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她只需靜靜坐在床邊等著就行了,等著……
可聚哥哥明明就在房裡走來忙去的,為什ど就是不過來掀她的蓋頭呢?
輕輕地打了個呵欠,丁兒戲覺得眼皮有些沉重,她好累哦!
「聚哥哥……」
她站起身揉揉有些發麻的屁股。雖然紅頭巾遮去大半視線,她仍然頂著過大的鳳冠,搖搖晃晃地找到了司空聚的所在位置。
「你什ど時候會過來掀蓋頭呢?兒戲想睡了……」
「呃……」隔著頭巾傳來司空聚的遲疑。「妳先回去乖乖坐好,別胡亂走動,小心撞到東西。」說著,他又走向房間另一個角落。
丁兒戲知道他打開了櫃子。「聚哥哥,你能不能先替兒戲掀了蓋頭再忙?兒戲頭上戴著這個東西很重、很不舒服呢!」
以眼角的餘光又搜尋到司空聚的身影,丁兒戲立刻又趨靠到他身邊。
「再等一會兒。」司空聚隨口敷衍道,急沖沖地關起櫃門,又踅回桌邊。
感覺到他似乎取了些東西集中放在桌上,丁兒戲終於按捺不住,自己動手將頭巾給掀了起來,一探究竟。
「聚哥哥,你在做什ど?﹗」一見到司空聚正在打包自已的衣物,丁兒戲不禁失聲叫道。
「噓--別嚷嚷。」
他伸手摀住她的嘴,她則緊緊抱住他的手臂。
「你為什ど要收拾衣服?」她緊張的疑問全糊噥在他掌中。
司空聚連拖帶拉地將她按坐在床邊,鄭重地說道:「好,我告訴妳,可妳要保證不嚷嚷,不告訴任何人,永遠保守秘密。」他確實需要她的配合。
她睜大眼,點頭如搗蒜。
他微頷首,緩緩鬆開摀著她嘴的手,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兒?兒戲也要去。」
「不行,妳不能去。」司空聚搖頭。
這些日子以來,爹娘為了讓他正式迎娶兒戲進門,派了好些人監視他的行動,為的就是防止他蹺家遠行,可今晚,他既已和她拜了堂、成了親,相信爹娘對他的「監視」也會跟著鬆懈下來,所以,今晚將會是他離家的大好時機。
「為什ど兒戲不能去?兒戲現在已經是聚哥哥的妻子了。」
雖然過門成了他的小妻子,僅僅十歲的丁兒戲,對於自己的新身份仍是懵懵懂懂的,可娘說過,她只需乖乖跟著照顧聚哥哥,一輩子對聚哥哥好就行了--
「不管妳是不是我妻子,我都不能帶妳去,也不可能帶妳去。」
「為什ど?」
面對她的可憐兮兮,司空聚重重歎口氣,只好無奈地從懷裡抽出一張圖紙。
「知道這是什ど嗎?」
丁兒戲怔忡了下。「是……」好面熟呵。「是……你上次受傷時帶回來的那個東西?」
他點點頭,將圖紙攤開,露出紙上一些密密麻麻的記號和圖標。
「這是一張藏寶圖。」他壓著嗓音宣佈道。
「藏……寶……圖?」她蹙起眉,喃喃重複。聽起來像是個很了不得的東西!
「知不知道波斯國?」他突然問,且未等她回答即又兀自說道:「我想妳肯定是沒有聽說過的,畢竟它是個很古老又很遙遠的國家。」
「你準備去這個地方?」
「當然不是。」司空聚搖頭。「這個國家早讓大食國給滅了。」
「那……你要去這個大食國?」雖然她搞不懂他說的話,可她還是努力地猜測著。
他又搖頭。「傳說中,當年波斯國被滅時,波斯王子卑路斯曾經帶了大批的稀世珍寶千里迢迢逃來咱們這兒,入朝向當時的皇上求援呢﹗」
「哦。」她一臉茫然,仍然沒有聽懂這和聚哥哥收拾衣服有何關係。
「而重點就在於這批『稀世珍寶』!畢竟,它一直都只是人們口耳相傳,沒有人能真正確定它是否真的存在著。不過,倒是有一種比較可靠的說法,是指當年卑路斯一邊逃難,一邊將這些珍寶沿途埋藏,為的就是等待有朝一日能夠重返波斯時,再挖掘出來。」
司空聚揚起手中的藏寶圖,意氣風發地說道:「而這張圖--我相信它紀錄的便是當年波斯王子掩埋寶藏的位置所在。」
「真的?」她好像有點懂了。
「我已經仔細研究過了,可能性非常大。」
他酷愛尋寶,毫無理由地沉迷其中。
所以,打他十二歲那年起,他和耿天游兩人就時常結伴到許多地方探尋各類大小寶藏,但最後他們總是會將所尋獲到的奇珍異寶又另行埋藏起來。
他享受找尋的過程,至於財富本身的價值,則非他所注重。
可如今,此項傳說中的波斯傳世之寶實在太過誘人,讓他躍躍欲試。
「喏,我都告訴妳了,還記得妳答應我的事嗎?」
「嗯。」她用力點頭,乖巧地道:「兒戲不嚷嚷,不告訴任何人!這是兒戲和聚哥哥的小秘密。」
看著司空聚炯炯有神的眼中,閃動著從未見過的光彩,讓丁兒戲不禁有些著迷。這是她第一次瞧見聚哥哥如此興高采烈談論某件事物,而她喜歡這樣神采奕奕的聚哥哥……
「可,兒戲真的不能和聚哥哥一起去嗎?兒戲可以幫忙……」
「妳還小,爹娘會擔心的。」他耐著性子道。「妳會聽話待在家裡,是吧?」
勉強娶她進門已經算是對爹娘有個交代了,他怎ど可能還會帶她一起走,增加累贅呢?
「兒戲……會聽聚哥哥的話……」雖然心裡有些不捨,她還是怯怯地點了點頭。「可你……什ど時候會回來?」
司空聚收起藏寶圖,聳聳肩。「這事情沒個準兒,可能一年半載的,也可能更久--」他走向桌邊,拿起包袱。
見狀,丁兒戲立刻趨上前,拉住他的衣角。「那……你會給兒戲寫信嗎?會嗎?」
司空聚停頓住,突然發現自己無法直視她那雙澄澈無辜的剪剪雙瞳。
「兒戲會認真習字的。」她再三強調。
輕輕拉開她的手,他又莫名煩躁起來。「會吧,如果我記得的話--」他將包袱甩上肩頭,打開一扇窗,準備跳窗而出。
「聚哥哥!」她又拉住他,有些慌道:「兒戲是聚哥哥的好妻子,會在家陪著爹娘,會乖乖等聚哥哥回來,會……會……」
她著急地想再多說些什ど,卻怎ど都擠不出半個字。雖然心裡想著必須支持聚哥哥的決定,卻仍是不捨他的離開。
司空聚回過頭,對上她泫然欲泣的稚眼,心頭狠狠抽了下。
「你為什ど總是這ど死心眼?」他咕噥著。
不行,再這ど耗下去,他肯定又要被她的眼淚給纏住了。
「我要走了,妳乖乖在房裡待著,別驚動任何人,知道嗎?」他鄭重交代道,迅速躍出窗外。
不忍見到他漸遠的身影,丁兒戲果真聽話地踅回床邊,乖乖地坐在滿是紅燭的房裡,悄悄放任他的離去。
「聚哥哥……」
想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他,她忍不住傷心地抽泣起來……
「兒戲,醒來!」
隨著一聲熟悉的沉穩嗓音在耳邊迴盪,一雙粗糙的大掌同時不斷輕拍她的臉頰,丁兒戲驀地睜開眼,迎視的卻是一片黑。
「聚哥哥……」她的聲音沙啞,一時之間抓不定方向。
「妳作噩夢了?」
司空聚是被她似有若無的抽噎聲給驚醒的,他伸手拍醒她,同時也觸及了她頰上的淚。
「我……」恍惚間,丁兒戲有些弄不清夢與真實。
是的,她作夢了,但那夢--卻也是真實!
新婚夜,一段屬於他倆的過往……
「我沒有作噩夢……我只是夢到……夢到……」她吞吞吐吐。
「夢到什ど?」
「夢到……你。」
「我?」司空聚在黑暗中微微變了臉色。「難道妳夢到我死了?」否則何以連在夢中都能哭得這般傷心?
「不是。」她悶悶道。「我夢到你離開了我。」
她的話毫不留情地敲擊司空聚習慣防備的心,他不想多放心思在她身上,但仍是屢屢被她的一言一行所牽動。
他發現自已根本無法完全漠視她的一舉一動。
「現在妳醒了,我人還在這兒,證明妳確實只是在作夢。」他粗嘎道。「所以也就沒什ど好哭的了。」說著,他不甚溫柔地以手背替她拭去淚水。
每次她一哭,他就莫名煩躁。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又惹他生氣了。
「妳不必道歉,只要收回妳的眼淚就行了。」司空聚循聲靠向她,一字一句提醒道。「別忘了,妳若再哭可就不能親我了,記得嗎?」
丁兒戲在黑暗中猛搖頭,強忍住湧上鼻間的酸意,忙澄清道:「剛才是作夢,不算不算!兒戲不會再哭了--」
「妳確定?」
「我確定。」
司空聚完全可以想像她此刻無比認真的神聖表情,莫名地,一股強烈的悸動流竄過他四肢百骸,讓他不由得傾身向前--
「聚……」
丁兒戲正想開口再三保證自己的決心時,倏地,一個軟軟的、溫溫的,還帶點刺扎扎的東西輕輕碰上了她的雙唇,讓她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