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默痕看了周圍一眼,雖然沒再抱著她,但旁觀的人仍不減興致,還吱吱喳喳。
「喂,妳看,那個男的好有型、好帥!」女孩子們尖叫。
「女的也很美啊,看起來開朗、明艷,跟山口智子很像!」男孩子也叫道。
「別看了,人家是情侶一對,都死會啦,愈看只是愈傷心而已。」
江默痕很自然地牽起烙晴的手,決定他們不適合引來太多人的目光。
「走!」他的掌心熾熱,慰燙了她。「陪我去買衣服。」
「哦……好啊!」她跟上他的步伐,傻傻地跟著走;和他交握著的手,傳來炙人的熱流,為她的雪頰添上三分羞。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她不是要光顧法夢餐廳,飽食一頓超級甜點嗎?怎麼會轉移目標,跟他去買衣服?那他又為什麼非要現在買衣服不可?
他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烙晴用力嗅,卻怎麼也聞不出來。
耀眼的陽光灑落大地,照亮了一雙璧人。
一路上,烙晴呆呆地被江默痕牽著走。
法夢餐廳附近是精品街,各國時尚名牌皆齊聚於此。江默痕在LouisVuitton停下來,推了門進去,只見他略一翻閱,很快地便從架上拿下上衣、長褲各一件。
雖然兩人朝夕相對,江默痕也住在葉宅,但她從沒見他不是西裝革履的模樣;因此在她印象中,他總是危險而優雅;這兩個不搭軋的形容詞在他身上總是調和無比,使她不禁想像,換掉西服的他會是什麼樣?
還有,他的品味好嗎?
之前穿過的那些手工西裝不算數,也許都是別人為他訂製的;她記得烙威以前自己添衣服的時候,老是挑一些奇怪的風衣皮衣,直到他的親密愛侶歡晨為他打點,才總算像個正常的男人。同理可證,搞不好他試穿出來,根本不能看。
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馬上有人來搭訕。「小姐,那是妳男朋友?」
「欸。」她漫應一聲,已經漸漸習慣人們這樣猜測;再者,她現在乃「一介民女」,真要說他是她的特別助理,人們不把她當腦筋「爬帶」的才怪。
「在哪裡找到的?」慇勤攀問的富婆看來就像夜夜到Friday狂歡的凱子娘。
「自己找上門的。」烙晴的回答,惹來了嫉妒艷羨的目光。
這時,試衣間的門打開了。
一個有型有款的魁梧男人走了出來,清一色的玄黑使他神秘而危險,輕鬆的款式則讓他帶著一抹難得的閒情,仍是無敵的男性魅力。
「誰來扶我一把?」那女人鬼嚷鬼叫。「這、這男人帥得真讓我心痛呀!」
別說是這久旱未達雨露的老女人了,就是烙晴也幾乎看直眼。
「可以嗎?」無視於所有女人飢渴的目光,他只在乎她地垂眼問道。
簡、簡直帥斃了!她吞了吞口水,別開眼,口是心非地說道:「馬馬虎虎啦!」
在所有女人聯合抵制的殺人目光下,他牽起她的手,自若地結帳,指示店員將原來的衣服包起來,走向法夢餐廳。
坐定後,侍者帶來菜單,烙晴的表情還是茫然加茫然。
誘人的食物香氣與曼妙的輕音樂包圍著她,就像在作夢;但她作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下午,她居然會和江默痕在法夢餐廳裡相對而坐。
「我們等一下點餐。」江默痕揮手遣開侍者。「想說什麼就說吧!」
她只有一個問題,願窮畢生之力去找尋解答。「現在是什麼情況?」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朗笑出聲,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是她逗樂了他!
烙晴垂著發燙的小臉。呃,笑什麼嘛?她真的好茫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了迷途的羔羊。她本來不是要獨自去偷歡嗎?為什麼「偷」到後來卻變成陪他去買衣服?他shopping,就有「歡」到啦,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偷」到耶。
接著,這個鼻涕蟲又跟她到法夢來。她本來是打算吃吃甜點,好好high一下的,不過有他在一邊,看來是不可能如願了。
效率呀效率!她今天溜出來,也是有講求效率的呀!翹頭的終極目標,就是要放鬆心情、解除壓力;現在看來,這些都成泡影啦!
「現在不是什麼特別的情況。」他收住笑,直接將菜單翻至甜點頁遞給她。「妳想吃什麼甜點?」
「我哪有『想』吃什麼甜點?」為了威武形象,嘴硬是必要的。
深諳她的性格,他換種方式問:「妳覺得什麼甜點吃吃也無所謂?」
「吃了無所謂,那還吃它幹麼?」她的口氣不那麼硬了;他眼裡的促狹那麼明顯,使她不禁懷疑,還用得著維持形象嗎?
如果命運就是注定要讓他看穿她的真面目,那她何不痛痛快快地狂吃一頓再來煩惱呢?
「那妳覺得,有什麼甜點就算不吃,擺在桌上也很美觀?」他迂迴說著,心思不自覺地繞著她的喜好轉,他只想看到她美麗的笑靨。
「哦,用『看』的而已呀?」她有點想笑,自知棄守的時刻就快到了;也許她先放膽狂吃,再威脅他不准到處亂說會是個仔主意。「就咖啡雪藏cheesecake、栗子蛋糕、櫻桃巧克力布朗尼、草莓鮮果塔。」
他招來了侍者,如她所願地吩咐。
「你真的點了那些東西來美化桌面?」一個比甜點更重要的疑問閃上心頭。「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在這裡?」
他動作那麼快,在她要進入法夢之前就逮住了她。這意味著,他一發現她失蹤後,就料定她往哪裡去。這麼神,難道他會讀心術?
他淡然一笑,笑中有對她的瞭解。「因為妳喜歡甜點。」口氣很篤定。
「我明明表現得很討厭。」難道他除了有讀心術,還有透視眼?
「討厭得會用眼角餘光去瞄迷你菜單上的簡介照片。」他評頭論足似地睨著她,肯定地點點頭。「看來妳真的是很『討厭』這些小女生愛吃的玩意兒。」
他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再裝也多餘,只能認命。「等一下我就回公司去。」認完命再行補救吧,這是她目前能做的了。
「已經煞費苦心,出來一趟,何必急急跑回去?」他挑高眉,莫測高深地望著她,和平時冷冷的模樣大相逕庭。
她瞪大眼睛。「你不罵我、不訓我?」
很久以前,老爸為她請的保鑣就是這樣,自以為是大牢頭地對她東管西管,皆得她險險抓狂。她那發神經的老爸以為此人盡忠職守、不可多得,所以更加托予重任……結果呢?
她平放於桌面的柔夷輕顫了一下--
「我沒那麼可怕,讓妳一想到就要發抖吧?」江默痕的厚掌覆住她的小手,燙暖了她發涼的心。
是的,他本來是想罵她、訓她;現在是非常時期,「約賽尼兄弟」在暗處伺機而動,隨時會對她做出傷害性的行為,說中東人是冷血魔王也不為過,她的確不該在沒有他保護的情況下到處閒晃。
但,所有的不悅,都在看到她走向法夢餐廳的歡喜神情後煙消雲散。
或許她一向端矜自持,或許她一直恰如其分地扮演總裁的角色,或許她的責任感重得嚇死人,但這些都不足以壓垮她原有的個性。
開朗、活潑、嚮往自由,這才是原本的她,只可惜因為現實條件,必須被藏起來,這令他相當心疼。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去壓搾她的忍耐能力;她一路走在精品街所綻放的真心笑靨,讓他的心融了、軟化了;無法用對待其它人的管束方式,終結她的甜笑。
不期然地發現,他想驕寵她,就算得費上百倍的心力,才能讓她無憂無慮地出外玩耍,他也心甘情願!
因此面對她的詢問,他只是搖頭,目光有包容,以及……前所未有的疼寵。
「真的不訓我?」她又問道,口氣由質疑變成信賴,寒顫早已停止。
他再度搖了搖。
「那……笑我呢?」她有點抬不起頭來。
唉,上天為證,她不是故意要示弱的呀!是因為他的表現一直很紳士,目光流露出關懷,所以才給他一個變成自己人的機會呀!
一想到他關心自己,烙晴心裡突然發燙。她……她又在想什麼啊?
「絕不!」他回答得很嚴肅,心知這個否認對她很重要。
果然,烙晴安下心來;很難解釋這種感覺,沒有端矜自持當保護膜,暴露真性情的她脆弱不已,江默痕不覺得她幼稚無聊,讓她真的好放心。
這時,飄著香氣的甜點上桌了,看著看著,烙晴垂涎三尺。
「快吃吧!」他催促只會流口水的她。「等會兒還安排了什麼節目?」
「逛街啦!我要去買手機吊飾。」她隨即臉一正。「對了,甜點不可以吃太快,它們是要被慢慢品嚐,讓甜、香的氣味在口中緩緩散開,在舌尖炸出驚喜感,體驗幸福……」她模仿日本美食節目華麗又不知所云的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