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詩涵克制自己紛亂的情緒,急於安撫莊美君過份的激動。畢竟,莊美君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安慰她、關心她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會陪她哭泣的人。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家會這麼複雜。」杜詩涵歉然的說。
「何止複雜!要不是看我媽可憐,我也不想要個家!你知道把我們家變成今天這種情況的人是誰嗎2」
「誰?」杜詩涵小心翼翼的問。
「就是你剛才的說的,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之中的偉大的父親,那個造成我們家悲劇、陷我們於萬丈深淵、飽受痛苦煎熬的兇手!」莊美君咬牙切齒的說。杜詩涵可以感覺出她眼中的那股恨意及怨氣。
「你一向這麼仇視你的父嗎?」杜詩涵反問。
「我從來就沒有把他當父看!。」莊美君幾乎是立即回答杜詩涵的問話,根本連考慮都沒考慮。
「他本就沒有盡過為人父親的責任,他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更別說是照顧我們的生活。」莊美君不屑的回答。話氣中有點鄙夷,有一點怨恨,還有更多的傷心與無奈。
「怎麼說呢?」杜詩涵繼續追問。
「我媽說他在外面養女人。」莊美君把玩著桌前的原子筆,不在乎的說。
「他一個月薪水八、九萬,卻從來沒有拿過一毛錢回家!從小,我們家幾個小孩就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在過日子,往往吃完了這一餐,根本就不知道下一餐有沒有得吃?全家的生活就只靠我媽媽一個人在撐!」
淚水再度噬了莊美君。她一邊拭著淚水,一邊泣不成聲的說。
「我的兩個弟弟就是因為吃不飽。穿不暖,在家裡得不到應有的關懷和照顧,寧可在外面混,也不肯回個沒有溫暖的家!。」
杜詩涵整個人怔住了!
無法想像,在甘世紀裡,居然還會有人為了三餐而煩惱,而她的兩個弟弟竟然為了吃不飽,寧可在外面跟人家混,也不肯回家!,杜詩涵強忍著心中的痛楚,開始分析整個事情。
這個故事對就她而言,打擊實在太大了,雖然此事與她無關。
光是聽到這件事,就夠令人心疼和震了,而對身經歷此事的莊美君而言,年僅十九,卻有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
此心此情,情何以堪?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杜詩涵停頓了一下。
「你……你們幾個小孩……都是你爸爸生的嗎?」
杜詩涵有點懷疑,卻又小心翼翼的問,深怕一個不小心,太尖銳的問題會刺傷了莊美君。
「很遺憾,我們幾個百分之百都是他的骨肉!」莊美君冷哼了一聲。「我也曾經懷疑過,我甚至寧可相信我是我媽再婚的拖油瓶,所以我爸才會如此仇視我們,而不是像這些年來這樣,得不到父愛,卻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
「天啊!」杜詩涵不由自主的低喊,「竟然會有這種事!」
氣氛一時僵住了。杜詩涵說不出半句話來。
莊美君則陷人痛苦的回憶中,滿臉的淚痕說明了她的傷痛及難過。
過了好久好久,杜詩涵又想起一個問題。
「你媽說你爸爸外面有女人,是你媽自己的猜測?是親眼目睹?有證據嗎?」
「怎麼會沒有證據呢?」莊美君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
「這十幾年後,我換爸爸過無數的女人。每次都是等我媽發現以後,趁我爸去上班,我媽就帶著我們四個小孩去找些阿姨,求她們可憐可憐我們,放過我爸爸,讓我爸爸回家,讓她不要失去丈夫,讓她的小孩不要失去父親。然後,我爸就會回家一陣子。要不了多久,他又找到了新的對象,我們仍舊沒有爸爸,我媽還是失去了丈夫。」
杜詩涵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女人,你的名字何止是「癡情」兩字了得!
「開學幾個月,因為我念的是私立學校,一個學期的註冊費要兩、三萬,以我媽一個月一萬多塊的薪水,實在供應不起我昂貴的學費。我媽開口向我爸要錢,要他一個月至少拿點錢來貼補家用。他一下說錢用完了,一下說錢拿去借給別人周轉,身邊沒有多餘的錢給我們,找了各種理由和借口,就是不肯拿出半毛錢。」
「後來,我媽特地挑了我爸發薪水的日子,去工廠直接找他,他推說薪水采直接匯人銀行的方式給付,要隔天才能兌領。隔天,我媽再去找他。他說錢已經用完了,沒有多餘的錢可以給我們!你想想看,八、九萬塊耶!並不是小數目,怎麼可能一個上午就用完了?除了拿給那個女人之外,還有什麼原因?」
杜詩涵沈默片刻。
她實在找不出合理的答案來解釋莊美君的問題。
而莊美君似乎無意聽杜詩涵的回答,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來,我媽就找我爸吵架。兩個人有時候吵凶了,我爸就頂我媽一句;「你就是這樣一天到跟我要錢,所以我才不願意回來!」然後我媽就只會抱著我痛哭,數落著我父親的不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想介人他們兩個人的問題,但是仔細想想,我媽除了跟我訴苦之外,她的苦又能向誰傾訴?如果連我都不肯聽她說話,那她豈不是更可憐了嗎?」
「你家現在的情況還是沒改善嗎?」杜詩涵關心的問。
「改善?要怎麼改善?」莊美君自嘲的笑著。
「算了吧!靠他,我們早就餓死了!唉!偏偏他這次交往的女人又不好對付,聽說還只是個小女生,大我沒幾歲,叫什麼何心如的,手段很高明。」
「何心如?」杜詩涵幾乎是用喊的,整個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手緊抓著莊美君,急切的問。
「哪個何心如?今年幾歲?家住哪裡?你見過她嗎?你媽找過她嗎?」
莊美君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莫名其妙,她狐疑的望著杜詩涵。
「詩涵,你那麼緊張做什麼?你認識她?」
「呃……」杜詩涵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怖復了理智,連忙解釋:
「沒有啦!我只是剛好認識一個人,她也叫何心如,所以才會緊張了一下。」
「哦?你也認識一個人叫何心如?還真巧啊!不過,不太可能是同一個人。像你這樣的人,絕不會認識種女人!」莊美君否決掉這個可能性。
「你知道嗎?我媽去找過她,她不但不知羞恥。不知悔改,還頂我媽一句:「你憑什麼叫我離開你老公?我在這裡,吃好的、穿好的,又有大把大把的鈔票好拿,何樂而不為?是你老公自己來找我的,你有本事就把自己的老公管好,別在這邊丟人現眼!」氣得我媽回來哭了好幾個上,說她活了那麼大把的歲數,竟然會栽在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女生手上!。」
「個女孩子現在住哪裡?」杜詩涵試探性的問著。
「就在我們公司轉角附近的棟大樓。我常常看到他們公然的幽會。如果你有興趟,我還可以帶你去看。」
莊美君一副不以為然的情,彷彿這種事情她已經司空見慣。
杜詩涵沒有理會莊美君,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何心女?」
多麼熟悉的一個名字。多麼熟悉的一個人。
會是她嗎?會是個恬靜、憂鬱,笑起來卻很動人的女孩嗎!
不二不可能?
不會是她「不要是她?
突然間,腦海中閃過了一個電話號碼。
杜詩涵沒有忘記,是何心如她家的電話號碼,也是她的哥哥一何聖文的電話號碼。
何聖文二杜詩涵哺哺的念著這個名字。記憶彷彿又拉回到二年前。
時候,她和何心如還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是因為如此,杜詩涵並沒有拒絕何心如的哥哥一何聖文的追求。雖然她年僅十九,對於茫然未來,仍有著美好的憧憬。
她曾經是何家的常客,何心如母待她有如生,連杜詩涵自己都認為,何心如的母親是喜歡自己的。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何母一切都是偽裝的,一旦她的兒子不在身邊,她所表現的卻截然不同。
唉二杜詩涵長歎一聲。
飛想了吧!往事已成追憶,再回首也沒有用!別作繭自縛,別再跳進自己製造的侄桔裡去!。」
她自言自語著,一邊悵然若失的走回辦公室。
撥了一通電話給方念群,約他中午一塊兒飯,她需要找個人談一談。
到了西餐廳。杜詩涵才剛坐下不久,便見到風度翩翩的方念群迎面走來。
「真難得!你今天竟然會約我吃飯!」
「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談。」
「什麼事情?」
見到杜詩涵那認真的表情,方念群連忙收起開玩笑的口吻。他知道杜詩涵景恨她在談正事的時候,別人總是嬉皮笑臉。
「心如……還有跟你聯絡嗎?」杜詩涵困難的吐出這麼一句話,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力念群的反應。
方念群悵然的搖搖頭。
「自從上次那個事之後,她就消失了蹤影。我去過她家裡幾趟……她母……根本就不讓我進去。」