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纓聽到人聲,睜開雙眼就看到天揚。
又是他,那個讓她飽受皮肉之苦的罪魁禍首!鈴纓禁不住要怨起天揚來了。
她雖是個丫頭的命,但在蘇家,就連老爺、夫人都沒打罵過她一句,現在倒好,進王家沒幾天,不僅讓人賞了一巴掌,還打了五十個大板。
那五十大板是打得她皮開肉綻、痛不欲生,可她卻不能叫那個害她如此的罪魁禍首遠遠的滾離她的視線之外。
鈴纓真是哀怨死了。
難道她這一輩子就得栽在天揚的手裡嗎?還得為他受盡皮肉之苦!?鈴纓悄悄的歎了口氣。
天揚敏感的聽到了。
「你是不是在怨我?」
「我沒有。」鈴纓說謊,因為她的確是在怨他,卻礙於自己還得利用天揚找到龍鳳翡翠的下落,而不得不說謊。
「你騙我,你的確是怨我,你怨我讓你平白無故被打是不是?」
「我沒有怨你。」鈴纓忍著即將爆發的脾氣,繼續安慰天揚。
是,她是怨他,那又怎樣?
「可你眼睛卻不是這麼說的。」
「我的眼睛?」鈴纓輕哼一聲。「我從來不知道我的眼睛還會說話。」
「你的眼睛是不會說話,可它卻老老實實的顯露出你對我的不耐煩,所以我知道你在怪我。」
鈴纓讓天揚給煩得受不了,最後終於說出:「是,我是在怪你、怨你,那又怎樣?我打都讓人給打了,我能從你這討回個公道嗎?」
「能的、能的,你可以打我、罵我,我不在乎成為你的出氣筒。」如果能讓鈴纓氣消,天揚不介意受點皮肉之苦。
天揚的情真意切全寫在眼瞳裡,鈴纓承受不起這樣的情。她別開臉不看他,且淡淡地開口說:「我沒有打人的嗜好。」
「這代表你原諒我了嗎?」天揚放下身段,努力示好,彷彿只要能讓鈴纓氣消,那麼即使要他為她摘下天上的星星,天揚都會為鈴纓取來。
鈴纓瞅著天揚看,深覺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
她不能老是待在王家,任由天揚把他的感情投注在她的身上,可是——她也曾偷偷的潛進天揚住的馬廄幾次,但她怎麼也找不到那塊龍鳳翡翠;或許或許天揚把偷來的龍鳳翡翠放在身上,隨身攜帶著也說不定。
鈴纓看著天揚,一個計劃正悄悄的成形。或許,她那麼做,天揚日後會怨她,但是這總比她再待在王家,任由依雲把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欺負來得好吧?
更何況,她也不希望天揚陷於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中,所以為了她好、也為了天揚著想,她該快刀斬亂麻,不計後果的取得她想要的。
鈴纓給了自己一個比較好過的借口後,決定豁出去了。
「天揚,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我——」天揚沒想到鈴纓會突然這麼問,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怎麼樣?你倒是給我一個答案呀。」鈴纓咄咄逼人的問。
天揚只好用力的點了兩下頭。他的確是好喜歡、好喜歡鈴纓。
「也想娶我為妻嗎?」
「嗯。」天揚又用力的點頭。「我知道我這麼想無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是我會努力的,總有一天我會出人頭地,屆時,我一定會娶你為妻。」
「不,不用那麼久,我現在就答應你,等我身子好了?我就嫁給你。」鈴纓撒了謊。
天揚卻信以為真。
天揚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且猛烈。「你真的願意?」
「真的。」
「你不介意我只是個下人嗎?」
「我的身份也沒高貴到哪裡去不是嗎?」
「可是我沒辦法給你過好的生活。」
「我有你的愛就夠了。」為了偷回龍鳳翡翠,鈴纓不惜一切地撒謊。以前,她不這麼做,是怕騙了天揚的感情,讓天揚受傷,但現在她顧不了這麼多了;她不在乎她這麼做會傷了誰,她只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天揚笑了,為了鈴纓肯嫁給他為妻的事而笑開了眼。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別說一個了,就算是一百個、一千個,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我都會答應。」
「我沒那麼貪心,我只要你應允我一件事。」
「什麼事?」
「給我你的龍鳳翡翠。」
「龍鳳翡翠?那是什麼東西?」
「你知道的,就是一塊玉珮,你從蘇家偷回來的王佩。」
「蘇家?」
「對,就是蘇家,那個你口口聲聲恨著的蘇家,你不是從那裡偷了一塊玉珮嗎?」鈴纓看著天揚,突然驚覺不對。如果天揚真有那塊龍鳳翡翠,他為何那麼驚訝,彷彿聽不懂她在說什麼?莫非——「你沒有那塊玉珮!?」
「不,我有。」天揚為了能娶鈴纓為妻,所以他不顧一切的說了謊。「我、我只是驚訝你為什麼會知道,是我從蘇家偷了那塊玉珮?」
「因為——」鈴纓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於是腦筋一轉,又撒了個謊。
「我是聽人家說的,說蘇家有塊傳家寶,是前朝某個皇上御賜的聖物,說誰要是得了它,便能逢凶化吉,這一輩子平平順順,沒有禍端。
然後,我又從你口中得知你那麼恨你親爹,於是心想,你或許會為了報復你親爹,而把那塊玉珮給偷了出來,我只是想看看那傳說中的玉器,你若不肯給我,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強。」鈴纓以退為進。
為了取悅鈴纓,天揚縱使沒玉珮,也會變出一塊來討好鈴纓。
「你專心養病,我過幾天就拿來給你。」
「過幾天!?為什麼要過幾天?」鈴纓心急地問。
這王家她是一刻也待不了了;那王家小姐是心狠手辣的女人,她要是在王家再待上一天,不知道那心腸歹毒的惡女人又要想什麼法子來折騰她了。
「不能現在嗎?」
「我把那塊玉珮放在好遠的地方,我還得去拿。」
「你為什麼要把它放在好遠的地方?」
「我只是個下人,身上帶著價值不菲的玉器,豈不是會要令人生疑嗎?所以我把它藏在我娘的墓碑下。」
「那你能不能明天去拿?」
「不能,我明天還有事。」其實天揚是想去籌錢買玉珮。
「那我去幫你拿。」
「不行,你身體還傷著,能不能下床都還是一回事,怎麼能走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咱們還是緩個幾天,我辦好了管事交代的工作,就去拿來給你,你說好不好?」天揚是費盡心力在哄鈴纓開心。
鈴纓再怎麼不願意,現在也只能點頭說好。「那我就在這專心養病,等著當你的新嫁娘。」
聽鈴纓這麼說,天揚開心地忽略了鈴纓不自然的表情,以及她對龍鳳翡翠的急切之心。
天揚滿心歡喜的想著鈴纓要嫁給他當妻子的事。
鈴纓見天揚這麼開心,說心裡沒有愧疚是騙人的;但——誰要他偷了龍鳳翡翠?要不是天揚,她跟府裡其他四位姐妹,也用不著為了尋得蘇家的傳家寶而人各一方,各奔東西,所以——這事說來說去,歸根到底還是要怪天揚,因此她才沒什麼好內疚的。
鈴纓雖這麼勸著自己,但當她看到天揚那麼開心的臉,她卻沒辦法不自責,最後,鈴纓柔聲勸天揚回去。
「你明兒個不是還要早起工作嗎?那你還不回去休息?」
「不,這兒黑,我在這陪你。」
「我不需要人陪,而且我也不怕黑。」
「可我喜歡像現在這樣陪著你。」只要能讓他靜靜的看著鈴纓,天揚就覺得那是一件好幸福的事。
「我不會吵你休息的,你放心睡吧。我看你睡著了,我就走。」
鈴纓拗不過天揚,只好閉起眼來假寐。
天揚等鈴纓睡熟了,幫鈴纓蓋上他的布衣,這才悄聲離去。這時都已是三更天——他一走,鈴纓便睜開眼。其實她一直沒睡,原因在於——欺騙了天揚,鈴纓怎麼都沒法子睡得舒坦。
她就像做了件見不得人的勾當似的,心口老是覺得不舒坦。鈴纓看著天揚離去的背影傻傻的發呆,直到天際露出了魚肚白,鈴纓還是睡不著。
第五章
天一亮,天揚就四處跟府裡的熟人借錢。
天揚沒告訴別人他借錢是為了要娶鈴纓,只說他有急用,而天揚平時在王家的人緣就極好,做事一向認真,人品也沒什麼問題,於是大夥一聽到天揚有急用,急需要用錢,不問緣由的紛紛掏出腰包,將銀子先借給天揚救急用。
天揚籌齊了銀子,便出府去買玉器。
他是不曉得那龍鳳翡翠長什麼樣子,但既然取名為龍鳳翡翠,那麼他買個既有龍又有鳳的鐵定沒錯。
天揚一出門沒往市集走,倒是往賣洋貨的大街跑。
他聽依雲說過,那兒多得是新奇的玩意兒,有著數不盡的奇珍異寶,他若是去哪兒找,鐵定能找到既有龍又有鳳的翡翠——雖然他也知道他如此耍心機,騙了鈴纓,多多少少是有些過分,但是,鈴纓要那翡翠也只不過是因為好奇心使然,所以這玩笑開得無傷大雅,造成不了什麼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