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海芃突然覺得好可笑。她擦乾眼淚,記起仍在舞會會場的姊姊大概會為她擔心,只是,再叫她回去是萬萬不能的了!孫梵,應該會找些理由來安撫姊姊吧!她不在乎他找什麼理由,但她相信他圓謊的技術一定非常高超。
就如同他泡妞的技術和舞技一般。她嘲弄的想著並半轉過身,準備走出巷子。
就在她轉身時,由眼角餘光,她突然瞥見一個暗影正朝她這邊方向移動過來。
會是孫梵追過來了嗎?她的心跳奇異的加快,並倏忽記起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條暗巷,孫梵若真要對她怎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逃的?
她開始有點心驚膽戰的往前急走,來者是孫梵嗎?也許不是!會是某個被冠上地名的什麼狼嗎?還是那種只會選擇在夜間出來行走的好兄弟?她荒唐的在內心一邊喃念著阿彌陀佛、聖母瑪麗亞,一邊吃力的加快腳步。
數秒之後,海芃確定了,她身後是個人而不是其什麼好兄弟,因為他有清晰的腳步聲,而且愈來愈清楚。
巷子口就在前方了,前方就有計程車站!可是海芃知道自己走得根本不夠快。他靠近她了,他就在她身後了,她開始想拔足狂奔並扯開喉嚨準備尖叫。
就在一剎那間,她發覺自己根本不能奔跑也無法尖叫,那個人——是個男人,他一手橫過她的肩頸,緊緊握住她的肩膀,一手不客氣的緊捂著她的嘴,緊得她幾乎無法呼吸,閃過她腦海的驚恐念頭是:糟糕,我被挾持了,我完蛋了!
不過海芃並沒有遺忘人類求生的本能,她開始發了狂似的又踢又扭又抓又咬!她差一點咬到他的手指頭,可惜就差了那麼一點!他把她的嘴捂得更緊,滑落她腰際的手也箍得更緊。海芃肯定他不是孫梵,因為他身上的味道和孫梵的並不相同,當然,那也並不意味著他渾身髒臭,相對的,他身上有一股相當高級的古龍水味,海芃感覺奇怪,像他這樣的人,為什麼要挾持她這種跛腳女孩?莫非,他是個心理變態的人!
這點想像,讓海芃毛骨悚然起來,她更加使勁的繼續扭動與掙扎。
出乎意料的,抓著她的人開始說話了,他說。「你比一隻野貓還野!好了,只要你答應不再亂動也不會亂吼亂叫,我就放開你!」
她用被捂著的嘴巴咿咿唔唔的抗議,最後乖乖的點頭放棄掙扎,他依言放開她。
一被鬆綁,海芃就飛快閃至巷子的另一邊,和他面對面的對峙,並充滿敵意與驚恐的問:「你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他悠哉悠哉的走了幾小步,斜倚在與她同一方向的一堵牆上,神態自若的說:「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老天!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所有的瘋人瘋事全都撞在一起,且全教她給碰上了呢?海芃打心裡驚愕的嘀咕著。被退幾步與他保持了更遠一點的距離後,她一臉戒心的問:「為什麼想和我交朋友!」
他微微一笑,他的笑很溫文,太溫文了,溫文的不像是個會強迫女人的男人!海芃困惑的盯著他看並等著他的回答。
他的回答更出乎意料,但卻教海芃稍微放下一顆懸宕的心。他用一種輕如和風的聲音說:「在舞會裡,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叫凌海芃,對不對?」
哦!原來他也是參加舞會的眾多人口之一,他還打聽出了她的名字,看來,他不像在騙人!不過海芃確定自己絕對不曾在舞會中見過他。如果她見過他,也絕對不會輕易忘記他!
因為就算在昏暗的巷道裡,她也看得出他是個頗出色的男人。他應該有孫梵那麼高,乍看和孫梵有點神似,但他卻是個和孫梵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他的穿著很正式,筆挺的西服西褲,幸好他沒有打領帶,也沒有像孫梵留個時髦型的馬尾頭及穿一邊耳洞,帶一隻耳環!他和孫梵一比……
去!去!幹嘛老拿別人和孫梵比較,去他的孫梵!她努力把他驅逐出腦海,開始正視眼前這個男人和他的問題。她有點遲疑的繼續說道:「我不記得我曾在舞會中見過你!」
「舞會裡人多,燈光又黯淡,你不見得能看見每一個人,更何況,你在花園裡流連的時間遠比在舞會裡的時間多得多了!」他雙手斜插入褲袋,語氣相當嘲弄。
「你真小人,你在偷窺我!」海芃不悅了!如果,這個男人一直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那麼便意味著他也看見了她和孫梵跳舞、被孫梵強吻及她甩孫梵一巴掌的種種丑象了!
可是他對她的指責,似乎頗不以為意,他只是留了個微笑在唇際,表情深思的說:「你的柔軟和強悍,同時令人印象深刻!」
「可惡!」海芃忘了自己剛剛還怕他怕得簌簌發抖,此時此刻,她氣憤得把問題直丟到他臉上,「那我的長短腳呢?我的長短腳有沒有令你印象深刻?」
「如果我真心想和你交朋友,這個不是問題!」他氣定神閒的答。
「問題是!我長這麼大,豬心、雞心、還有「狼心」看過不少,就是沒見過「真心」,況且我也不想和你交朋友!」聳聳肩,她很乾脆的潑他冷水。
用神秘莫測的眼神審視她幾秒,他才沉靜的說:「孫梵並不適合你,他太狂妄不羈,也太吊兒郎當了,他是匹野馬,你抓不住他的,你不是他的對手!」
「誰說我要抓住他了?他是我姊姊凌海蘭的現任男朋友,以後搞不好還是我的姊夫,我不准你胡說八道!」「姊夫」兩個字,讓海芃的心陣陣悸痛,不過她還是很跋扈很火爆的反駁眼前這個男人的論調並嘲諷他:「而你,又由哪點斷定你適合當我的男朋友?」
「確實,孫梵目前是你姊姊凌……海蘭——的男朋友!」提到凌海蘭這個名字,他眼中光芒一閃,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以你道德良知的標準來說,你根本不可能對自己的姊姊橫刀奪愛,可是明眼人都能由你看著孫梵的眼神看出,你為他深深著迷!至於我適不適合你,只有等待時間來證明了!與其每個人都在矛盾中掙扎,倒不如好好找出一條道路!」
很奇怪的,最後兩句話,他說得好小聲,語氣中透著許多寥落與無奈,而他提到孫梵,不,是提到姊姊的名字時,他眼中有股奇特的閃光。
這個男人,爾雅溫文,卻深沉內斂,彷彿在他心中,也收藏了無盡的秘密,他引發了海芃的好奇心!尤其是他最後那兩句「與其每個人都在矛盾中掙扎,倒不如好好找出一條道路」的含糊話,莫名其妙的激勵了剛剛才下定決心要轟轟烈烈談場戀愛的海芃。
她想,反正自己遲早都要交一個男朋友的,而眼前這個比起孫梵來又毫不遜色,帶出門更不會有礙觀瞻,還能吸引天下眾女性的艷羨眼光呢?再說,他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
想到這裡,她收起一點都不淑女的惡形惡狀,演戲似的朝他綻放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感覺虛假的燦爛笑容。假裝漫不經心的說:「有件事我覺得很不公平,你知道我叫凌海芃,而你總不會沒名沒姓吧?」
「我叫——叫我阿傑吧!」他猶豫了幾秒才說。
「阿傑?喔!原來你姓「阿」名「傑」啊!這麼簡單的兩個字,早知道你就讓我猜一猜,搞不好我用膝蓋都可以猜到!」對他不以真姓名示人,海芃不以為然的諷刺。
「你的反應真是太快太敏銳了,難怪,孫梵會對你深感興趣。他一向無法抗拒有無邪眼睛及慧黠思想的女孩!」他搖頭苦笑著下斷語,儼然一副孫梵「通」!
翻臉比翻書還快,海芃馬上收起笑意換上另副馬臉犀利的警告道:「阿傑,我必須慎重的警告你——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我交往,那麼你第一件該做的事是——忘了孫梵和我在花園裡的那一幕,因為,那是我的恥辱!」
「說實話,這件事滿強人所難的,不過勉強可以接受。」他裝出痛苦的表情。突兀的問:「那——第二件事呢?」
「什麼第二件事!」她的反應又變得有點遲頓了。
他斯文的微笑,那微笑中卻帶著極多的諷刺與澀味,「你們女孩子不是一向喜歡開條件嗎?不論是談愛情還是請婚姻!你要求的第一件事我答應了,而我在此等候你下達第二個命令。」
第二個命令?阿傑這論調新鮮了!不過一想到自己剛才那種跋扈的語氣,儼然像在下命令了!而他,並沒有義務忍受她的命令與跋扈,一思及此,她有點赧然的朝他哂然一笑。
「好上帝,你終於真正擺脫你的苦瓜臉了!當你發自內心笑著時,你很耀眼,很漂亮!」他衷心的讚美,接著他像在拍自己兄弟般的輕拍她的肩膀說:「來吧!我的朋友,我正等著你差遣第二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