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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季瑩

  他的回答更淡然了,「既然幫助你是我的自願,那麼你便不欠我什麼!」

  但在她的堅持下,他還是留下了姓名地址,然後像一朵偶爾在她眼前浮空掠過的雲朵般,迅速消失於人海,讓她留下了幾許淡淡的悵然。

  從那以後,海芃不曾再見過他,但至少,她知道他姓孫名梵,也知道他家住何方。

  荒謬的是,她要了他的姓名住址,卻從來不曾依約把那三百六十塊錢寄還給他過,四年過去,她只是每年在他們偶遇紀念日這天寄出一張署名「揚不起的青鳥」的匿名祝福卡片給他。

  她仔細分析過自己的心態,她並不是還不起,更不是不想還,而是那三百六十塊錢給她的感覺就如同一條無形的脈絡,它牽繫糾葛著「欠」與「還」這兩者之間的微妙因緣!

  也許,僅靠著這條無形的脈絡,她並無法具體掌握什麼,可是她有她的執拗與自卑,她並不真的指望孫梵能長久的記憶著她這種不醒目又瘸腿的女孩子,可是只要這條脈絡仍在她手中,她就執意要循著這條脈絡走下去,永不放手。

  她也曾多次徘徊於孫家門日,衝動的想按孫家的電鈴,親自送回那三百六十塊錢,可是她缺乏勇氣,她自詡也自嘲自己像一隻可帶給人們幸福信息的三足青鳥,可是她總不確切明白自己的幸福在何方?

  一年前,孫梵搬家了,而她之所以知道他搬家,純粹是因為有一次無意間坐計程車經過他家門口,她吃驚的瞥見那扇漆紅大門的藍色門牌已被改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姓氏,當她好奇的要求計程車司機停下來,在他家門口查看時,在綠色的信箱下方的地上,她撿起了那張她一周前才寄出的第四封祝福的卡片,卡片的信封除了依稀可辨一隻淡綠色的青鳥圖騰之外,其他一片髒污模糊。

  匿名信是無法退回的,正如孫梵因搬家而失去的蹤影是除非奇跡出現,否則再也不可尋覓一般。

  確實,她自始至終都認定自己是個傻瓜,只因為一次短暫的萍水相逢,她便如此單戀著一個人,如此單戀著一個人,卻又自卑於自己瘸掉的那條腿而沒有勇於表白的勇氣,這麼多年過去,她便抱持著這種默默的情愫生活下來了,而這份情愫還在延續著,只因為……只因為她無法忘記他那和風似的笑容及那堵她曾碰撞上似牆般堅硬厚實、充滿溫暖與安全感的胸膛啊!

  是的,除非奇跡出現,讓孫梵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不然她大概得抱持著對孫梵的憧憬及失去孫梵蹤影的遺憾過一輩子了!

  可是,就算孫梵奇跡的出現又如何?她相信她的自卑依舊不會消失,自卑永遠是自卑,那場車禍的陰影,就如同胎記,在她腿上印下了永不能磨滅的記號!

  回想這些,對海芃而言是痛苦的。曾幾何時,親愛的父母親開始用憂心忡忡的難以捉摸或古怪詭異這些字眼取代了可愛的「青鳥天使」來形容她了,曾幾何時,她開始妒嫉姊姊的開朗美麗了,她也不希望這樣啊!但她無法不妒嫉,也許她心中最不平衡的是為什麼姊姊有那麼多愛她的人,而她,愛上一個人,卻連去表白的力量與勇氣都沒有。

  值得慶幸的是,一年半前,她從專科的園藝系畢業了,而她長久以來的腳部物理治療工作也得到明顯的效果,雖然還有輕微長短腳的傾向,但至少她終於能放下那累贅的第三隻腳,可以不用再拄著枴杖走路了!

  這是一種何等的幸福啊!她好比一個長年沉溺於黑暗中卻突然看見曙光的人。再加上父母親的大力鼓舞與鼎力資助,一年前,她收起了所有消沉,開始積極的投注心力經營這片小小的卻是她人生轉捩點的店面。

  而自從經營了這家小店之後,她也更漸漸的發覺——笑容才是支持人們勇敢面對生活的閃亮武器。如今她找回了多種笑容,笑容中由衷的成分也愈來愈多,她相信這是一種長進,因為她終於再次學會面對人群。

  思緒漫遊至此,海芃不禁放鬆緊皺的眉頭!也許她內心確實在為姊姊的事感覺困擾與奇異的不安,但花草樹木一向能舒解她的緊張與壓力,她乾脆從搖椅上站起,移至一排架子後,開始專心的整修幾株現在市場供需量極大的觀賞植物馬拉巴栗。

  不久後,門邊風鈴被拉動及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提醒她有客人到來,她隱在馬拉巴栗後,頭也不抬的揚聲清晰喊道:「歡迎光臨!」

  當然,她沒有馬上現身歡迎,除了手邊上忙著的工作外,她還瞭解一些買花客人的習性,有些客人不喜歡店家那種緊迫盯人式的推銷方式,他們喜歡保留一絲觀察與選擇的空間。

  然而這個客人,這個女客人似乎是急於要海芃現身的,她立在門邊喚著:「海芃,我來了,你到底躲在哪棵大樹後面啊?」

  大樹?海芃失笑的看了看自己小店前後,除了門外面那兩棵黃槐,她的店內幾乎沒有一棵堪稱為大樹的植物了。

  和海芃不同,海蘭永遠也分不清木本植物和草本植物的差別之處,但海芃卻能由那雖揚高卻仍秀氣的女聲聽出來者是誰,不要懷疑那正是她的姊姊海蘭!

  輕歎口氣,海芃放下剪刀和水噴筒,乖乖的探出頭向海蘭招手道:「我在這兒!」

  直覺的,海荷知道姊姊並不是一個人來,因為在她身後,還有一個高大的人影!

  海芃認出那件T恤,那件印著馬雅古圖騰的T恤,可是T恤的主人似乎是較有格調一點了,他不再呆的那件T恤搭配西裝褲,而是搭配著一件墨黑的牛仔褲!令人不得不讚美與多看幾眼的是他那雙裹著牛仔褲的腿是那般修長耀眼。

  姊姊的神情,讓海芃感覺十分新鮮,姊姊有點害羞又有點興奮的拉著那雙長腿的主人,幾個踏步便站定在海芃跟前,三個人隔著幾棵馬拉巴栗相望。姊姊輕扯著他的手臂,既忸怩又害羞的說:「海芃,我幫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他姓孫。」

  哦!姊姊終於決定大方的引介她的男朋友了!她的男朋友也姓孫,海芃心不在焉的想著這個熟悉的姓氏,特意加大微笑的迎視姊姊那位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吭聲的男朋友。

  他也是微笑著的,可是他的微笑卻讓海芃臉色瞬間雪白的倒退了一大步。

  海芃認得那個微笑,那個如和風般柔軟的微笑,那個曾在她腦海與夢中魂縈多年的微笑。為了抑住差點脫口呼出的名字,海芃舉起拳頭用牙齒用力咬住。再也不用姊姊多做介紹,海芃認出他是四年來讓她魂縈難忘的人——孫梵。

  與她的記憶相較,他並沒有改變多少,依舊端正傑出的五官,依舊淡然儒雅的表情,依舊脾睨人群的碩長身材。他渾身上下最大的變化是頭髮很時髦的全往後梳,並紮了一束長及脖子的馬尾,更令人驚愕的是,他的左耳上掛了一隻亮晃的K金耳戒。天啊,真的創造了奇跡,但也瞬間毀滅了奇跡,他讓殘酷的事情發生了,她長久以來暗戀的對象,竟成了姊姊的男朋友,姊姊的親密愛人!她臉色蒼白,表情怔忡的注視著他,心猶如一粒重石,倏忽直墜入河流的底層。

  許是因為她那撞了邪的神色吧!孫梵和姊姊齊聲問她:「你怎麼了?!」

  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怎能明白說出她是怎麼了?她只是飛快地站穩身子,迅速的回過神,掩飾的輕咳一聲,苦笑著嘲弄自己:「大概是太久沒有看到帥哥了,再加上地面有些水,我一不小心腳底打滑了!」

  海蘭不疑有他的噗哧一笑。

  孫梵則用那仍令她印象深刻、不疾不徐、乾淨清晰的聲音自我諷刺著:「根久沒有人這麼恭維我了,真教人雀躍!」他突然正經八百的朝她伸出一隻友誼的手,自我介紹道:「我叫孫梵,孫子的孫,梵文的梵,現在有點不務正業——這是我父親對我這份工作的看法,對了,目前我在開班教授舞蹈。」

  由他自己證實了他是孫梵,海芃更難過。他並沒有認出她是四年前曾在書局和他邂逅並積欠他三百六十塊錢沒還的女孩,她相當失望,又如釋重負。他的職業和他的外表十分契合,一個外表出色,魅力四射的舞蹈老師!她怎能苛求一個如此傑出的男孩子長久記憶著像她這般微不足道的跛腳女孩呢?

  或者,幾年過去她的外在已有顯著的改變,但她不會不自量力的以為像孫梵這樣的男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眼見海蘭姊姊和孫梵站在一起時的郎才女貌,她的內心是既酸楚又絕望。

  強抑著內心翻湧的苦澀,她有風度的伸出她的小手與他相握,自我解嘲道:「我叫凌海芃,草字頭加一個平凡的「凡」字,如果你去查查字典,會發現我和姊姊不同,姊姊是一種清香幽遠的花,我卻是「草木茂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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