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他之賜,一直理不清自己對韶奔情感的白煙沉,終於瞭解自己的心。
她是愛著韶奕的,從第一眼就喜歡上他,此生此世她白煙沉命定就屬於言韶弈的。
「如果我堅持要帶你走呢?」朱雲旗狂肆地抓住她的皓腕,心痛如絞地嘶吼。
「你……」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朱雲旗如此失控。
在飛絮山莊,他縱是有不快,也總是隱匿在他斯文爾雅的背後,從來也沒看過他如此暴怒的時候。
正當白煙沉想掙脫朱雲旗的手時,一道藍色的身影倏地插入,輕鬆地將白煙沉的嬌軀納人自己懷中。
「你想要帶走她,也得聽聽我的意思!」醇如酒般低沉的嗓音傳來。
「韶奕!」白煙沉驚訝於他的出現。
言韶奔低頭望著嬌妻紅顏,眼中露出不滿和怒氣。
「等會兒再跟你算賬。」
白煙沉心虛地低下頭,沒說出自己是被朱雲旗所救,的確是她的不對。
「小王爺要來小小言府做客,言某自是歡迎,只是您若要帶走言某的結髮妻子,那就是與江南四府為敵@?」
平日他是不會抬出江南四府的,但今日他不得不顧忌於朱雲旗的身份。
心中雖有千百個不願,但他若明目張膽地在吉府生事,對自己只有弊沒有益,朱雲旗只能將飆漲的情緒壓下。
「吉少爺言重了,不過是本王曾在閒夢湖救過一名失憶女子,前日同本王去清心寺,卻莫名失去蹤跡,心急之下聽說言家失蹤已久的大夫人竟回來了,並還失去記憶,本王一時亂了方寸,才會不請自來。」
「哦。」言韶弈斜挑俊眉,「既然是娘子的救命恩人,言某改日定前往王府謝思,怎敢勞您堂堂世子費心前來,既然來了,又怎能不讓言家好好款待。」
好個言韶奕!不愧是他的對手。
朱雲旗表面上未起波瀾,依舊俊雅一笑,「既然知道她是言夫人,本工也就放心了,謝字甭提,反正小王我想要的謝禮,你是給不起的,告辭!」
語畢,朱雲旗縱身一跳,有如輕風般消逝無蹤。
此時被點了穴的岳蓮樓才緩緩醒來。
「咦,大哥你怎麼在這兒?」她揉揉迷濛的雙眼。
「是你貪睡,才沒發現我來了。」彷彿沒發生過什麼事,言韶奔神色自若地說笑。
「哦」
沒發覺異樣的岳蓮樓,當然不知道眼前平靜的兩個人,內心其實正波濤洶湧。
☆ ☆ ☆
天上月,遙似一團銀。
沐風居裡一陣駭人的靜默。
沉默的兩人,各自佔據房裡的一角。
「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言韶奕先開了口。
白煙沉早就在等著他問。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她斂眉說道。
「我始終在等,等著你願意告訴我,因為我怕你仍未準備好。」他神情委頓地說。
事實上,他就快捺不住性子了,好幾次都想抓著她逼問,那段他沒參與的日子裡,她人在哪裡?做了什麼?又為何會和朱雲旗在一起?
可是,他每回都忍住了。
他無法容許自己像個怨夫般的追問她,即使這會令自己痛苦,他也不願去傷煙沉的心。
「即使那會令你痛不欲生、令你心生忌妒?」她這呆瓜夫君!
「煙沉,你……」唉,就算她失去從前的回憶,待他仍似知己。
「準備好聽我的故事嗎?」她的心情倒是相當平靜。
有一刻猶豫,但言韶奕隨即點頭,畢竟他是真的想知道。
白煙沉為自己、也為他斟上一杯香茗,順了口氣,用她柔軟清脆的嗓音,緩緩道出一切……
☆ ☆ ☆
「我無法原諒自己,只因為一時氣憤,竟然失去我所珍愛的寶貝……」白煙沉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包括他們那無緣的孩子。
天啊!他們有過一個孩子……
言韶弈無法不震驚,他望著含淚的白煙沉,一時間竟無法言語。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廣她如珍珠般的淚不停落下,哽咽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轉身就要離開。
言韶奕這才回神,趕忙抱住她的身子。
「你又想逃離我嗎?」他低歎地吼道。
白煙沉回過身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眼。
沒有一分一毫的怒意,沒有半縷責難的神情,只有淡淡的可惜。
「我以為、我以為……你會很生氣的,我沒保住孩子。」她有些錯愕地說。
言韶奕認真且嚴肅地說:「對於你,我有的只是心疼和憐惜,心疼你的傻,憐借你曾為我受過那麼多痛苦。失去你的這些日子,我一再自責,不該為了逼出內奸而傷害了你,日日夜夜我只想尋到你,讓你明白我的後悔。失去孩子,我相信你比我更加痛苦,我怎麼會去怪你呢?」
第一次,言韶奕把心赤裸裸地呈現出來,他畢竟已錯過一次,怎能再錯一次?
面對夫婿的掏心,白煙沉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一直以來,她苦苦藏在內心的結,總算解了開來,猶如初春的雪漸漸融化。
沒有恢復記憶也罷!她願意以全新的白煙沉,去接受言韶奔的愛。
她相信以前的自己一定非常愛韶奕,所以她向自己發誓,一定要比從前更加愛他。
☆ ☆ ☆
打開心結的白煙沉變得更加動人,記憶竟也如雨後春筍般,—一地冒了出來。
或許真如連風落所說的,白煙沉之所以會失去記憶,正是因為她太傷心,所以內心深處選擇刻意遺忘。
自從她回到言家,所有的人都欣喜得不得了,只除了兩個人。
一個就是曲倩,以前她對白煙沉一向冷嘲熱諷,簡直是祝她為眼中釘。所以現在白煙沉沒死還回來,她當然不可能會有好臉色。
另一個則是言韶華,這曲倩對白煙沉有敵意是有原因的,可言韶華對白煙沉的避之惟恐不及,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以前她最喜歡挑白煙沉的毛病,現下卻總是躲著她,眼波也總是閃閃爍爍的。
就拿今日來說,大伙高高興興地說要在落月亭賞花,她和曲倩竟不約而同地說不來,用的借口還一樣——不舒服。
落月亭裡一片熱鬧,整個言府的人幾乎全擠到這裡來湊熱鬧。
和別的府宅不同,言府雖是江南四府之一,財富與地位自是不在話下,但他們的待人處事,卻與常人不同。
他們不似別的權貴富賈,只會以權勢地位壓人,用錢財欺負人。
所有白陽城的居民都知道,能進言家做事的人,算是上天厚待了他們這些苦命的人;他們不用害怕會被虐待,也不用擔心被賣來賣去。
言家的家規言明,所有進府的僕人,在進府前皆會定下約定,除非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否則是不會無故解聘的,年限一到便可自行離去,或選擇留下。
一有節慶,家眷們慶祝時,他們還可以在一旁一同享用美食,不用等到最後吃冷食剩飯。
所以,所有進言府做事的人,沒有人會選擇離開,也因此建立起和言家人有如親人般的感情。
「煙沉啊,你可得多吃些,我問過鳳落,你的身子骨還沒調養好,這樣很容易生病的。都回來那麼久了,臉色還是那麼蒼白。」言老夫人擔憂地說。
岳蓮樓聞言抿住嘴訕笑,她哪會不明白言太夫人的心裡在盤算什麼。
「是啊,煙沉姐姐,你要趕快養好身子,這樣子言伯母才能盡快抱孫子。」她嬌笑地摟住言老夫人。
一席話惹得白煙沉絳紅了臉,低著頭不語。
言韶養則是含情地緊盯著她瞧。
「你這丫頭!」言老夫人佯怒笑罵道。
一群人就這樣笑笑鬧鬧的,一旁的奴僕們也被感染地眉開眼笑。
「小姐!」
一聲熟悉的呼喚,令白煙沉狂喜地回過頭,迴廊處有她想念多時的兩道身影出現,惹得她淚水盈眶。
「霜冷、霜清!」哦,她多麼惦念著她們。
「小姐!」
霜清緊抱住她思念多時的主子,霜冷倒還是冷靜地站在一旁,只是那泛紅的眼陣洩露了她的情緒。
言韶弈捨不得白煙沉掉眼淚,馬上溫柔地替她抹去淚痕,「早知道接她們回來,會引得你掉這麼多淚,我就不讓她們回來了。」
「是你派人去接她們倆?」
想起一切後,除了想念親妹妹之外,就屬霜家兩姐妹最令她牽掛。
「是啊小姐。」霜情興奮地說:「自從你失去消息,我和姐姐不知流了幾缸的淚水,找遍整個曲陽城,都快瘋了!後來,因為煙蘿小姐被雲截用下接去宮中,怕她人生地不熟會更思念你,才連我和姐姐一起接進宮的。」一連串說了一堆話,一點也不見她口喝。
提起煙蘿,白煙沉又蹙起眉來,「蘿兒在宮中可好?」
一陣靜默——
整個落月亭全安靜下來,就連聒噪的用情都噤了口。
霜冷開了口:「二小姐以為您死了……剛開始是茶飯不思,身體狀況很差,後來搬到皇宮後,經過太醫細心調養就好多了,聽到您沒事,她人就更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