起幫孩子取個名字。」
靚亭點點頭,眼淚跟著掉,從他懷中接過孩子,疼愛地看著可愛的寶貝。「他有一雙和你一樣的琥珀色眼睛,和你一樣的黑髮,和你一樣挺直的鼻子,和你一樣漂亮的嘴……」
傲天從口袋掏出一條項鏈,俯向前貼近她,溫柔地啟口:「妳想叫他上官傲天二世嗎?」
靚亭忍不住笑了,四片唇膠合的剎那,他的雙手也同時將那條塵封已久的鑽石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靚亭微微一愣。
「我一直等妳戴上它。」他貼著她的唇呢喃。
「傲天……」她幾乎不能呼吸。
「我說出的話絕不食言。」他忘情地吻著她。周圍的人已識相地離開,夾在兩人中間的寶寶則好奇地張望著。
「記不記得?我要帶妳到法國選婚紗?到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