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表什麼……
撫觸她冰涼的頰,墨雲倏然收回手。
「駱武。」
「主子!」門外守候著的駱武迅速進來。
墨雲的眼睛沒離開夜珂。「用你最快的方式找到子狂,在最短的時間內要他到墨家堡來。」
「是!」駱武領命飛快離去。
「你這條命是屬於我的,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奪走!」
熾熱的怒焰取代了他深幽黑眸中原有的冷寒。
十八年前他的一時興起,輕易地擁有她並決定她的生與死,而今天……他想索取的或許不只是她的命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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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中午,夜珂果然如大夫所言開始發燒,整個人陷入昏迷中,還不斷囈語著,身上的單衣是濕了又換、換了又濕。
一直到過了大半夜,她才開始有些退燒。
可不到三個時辰,她的身子再度發熱,而且還更嚴重。
來來回回的折騰之中,墨雲的心跟著忽上忽下,甚至乾脆遣開婢女,自己親自為夜珂拭汗換毛巾。
這當中夜珂幾次睜開過眼睛,卻都是無意識的眨眨眼又合上。
見她睡得十分不安穩,墨雲竟也覺得不好過,尤其是一想到她隨時都有喪命的疑慮時,從來不曾有過的輕聲細語竟由他口中脫口說出:
「你既然是我身邊的人就得有強韌的生存毅力,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認同嗎?那麼你就必須活下來……」
說也奇怪,夜珂明明陷入昏迷,可墨雲的話似乎還真傳進她耳裡,原本急促紊亂的呼吸緩緩地轉為平順。
墨雲不自覺地鬆了口氣,當然,他也不會知道他俊逸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溫柔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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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狂終於一臉倦容、一身疲憊地讓駱武給拖到墨家堡來,可是卻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睜著圓大的眼,由床榻上的夜珂看到一旁的墨雲。
「治好她。」「什麼?」宅子狂滿臉驚異地瞪著他。
這些年他四處飄泊,為的就是要尋找到他當年吃的「赤艷紅丹」,好還給墨雲一個人情。
他宅子狂本是毒門的唯一傳人,多年前他誤中想奪取掌門之位的師兄的毒,只有墨家堡珍藏閣裡的解藥能救他。
墨雲二話不說,贈予他解藥。
說是贈也不全然對,這不像是墨雲的作風,他一向不做虧本之事。
沒錯,當年墨雲是給了藥,可也要宅子狂答應為他做一件事當作交換。
誰教他吃了人家堡裡最珍貴的藥丹,這事讓狂妄自負的他心裡總是像有根刺般難受。
「我有沒有聽錯?你要我救她?你可得仔細想清楚喔!」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一般人以為毒門只會使毒、製毒、解毒,事實上他治病的能力才是高明,但如果因此以為他會懸壺濟世,那可也錯了。
正如宅子狂這名字,他是個狂傲不羈的人,做事全憑自身喜惡;他的腦袋裡沒有所謂的正義、慈悲、善惡,只有他自己。
「救是不救,一句話!」墨雲回給他冷冷的一眼。
「這算是你要求我做的事嗎?」
宅子狂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他彷彿看到自己即將解脫的曙光。
墨雲的面無表情等於給了他答案,他欣喜的道:「你不要後悔喔!我可是只答應你做一件事而已,救了她之後,我便不再欠墨家堡任何人情了。」
「廢話少說。」墨雲幾乎已經失去耐性了。
「宅公子,您就別磨蹭了,救人要緊哪!」駱文急得拉著宅子狂往床邊靠去。
萬一夜珂出了什麼事,恐怕柳素也會跟著……天啊!他想也不敢想。
「這不就來了嗎?急啥急的!」宅子狂邊走邊嚷嚷,「我還真對她起了好奇心了,居然能讓你們急成這樣……」
「你看病就看病,在那兒嘟囔什麼?」墨雲沒好氣的說道。
怎麼他一聽到宅子狂對夜珂好奇,心情就莫名地壞到極點?
「是、是!」
宅子狂把了把夜珂的脈,濃密的眉不禁糾鎖,接著伸手便往她的胸口探去——
「你做什麼?」墨雲倏拍開他的手,一臉兇惡的怒道。
「嘿,老兄!不看她的傷口,我怎麼知道她到底傷得有多重呢?」
不得已,墨雲也只好讓開,但他銳利得彷彿要吃人的目光,還真讓宅子狂掀被子的手有些發抖。
戰戰兢兢之下,宅子狂迅速的看完夜珂肩上的傷,就怕多看一眼都會惹來殺身之禍。
「之前的大夫真是看假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墨雲皺眉問道。
「不會吧?難道連你也沒注意到嗎?」宅子狂驚呼,指著夜珂肩上的傷口道:「那些劍上抹了毒。」
墨雲聞言不禁變了臉色,他居然沒注意到夜珂身上的傷口發黑。「什麼毒?」
宅子狂接過婢女送上的毛巾拭手。「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落雁髒脂。」
「落雁咽脂?那是……」
「沒錯,是番外的毒物,這東西中原應該沒有才對……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啊?居然會用這種毒來傷你的護衛!」
墨雲陰沉的臉上佈滿鬱怒,眼神流露出的是令人心寒的殺氣。他的身體裡開始流竄著嗜殺的衝動……
「救不救得活?」
「唉!你這不就小看了我嗎?我毒門傳人可是幹假的啊……」宅子狂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力地擊掌道:「我想起來了!上個月番外有進貢,其中亦包括了落雁燕脂……」
「進貢之物?這……主子……」駱文想起了一個最有可能的人,卻又不敢妄加揣測。
墨雲雖然無語,但眸中卻閃過一瞬詭光,他對著宅子狂說:「治好她,你欠墨家堡的債一筆勾銷。」
「算她好運!上個月我正好弄到了一顆解藥,要醫好她是絕對沒問題的,不過嘛……」
「有什麼不對?」
宅子狂摸摸下巴。「要她活下來我有絕對的把握,但是依她受傷的部位和情形看來……要完完全全復元是不可能了。」
「什麼意思?」墨雲瞇起眼。
「意思就是——她會完完全全成為一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宅公子,你的意思是……夜珂她會失去武功?」駱文一聲驚呼。
「沒錯!」「我的天啊……」駱文震驚地低喃。
夜珂是個外表柔弱但內心卻十分好勝爭強的女子,這樣的結果她能接受嗎?
她可是個護衛啊,失去了武功……這對她實在太殘忍…
「你確定救活她會比較好嗎?」宅子狂這話是對著墨雲說的。墨雲這個人,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在他眼裡就像是垃圾一般,通常他會毫不猶豫的將之踢到一旁。
這床榻上的絕色女子是他的護衛,護衛首重武功,失去了功夫就等於失去她對墨雲的價值了……
依他對墨雲的瞭解,這可憐的女護衛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的定論才剛下完,墨雲堅定的語氣已經響起——
「救活她!」
第七章
半夜裡突然下了一場驟雨,脆弱的嬌花禁不起摧殘,紛紛被打落在磚砌的石地上。
宅子狂不愧是毒門傳人,才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就讓夜珂的病況好轉,不僅沒再發燒、囈語,傷口也不再泛黑。
「照這情形看來,我有把握讓她很快就能復元了。」
「最好如此。」墨雲盯著床上仍是昏睡的人兒。
宅子狂睨了他一眼,「喂!聽過聶霸這個人嗎?」
墨雲眸光一閃,沒說話。
宅子狂聳聳肩,走到洗臉架旁洗手,「她還沒那麼快醒過來,你用不著緊張。」
「我聽不懂你的話。」墨雲瞇起眼低語。
「你當年抱回的女嬰——」
「夠了廠
宅子狂又聳了聳肩,「我也不是喜歡管閒事的人,只是做個順水人情給你罷了嘛!」
「有什麼事快說,別在那裡故弄玄虛。」
墨雲一臉陰沉,他著實不喜歡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你想想看,我不過是個局外人都能得知她的下落,試想聶霸會查不出來嗎?」
「他知道夜珂在這兒?」
宅子狂搖搖頭,「我不確定他知不知道,只是有探子向我回報,他正向墨家堡趕來,所以就算你沒讓駱武來找我,我也會來這兒一趟的。」
「他來了又怎樣?」他一點也沒將聶霸放在眼裡。
「當然,我知道你一直沒將聶老頭放在心上,更不用擔心他會對你那個漂亮護衛怎樣,畢竟那時她還有一身不錯的武功,可現在她……唉,我實在擔心你會棄她於不顧啊! 」
他的哀聲歎氣模樣看在墨雲眼裡,令他莫名的感到礙眼。
「擔心?關你什麼事!」墨雲沒好氣的道。
「當然關我的事啊,她的命可是我救回來的,更何況……」
「何況什麼?」墨雲的忍耐已到極限,神色泛著慍怒的鐵青。
不知死活的宅子狂還是滔滔不絕的往下說:「更何況她是這麼個令人垂涎欲滴的絕色。嘖!你這個墨家堡堡主若不希罕,可是有很多人希罕呢!」
「你想英雄救美?」墨雲冷峻的臉上出現不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