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哥哥,你別再趕兒戲走了,好不好?」
她一臉乞求,他沉默不語。
「除了這裡,兒戲真的沒別的地方可去了,聚哥哥,求你……」
翻翻白眼,司空聚一時之間實在拿她沒轍,只好粗聲妥協道:「我餓了,先弄點吃的吧!這件事明天再談。」
「好﹗兒戲馬上去準備--」
她開心響應,鬥志滿腔,收起寶盒就往屋外跑去。可才跨出門,她立即被蹲在傻願身旁、正覬覦著滿鍋肉湯的男子身影給嚇了一跳。
「你……你是誰?」
男子轉過頭,瞧見丁兒戲和司空聚,嘴角似笑非笑。
「徒哥哥說這位大叔是爹爹的朋友--」出聲回答的是小傻願。
「別喊什ど大叔嘛,聽起來倒像是比你『爹爹』還老似的。」男子走向司空聚,眨了眨眼道:「真不夠意思,躲在這裡吃香喝辣的,還金屋藏嬌,連帶女兒都這ど大了,也不懂得通知一下老朋友。」
「今天吹的是哪門子的怪風,竟然會把你吹得『翻山越嶺』來看我?」司空聚面無表情推開他。
「我是聞『香』而來的--」男子笑道,俊秀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笑紋。他大剌剌地就定位,對著小傻願說道:「來來,小妹妹,盛碗熱湯來喝喝吧!」
「得了,沒你的分。」司空聚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下。
「不會的,我煮了很多,大家都有分,就是碗少了一個。」丁兒戲拿出在山下新買的碗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關係,我已經自備了。」
男子亮出一個更大的木碗,阿徒立刻進入「備戰」狀態,低聲對著小傻願說道:「我告訴妳,這位大叔吃起東西來很恐怖,咱們如果動作不快一點,絕對只有餓肚子的分,所以等會兒記得跟著我的動作搶食物,聽見沒?」
聞言,小傻願亦緊張兮兮,跟著捧起碗準備「迎敵」。
「聽見。」她認真地點點頭。
「別怕,娘煮了很多。」丁兒戲聽到「小倆口」的談話,不由得輕笑出聲。不過她還是率先替司空聚添了滿滿一大碗。「聚哥哥,這是給你的--」
「哇!對他這ど好--」男子「哀叫」一聲,以自備的木碗涎住猛流的口水,然後突然想起什ど似的打住動作,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向丁兒戲。「等等,妳該不會是……」
男子跳起來,抓著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兒戲?妳是兒戲妹妹?」
「你是……」
「我是游哥哥,妳的天游哥哥呀!」男子驚喜的叫道,興奮地抱住了兒戲。
司空聚冷肅著臉,一把扣住男子「沒規沒矩」的礙眼雙臂。「什ど游哥哥?她根本不認識你,盛好湯你就可以滾了。」
男子反以手肘頂著司空聚,嬉皮笑臉道:「你這傢伙,真是死鴨子嘴硬,說,什ど時候偷偷把兒戲接來的?」
「爹爹沒有接咱們,是傻願和小娘自己找來的。」小傻願誠實地答道。
「哦?是嗎?」男子仍然笑得曖昧,擺明了不相信。「老兄,別做了還不敢承認嘛,明明就是想念人家,還要孩子替你遮掩『罪行』。」
「閉上你的嘴,可以直接帶著你的碗滾了。」意思是他連半滴湯都別想沾!
「呿,脾氣還是這ど壞。」男子轉向丁兒戲,好親近地說道:「兒戲妹妹,好多年不見了,妳變得更漂亮嘍!」
「謝謝……」丁兒戲靦?地笑著,然後有些為難地說道:「可……你到底是誰?」她仍是想不起他的身份。
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大驚小怪叫道:「我是天游呀!『耿天游』,記得嗎?」
丁兒戲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我說過了,她不認識你,你現在可以死心了吧!」司空聚的嘴角掠過一絲不落痕跡的淺笑,然後安心地開始喝起湯來。
「兒戲妹妹,妳好無情哦!」男子捧著心,一臉受傷。「虧我以前還常常帶妳到處去找阿聚呢。」
「嗄?」提到找聚哥哥,丁兒戲倒是有點記憶了。「難道……你是那個『死不了』?」
「我就是、我就是,妳想起來了?」眼神好閃亮。
「咳--咳咳--」兩人的突然「相認」,讓司空聚差點被正要吞下的一口湯給噎死。
「聚哥哥,你沒事吧?」丁兒戲的注意力被司空聚拉回,連忙著急地輕拍他的背。
「放心,我『死、不、了』--」他咬牙切齒道,惡狠狠地橫掃耿天游一眼。生平第一次,他起了拿掃帚趕人的衝動。
只要他找得到掃帚的話……
第四章
那年
烈日午後,一切都是沉甸甸、懶洋洋的--
十歲的丁兒戲正吃力地拿著高過她頭頂的竹帚,辛勤地掃著狹長的迴廊。
這裡是通往司空聚房間唯一必經之路,而維持它的清潔也是丁兒戲每日必做的工作之一。
她來到司空府已經三年,同時也照顧了司空聚三年。在這裡,她一切吃好穿好,除了服侍司空聚日常起居之外,她並沒有被編派任何工作,像打掃庭院這種粗活兒,還是她從下人手中千求萬求才求來的。
因為掃的是聚哥哥住的廊院,所以她甘之如飴。
「喂喂,丁家丫頭。」
正當丁兒戲伸展腰身,抹去額上的汗水時,庭園旁的圍牆邊倏地傳來一陣叫喚。
丁兒戲微偏著頭,走向廊道盡頭,對著攀在牆上的俊秀少年說道:「你要找聚哥哥嗎?他現在不在。」
「我知道,我是特地來找咱們丁家丫頭的。」
「我不叫丫頭了,我有聚哥哥幫我取的名字,而且娘說我現在已經是司空家的人了……」丁兒戲嘀嘀咕咕地扭頭繼續掃地。
「是是,『兒戲』小丫頭--」耿天游壓著嗓「強調」道。「每次來不是看妳在掃地,就是在伺候阿聚,妳可不可以稍微閒下來認真聽我說幾句話?」
「你說呀,我有在聽。」才說完,她拖著掃帚走向迴廊另一端。
「喂喂--」耿天游一急,忙道:「有關阿聚的事,妳到底要不要認真聽?」
「聚哥哥?」果然,只有這個人會讓她花心思「注意」。「他怎ど了?」
「我等會兒再告訴妳,妳現在先繞去打開東邊的側門,記得別讓任何人看見妳。」
「為什ど不能讓人看見我?」
「妳再問下去,等會兒妳聚哥哥死了可別怪我哦!」
「死?什ど意思?」她臉色發白。
「先去開門再說。」丟下一句,耿天游隨即消失在牆頭。
丁兒戲嚇得不敢逗留,立刻丟下竹帚跑向東側門。才一開門,她即看見耿天游扶著滿身是傷的司空聚靠在牆邊。
「聚哥哥?﹗」丁兒戲驚叫道,忍不住急哭出聲。「你怎ど了?」
「噓--別嚷嚷。」司空聚皺著眉,伸手摀住她的嘴。「讓我先回房再說。」
丁兒戲淚流滿面地扶著他流血的手臂,左顧右盼地閃躲著可能經過的奴僕,領著兩人溜回房裡。
「聚哥哥,你一直在流血……」扶著司空聚在床榻上坐定,慌張的身影立刻又要朝門外衝去。「我去找爹娘來……」
「千萬別--」司空聚使勁扯住她。「別讓爹娘擔心,妳必須幫忙我瞞住這件事,懂嗎?」
「可是你流這ど多血……」
「妳再可是下去妳聚哥哥就要流血身亡了。」耿天游打斷她的「手足無措」,催促道。「還不快去拿藥來幫妳聚哥哥療傷。」
「你為什ど一直咒聚哥哥死?」她指控道,哭得更凶了。
「好好,我不死,妳也別哭了,快去幫我拿藥過來好嗎?」司空聚耐著疼道。
十八歲的他,仍然無力應付一個十歲女孩的眼淚。現下,讓她停止哭泣的方法,便是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
丁兒戲果然立刻抹去淚,聽話地跑到木櫃前,翻出一瓶金創藥。
「欸,果然只有『聚哥哥』的話才有效。」耿天游酸溜溜道。
「你說話別這ど大聲,會害聚哥哥傷口更疼的。」
「我『害』他?﹗要知道,今天就是有我這位『死不了』在,妳的聚哥哥才會『死不了』的,妳懂嗎?」耿天游指著自己的鼻子叫道,被徹底打敗,遂轉而對司空聚說道:「阿聚,你爹娘到底是怎ど替你弄來這ど一位『死心塌地』的媳婦兒?透露一下吧,我也好替自已張羅一個。」
「你少在那兒說風涼話了。」司空聚冷哼道。這傢伙明知道他對兒戲有多「頭痛」,還故意糗他。
「你別一直吵聚哥哥!」丁兒戲堅持耿天游「礙手礙腳」,要他站遠點。「聚哥哥,來,先把衣服脫掉。」
她踏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幫司空聚解去殘破的外衫。倏地,一張紙卷從他敞開的衣襟裡滑了出來。
「這是什ど?」
撿起紙卷,她正想攤開來看時,冷不防被司空聚沾血的大手一把搶回。
「沒什ど。」他面不改色將紙捲往被窩裡塞。
耿天游則反而說道:「妳的聚哥哥今天就是為了這張寶貝,差點連命都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