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寵她、愛她,卻從不說好聽話來騙她,只是以行動證明他對她的心意。
「你對我愈好,我就愈害怕,所以,我一次一次出國,其實、其實……」她咬著唇,眼眶紅紅。
東方衛伸手托住她後腦,傾身吻住她,不讓她再往下說。
「我知道,我都明白。」
他一直都瞭解,也聽見她不斷在他耳邊說的話,可是他醒不過來;聽見她難過,他比她更難過。
解優搖搖頭,在他的吻稍停的時候,又接了下去。
「我以為只要不結婚,這樣至少我沒有完全屬於你,保留一點點自我,也許我就會堅強一點,可是懷孕之後,我根本離不開你,你也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從來不抱怨、不嫌我麻煩。衛,其實那時候我已經相信,你不會離開我了。」
他緩緩地笑了。
「我知道你怕去愛,偏偏愛上我,如果愛上我會讓你恐懼,我就依你的方式愛你,只要你快樂就好。」在她面前,他從來不在乎自己。
他又這麼寵她,解優忍不住撒賴地輕捶了他一下。
〔你就是這ど順著我,讓我真的吃定你了。拖著你不結婚、讓你當未婚爸爸,你也一點意見都沒有……」
「只要我們在一起,結不結婚並不重要。」他並不重世俗形式。
「現在很重要。」解優抹去感傷,「當我看著你一直昏迷的時候,我就想,害怕真的那麼重要嗎?我沒有辦法控制我的感情,叫自己不愛你,那我老是擔心你可能被搶走又有什度用?如果你一直在我身邊,我的害怕是在折磨自己、也是折磨你;如果注定你會被搶走,那我一直害怕,也不能阻止事情發生。」
「我不會離開你。」他堅定地保證,只希望她別老是想著他會離開她。
「我知道,所以我決定嫁給你。」她燦爛地一笑。「我要成為你的東方大大,也要你成為我的丈夫,不論在我們的認定上,或是世人的認定上,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不分開。」
「你確定?」他不希望她有絲毫勉強。
「我很確定。」解優點點頭,然後有些遲疑地看著他,「衛,你願意娶我吧?」
「我當然願意。」東方衛咧出大大的笑容,緊緊摟了她一下。
「那,叔叔和阿姨那邊……」解優沒忘記那一直被他們蒙在鼓裡的東方夫婦。
「他們由我來說。」事實上,如果他想的沒錯,他們該早就猜到了,不然哪會那麼放心他們待在台北,同住在一起?
「不行,你一定會被罵。」解優立刻搖頭。
「罵一罵,他們還是會接受我們有個小孩的事實。再不然,把娃娃丟給他們,他們肯定會樂翻兼忙翻,就沒空再訓我們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孫子,爸媽才不會太無聊,而娃娃有人帶,他和小優也可以去蜜月,這真是美好。
解優想了想。
「我們一起回去說。」要挨罵,也是他們三口一起,包括娃娃,這樣才叫「禍福同當」的一家人嘛!
東方衛點點頭,知道她在想什麼。
「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好怕你真的就這麼丟下我,像小時候,我的爸爸和媽媽,他們什麼都沒有說,就把我丟下,也不管我會變成怎麼樣……」她討厭自己總是最後才知道,毫無選擇權利的只能被丟下。「衛,你答應我,不要瞞著我任何事,我寧願擔心,也不要什麼都不知道。」
東方衛攬住她的手輕撫著她的發,望著她沉默不語。
「剛剛你是故意把我們引開,然後你們幾個男人在商量一些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對不對?」
他眼神一閃,但表情不動;解優抬起眼。
「衛,不要瞞我。」她的低語,比她的要求更令他心軟。
東方衛望著她好半晌,終於輕歎了口氣。
「尚倫查出要殺我的人是誰,但是他無法逮住那個人。我沒有死,代表想殺我的人隨時會再來。」
解優沒有驚慌、沒有失措,只是很平靜地問:「尚倫打算怎ど辦?」
「申請警備保護我。」東方衛給她一抹安撫的笑,「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我也不會讓你有事。」解優深吸口氣,堅定地說:「我就在你身邊,如果有人要殺你,就連我也一起殺了吧。」
東方衛臉色一變。
「小優,不行!」
「要活,我們兩個人一起活;如果你有事,我絕對不會單獨活下來。」不給他機會說任何勸說的話,她搖著道,哽著聲道:「衛,不要叫我堅強,我做不到,就算是為了娃娃也做不到。」
就像魚和水,她是魚,怎ど能離了水而活?
東方衛到此刻才深深明白,他一直保護她遠離傷害,然而當他陷入危險,對她來說,才是最嚴重的傷害?。他扯動唇瓣想說什麼,卻想不出什麼能夠安撫她的話,只好伸出手再度將她擁入懷,讓她的臉貼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而他則把頭埋入她的髮絲裡。
就因為他瞭解她,所以無法勸她什麼。如果他真的過不了這一關,又怎麼捨得留她一個人承受失去所愛的痛?
「好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一起面對。」
就在解優才放下心,一陣陌生而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
「呵呵呵,什麼事都搶第一是不錯,可是連挨子彈、進地府都要搶,就太離譜了吧。」
話聲才落,病房大燈忽滅,只留病床上方那道二十燭光的黃色燈管。
病房門鎖落下,房外的人再進不來。
第十章
突來的陌生聲音,讓東方衛與解優同時一驚。
解優想抬頭,東方衛卻緊鎖住她,不讓她亂動,而他的眼睛,則注視著病房四周,一手悄悄伸往身後,按下那緊急的按鈕。
那盞黃色燈管亮度微弱,他沒看見來人如何進房,只隱的瞧見地上有人影晃動,也根本不知道來人躲在哪裡。
「你是紅煞?」
上次在辦公室裡的聲音!冰冷而低沉,這次卻是尖細而刺耳,音調完全不同,如果這是同一個人,難怪沒有人知道他的性別。
「看來,你們查出我的身份了。」尖細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意外。
「林憲章出多少錢買我的命?」東方衛冷靜地問。病房裡有回音,他聽辨不出對方在哪個方位。
「嗯……應該是三百萬美金。」這是除以二之後的代價。
「你殺人的目的,只為了錢?」
「可以算是。」
「那麼,如果我以更高的代價買回自己的命,你接受嗎?」這是東方衛想到最安全的方法。
「你能出更高的價?!」紅煞的聲音立刻往上拔高八度,〔你要出多少?」
「要多少,你才肯放手?」
房裡沉默了下,然後紅煞以無限扼腕的話氣罵道:「可惡!白白損失一百萬美金。」
「你的意思是?」東方衛表情不動地問。
「雖然殺手是一種別人很討厭的人,但我也是很職業道德的。」紅煞以自傲的語氣道:「既然接受了委託,就沒有半途又接受別人委託的道理,同一件事,我只接受一個人的委託,只收一次報酬。」
「難道沒有任何例外?」
「有,不過你來不及找到那個例外。」紅煞的聲音似乎隱含笑意,「東方衛,其實我挺欣賞你的,你是第一個我開了槍,卻沒死成的人,而且你很冷靜,面對死亡的威脅,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
不過這不知道算不算幸運,因為東方衛沒死,就代表得再被追殺一次。等待死亡的滋味,絕對比直接死亡痛苦多了。但也因為這種事太難得了,不曾在他的殺手生涯中出現,所以他願意多聊一下。
「除了因為接受酬勞而殺人外,你在什麼情況下還會殺人?」東方衛忽然問。
「通常我是不隨便殺人的。」他的子彈可貴得很,沒有一百萬美金以上是絕對不會隨便開槍的。「除非有人想殺我,那我就不得不為保命而開槍了。」根據目前黑市的行情,他的命可值錢得很。
紅外線光點從床尾開始移動,一寸一寸隨著東方衛的身體往上移。
「叫你的女人退開吧,我保證讓你死得痛快,而且漂亮。」她擋住了他大半的身體,如果要把子彈孔開在頭上,那就太沒有美感了。
「我不走。」解優張開雙臂抱住他。「如果你要殺衛,就一起殺了我們。」
「小優!」東方衛想將她藏到身後,解優卻死摟著賴在他身前,不肯閃開。
「一個子彈殺兩個人?」紅煞自言自語。「嗯,這樣不會浪費子彈,倒是個不錯的嘗試。」
像是有某種快感,紅外線光點再度移動,緩緩地,移到解優的身體上,東方衛急著想推開她,她卻堅決地不肯。
他忘了嗎?她不可以沒有他。
在她眼神的凝望下,東方衛停下動作,唇角微微揚起,低頭輕碰了下她的唇,兩人相擁著。
他們沒有武器,敵暗我明,東方衛明著坐以待斃,其實心裡已想著要翻倒病床做為防護,爭取時間逃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