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任由她帶著,兩人慢慢的拐過幾條巷道。她的住處就到了。好夢由來最易醒,鍾將敲響十二下,灰姑娘的南瓜馬車及英俊王子,都將消失於眼前了。以菱不由得開始遺憾自己為什麼不住遠一點?她的夢境才剛開始編織啊,竟就醒了!
到了門口,她由洋裝的口袋裡拿出鑰匙開門,江野這才發現她意連個皮包都沒有帶。
門開了,她安靜的注視他幾少,然後問道:「上去坐坐嗎?」
江野看看通往樓上老舊而狹小的樓梯說:「晚了,下一次吧!」他緩緩的舉手輕撥垂在她肩膀前面的髮梢說:「夜深了。早點上樓去睡吧!」
她用輕霧般的謎樣眼神再次看著他,幽幽的說:「謝謝你,為今晚的一切,再見!」
「再見!」看她毅然的走入門裡,把門輕輕合籠,江野站在門外若有所失的瞪著門,一句再見也不知道說給誰聽。他甩甩頭,想甩掉這種陌生政複雜情緒,手中好像還留有她手掌的餘溫,他再甩甩頭、反身走向大街,走向他停放摩托車的地方!夜是深了,是該回住處睡覺去了,他想。
第三章
江以菱睡不著。回到宿舍,她所該面對的就是一大堆的作業。累呀!每天總是必須和這些作業玩時間競賽,她即奈的想過,一天二十四小時對她而言根本不夠用。若可能,她想向老天爺抗議。
而今晚,最讓她難以入眠的原因是江野。江野、江野、江野,她在內心低喊。喔!這是怎樣一個開始,又會有怎麼樣的結束?會不會在開始時就已經結束了呢?
知道自己又開始犯杞人憂天的毛病了,這是從小養成的性格,改也敢不掉,她是一個缺乏樂觀因子的人。她聳聳肩,拿起炭筆,在畫架上那幅畫好輪廓的素描上塗明暗。
老天爺為什麼做怎麼樣的安排呢?就看造化了。她只知道自己從不曾為一個男孩子如此折眼、心動過。唉!處境艱難。她為自己的情竇初開感到心煩。
江野、江野,遇到他是幸運還是不幸呢?江野、江野,他竟還關心到她的胃。江野、江野,這個才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多麼就這樣深植人心呢?以菱愈想愈迷惘。順手拿起橡皮擦掉她心不在焉時畫出的一撇。人生,真的是難以預料,不是以就像——現在畫架上快糊成一片的素描!以菱對自己做了個鬼臉,要求自己把心收回到畫紙上。
江野也睡不著。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乾脆站起來打開窗口,讓夜晚的空氣進入房間裡。照理說四月天並不熱,也沒有開冷氣的必要,他只是心浮氣躁。承認吧!為的是那個有張蒼白的臉孔,有對深幽眼睛的小女巫——江以菱。
江以菱、江以菱。他抓抓頭髮,暗自嘀咕,自遇見江以菱以後,抓耳撓腮快變成他的嗜好了。從在床沿,他瞪視著床頭櫃上的鬧鐘,凌晨一點半。唉!睡不著就算了。他乾脆走進小客廳,到了杯水咕嚕喝下,再抓了一件背心套上,走向陽台。這間套房式的公寓約十五平大,最好的一點就是有一個將近三平大的陽台,白天視野極佳,面對著一塊廣闊的草地。陽台上則放置著一套三件式的籐桌椅,他挑了靠門的一張籐椅坐下。拿起桌上的香煙點燃,凝視著黑暗中的夜色。
今夜有風,窗台上掛著的銅製風鈴鏗當、鏗當的響著。他深吸一口煙,再任白色煙霧飄於黑暗中。
江以菱、江以菱,她瑩瑩然如秋水的眼睛及倔強的臉龐一直在他的腦海裡輾轉。一個不是很耀眼,但如果開始留意地,會發覺再也不能忽視她的女孩子,一個兼具韌性、倔強、已柔、老弱多項矛盾特質的女孩子,一個他想據為己有的女孩子。
據為己有?江野皺了皺眉頭,對這個形容詞既覺陌生又用熟悉,既愛又怕。記得在一個多月前回南部老家時,正巧碰到他的好友,也是他的准妹婿向偉強,兩人一見面一抬桿不知怎麼就扯到江野對戀愛的看法。當時向偉強對他那種愛情觀就不以為然的批評是偏執、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他還回送給他一段結論是這麼說的,「江野,如果把我們都比成馬,你可算是一匹黑馬,要找到一個和你匹配的人,並不容易。你會是個佔有慾和保護欲很強的情人或老公,將來你的另一半。個性一定很有特色才能吸引你,而且又能接受並容忍你的保護欲及佔有慾。噴!難嘍!江心的紅娘夢我看是即將破碎了。她那個叫馬伶俐的好朋友,漂亮是漂亮,可惜連吸引你的條件都沒有,唉!真的太難嘍!」
向偉強這番分析,並種帶給他多大衝擊,感情上的事,他一向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他甚至也不想去追問向偉強、那幾句「難嘍,太難嘍!」是什麼意思,現在回頭想想他的話,好像一種預言,也很有些道理。
就在他和他對話後不到兩個禮拜,他就遇到江以菱。先是被她的歌聲吸引,後又被她的憂鬱吸引,現在她則像一塊磁石,她全部的思想言行,他都想去探索。甚至,他還有一股想把擁入懷裡,抱她、哄她、愛她、保護她的衝動。
天!果真如向偉強所說,他的心是注定被這樣一個刁鑽又彆扭的女孩子捕捉的嗎?他不禁又是一愣,感覺這種想法,有點令人起雞皮疙瘩。這就是他矛盾的地方,他又愛又怕。
四年的大學生活,他一直保持感情生活的空白,因為他不想招惹無謂的困擾,況且他下意識裡是不是想愛人的,在好的事是,他沒碰到一個能完全吸引他的女孩。他也曾私「想過,若不是沒那種慧根,而且怕老奶奶受不了打擊,他談有可能去做個遊方和尚了。誰知,就在他以為將為四年的大學生活畫下完美的句點時,跑出來了一個江以菱。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況且,他不能否認,她已激起他許多動物本能,命名如保護欲、佔有慾及……性慾。
他總覺自己每每靠近她,便渾身警覺的緊繃,偶爾無心的攝
入她身上淡淡的女性清香,那種感覺更像生命在復甦,整個
人都衝動起來。
對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女孩子,產生失控的退想,他真的感覺不可思議。尤其,我是他們心目中的好學長,他不禁用這句話來嘲弄自己。
只是,感情的事誰又能按常理論斷呢?反正一切隨緣吧!他心想。
熄掉煙蒂丟向煙灰缸,他堅決的走回屋內,真的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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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以菱上了整整七堂課,一些基礎課程,如素描、油畫、西洋美術史,拜教授們的調課所致,她覺得疲倦異常。如果床鋪就在旁邊,她可以馬上臥倒大睡一頓。可惜晚上還有『茉莉花園』的一場表演。她無奈的揉撫酸澀的眼皮,邊找了一株有較大樹蔭的樹,靠著樹桿先閉目養神一下。這所校園好就好在佔地廣大,相對的花木扶疏,隨便都能找到一個不受干擾的休憩場所。
才想到這裡,睡意已漸瀰漫的她,就被一個陌生的男性聲音干擾,「嗨!你就是江以菱嗎?」
她奮力睜開不受控制的眼皮,只見一個陌生的男孩子正站在她的跟前打量她,並繼續說:「抱歉,找擾你了,你是不是大一美甲的江以菱學妹?」
「哦,是,我是,請問你是……」以菱慌忙起身,感覺有點頭暈的支著樹幹。「你還好吧?「他看她點個頭,就直接說出來意,」我是美術系三年級的楊思光,我受江野江學長之托送這些東西來。給你。」他解釋著,有點好奇的打量她,彷彿在臆測什麼?「江學長今天沒課,他在住處準備畢業展的作品,因此沒能親自送這些東西來,請你見諒!」
「謝謝你!」以菱客氣的回答,還在心中衡量該不該接受這項禮物時,那個楊思光已經遞過來一個印刷精美的紙制提袋。以菱想問他裡面是什麼東酉,可是看情形他也不知道,只好作罷,心裡直七上八下的猜想江野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而她的磕睡蟲也跑得差不多了。
「那麼,我走了!」楊思光點點頭,反身邁步走開。以菱跨了幾步再次道謝,他則回身擺了擺手。
提袋裡到底是什麼東西?她滿心怪異的期待,信步走回宿舍,然後迫不及急待的打開紙袋,裡面有兩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再找開包裝紙一看。一盒巧克力,一盒瑞士卷。是吃的。她有些失望,盒裡連隻字片語都沒有。就只是這樣?她抓起紙袋無聊的想把它折疊好,一張小紙卡,此時才翩然落到地上,她撿起來,情緒稍顯興奮的閱讀著。
以菱:
兩盒朋友送來的喜糖及蛋糕,我吃不完。請你幫忙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